設宴
“有日子沒見到晏寧了,之前清河說你身子不適,還不許朕派太醫問診,現在身子可好些了?”元朗端著一杯酒,微笑著問道。 沈清河垂下眼眸沒敢看元朗,他知道許晏寧面子上掛不住,別說許晏寧了,就連他自己也是,畢竟許晏寧被他按在床上折騰三天三夜這件事兒自己關起門來偷著樂就可以了,床笫之事有多激烈自然是萬萬不能讓外人知曉的。 沈清河在心底給自己鼓了個掌,為維護住了許晏寧的面子而驕傲不已。 許晏寧聞言心里一緊,面子上努力維持著波瀾不驚,他起身拱手行禮道:“勞煩陛下掛心,微臣愧不敢當,而今身子已然無礙,多謝陛下關懷,微臣敬陛下一杯?!?/br> “陛下,兄長身子羸弱,不勝酒力,這杯酒就由臣代飲?!鄙蚯搴訋缀跏菦]等許晏寧舉起酒杯就站了起來,將桌前的滿杯一飲而盡,他輕扯許晏寧衣袖,用眼神示意他坐下。 許晏寧更加難為情了,可又不知道這樣的場合應該說些什么,雖說這桌上只有他,沈清河,元朗三人,但沈清河這么明顯的維護還是讓他覺得有些不妥,畢竟是他自己壯著膽子給元朗敬酒,也不知道元朗是否會怪罪。 “無妨?!痹首旖堑男σ飧?,拿起酒杯示意了一下:“清河勞苦功高,對兄長關愛有加,朕心甚慰?!?/br> 話雖是這么說,但趁著許晏寧低頭的空隙,元朗深深地看了沈清河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沈清河不是沒有看到元朗的眼神,借著飲酒的機會,寬大的袖子遮住了微紅的面龐,將酒一飲而盡。 “清河,朕聽聞沈郎將身子不適,告假休朝,可是出了什么事?”元朗夾了一筷子竹筍送進口中。 許晏寧不自在地低下頭,蜷縮的手指被沈清河的大掌握在手心。 沈清河一臉從容地答道:“回陛下,沈郎將偶感不適,臣怕他沖撞了陛下,就沒帶他前來赴宴?!?/br> 元朗輕輕點頭,“哦?這樣,朕瞧他前兩日上朝的時候臉色的確有些不好,待會朕派太醫去你府上給他診治診治?!?/br> 許晏寧本想抽回自己的手,畢竟元朗就坐在對面,動靜鬧大了就不只是難堪這么簡單了。 沈軒受傷是因為他,他心里確實感覺有些對不住他,但是以沈軒的無恥行徑,即便是八十軍棍也換不回他的原諒。 沈清河似是能聽懂許晏寧的心事,大掌將他微冷的小手完完整整地包裹起來,掌心的溫熱輕觸皮膚,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血rou之下有力的脈搏跳動。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沒有掙開,只任由沈清河拉著他的手。 沈清河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仍舊云淡風輕地與元朗攀談:“多謝陛下,臣已尋了郎中為沈軒診治,沈軒底子好,想來必將不日可愈?!?/br> “清河有心了,沈軒怎么著也是從你府上出去的人,總歸是顧著一份情,雖說朕將賜與他的宅院收了回來,但也算是讓他自立門戶了,其實說到底他也算不上沈王府的人了,等過些日子他同承歡大婚,朕會再賜一套宅院給他們夫妻二人?!痹实?。 “臣替沈軒謝過陛下?!鄙蚯搴诱酒鹕?,又敬了元朗一杯。 “清河實在太過客氣,這筍味道甚好,快嘗嘗。你承襲家主之位后,這兩年來為朕分憂實在辛苦,這杯酒應該是朕敬你?!痹实?。 “臣惶恐,身為臣子,為君分憂,職責所在?!鄙蚯搴記]用眼前的筍,眉毛微挑,對上元朗的眼眸不自在地別過眼。 “清河太過妄自菲薄,朕本意是先為你尋一門好的親事再嘉獎沈軒,沈軒并非沈老王爺所出,雖陣前驍勇,但畢竟尊卑有別,朕還是覺著委屈了你?!痹事燥@歉意地說道。 許晏寧聽到這話心里咯噔一下,立時感覺無數巴掌扇在自己臉上,像被人脫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一樣羞恥。沈清河是沈王府的家主,沈之俞的親生兒子,他許晏寧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大公子”到底是以什么樣的身份待在他身邊,又是以什么樣的身份待在沈王府呢? 沈清河沒有忽略許晏寧青白的臉,他不是不知道許晏寧的委屈,但這是他唯一能留住許晏寧的方法。 “臣感念陛下良苦用心,王府上下有陛下照拂臣已是感激不盡,沈郎將為王府辛勞多年,幸得陛下提攜,有此良緣臣自是為他高興。臣并非太在意嫡庶尊卑,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br> 言畢,沈清河目光灼灼地凝視著許晏寧,緊緊地扣住了許晏寧的手。 許晏寧慌了,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卻根本無法撼動沈清河分毫。這樣熱燙的視線,這樣深情的話語,他怎敢在大庭廣眾這般明目張膽地表達情意,他難道不知道面前坐著的人是皇帝嗎? 