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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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會議進展的很順利,大家分配完任務剛好吃過午飯上飛機,后續的項目也如常進行,博主和品牌商都為童塵親自cao刀感到很榮幸,自然接待的也異常熱情,項目結束以后還在當地特色山間溫泉酒店給他們送行,幾個人自然是好好享受了一番。 只是不包括榮睿。 榮睿沒有跟組出差。 項目籌備時原本的計劃是整組人一起去,但是那個插曲之后,榮睿改變了主意。 童塵的種種表現怪異的讓他十分疑惑。在他的概念里,童塵是一個優秀的sub,服從性強,性欲旺盛卻可以被控,他們兩個從掌控