情意? 許晏寧被這兩個字嚇了一跳,只一個眼神,簡單的一句話,沈清河都還沒說那個人是誰,怎么他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好像他已經很清楚沈清河到底對誰有情一般。 其實沈清河說得對,一直不愿直視那份感情,一直回避的人是他許晏寧自己,是他自己在裝傻充愣。 他一直不愿從頭審視自己與沈清河之間的關系,從二人的第一次到現在,這里面有太多的不堪。 他甚至不敢問出心底里那個最隱秘的想法,沈清河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自己上心,他到底知不知道同自己真正的關系? 元朗假裝沒有看到對面兩人小小的互動,裝作旁觀人的樣子問道:“清河可是有了心上人?” 許晏寧感覺自己的心跳仿佛在這一刻都停止了。 “是?!背林辛Φ幕卮?。 “哦?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沈清河將手握得更緊。 “他是這世上最好的人,臣心中的無價之寶?!?/br> 此時此刻,許晏寧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兵荒馬亂,潰不成軍。 掌心的熱汗溫暖了原本冰冷的手指,從心臟迸發出的熱血蔓延到四肢百骸。 慌亂中,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不由自主地同沈清河十指緊扣。 “等沈軒同承歡成婚后,朕定會為清河主婚。其實承歡此前曾被先帝賜婚,但她不愿,說想尋一位傾心之人,這么等著等著就過了嫁齡,女子大好年華本就那幾年,朕實在心疼她,真心希望她可以覓一位良人。大婚之事,朕已命禮部著手,為向先帝表達歉意,婚禮就在宮里舉行,朕已經命人布置好了新房,清河,你可要帶著你那位心上人一同來觀禮啊?!痹收{侃道。 “臣會的?!?/br> 沈清河捏了捏許晏寧的手心,緩緩地說道,帶著他全部的愛意和決心,鄭重地做出了承諾。 許晏寧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接受這直白的愛意,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樣的心情去體會沈清河對自己的感情。 一絲絲甜蜜在他的心里生根發芽,他像第一次嘗到了蜜糖的孩子般受寵若驚。 也不知道從何時起這家伙竟藏了這樣的心思。 許晏寧側過身,沒讓沈清河看到自己羞紅的臉,假裝不在意地舀了一勺湯喝,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沈清河早已瞥見他泛紅的耳尖,熟悉的玫紅色,讓人想狠狠咬上一口的艷麗。 元朗坐在對面,小口地咀嚼著菜。 對面的兩個人,一個紅著臉羞赧地像只小兔子,一個目光灼灼,熱情似火地像只蟄伏已久的狼,他默不作聲,安靜地用器具扒好一只蟹放在桌子中央。 元朗拾起一旁的帕子,仔細地擦著手指,意有所指地說道:“朕幼時,太傅曾教朕食蟹,朕曾被那剛出鍋的蟹腳燙了皮膚,又被尖銳的蟹殼刺了手指,從那之后,朕便明白,無論做任何事都要循序漸進,切不可cao之過急?!彼路鹨庥兴?,故意拉長音敘述,而后又恢復平淡的語氣繼續說道:“這是江南總督新上貢的,清河,晏寧,你們快嘗嘗?!?/br> 許晏寧簡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了,他用指甲狠狠摳了沈清河一下,趁著沈清河微微松開手心立馬抽回手指,趕忙起身謝恩,他夾了一筷子輕輕咀嚼,連聲夸贊后,又夾了一筷子扔到沈清河盤中,再不多說一句氣鼓鼓地喝起了湯。 沈清河眼里噙著笑意不慌不忙地看著許晏寧像個受驚的兔子一樣忙前忙后,他沒有夾起蟹rou,反而夾了剛才元朗嫁給他的竹筍吃了起來,故意夸張地說道:“陛下,這筍的味道當真是極好?!?/br> “既是味道好,清河可要多吃些?!痹侍袅颂裘?,又給他夾了一筷子。 本來簡單的一頓飯,吃得那叫一個意味深長。飯后,朔風送沈清河和許晏寧到宮門口,一路上這兩人都不敢看對方,像極了情竇初開的少年。 回到寢宮,朔風遞上一杯熱茶,問道:“陛下為何偏生提起沈清河的婚事?以他們二人現在的關系,萬一許晏寧受不了離開沈王府怎么辦?” “不會?!痹士吭诖差^,將茶一飲而盡,翻了一頁書。 朔風脫掉外衫坐在床邊,將元朗攬在自己懷里。 元朗尋了個舒服的位置說道:“朕了解他們?!?/br> “陛下這么關心別人的家事,怎么不關心關心自己的?”朔風不規矩的手慢慢探進被子里揉捏。 “唔……” 書被扔在地上,棉被拱起了兩道身形,一件件衣服被扔出來,不一會兒曖昧的聲音漸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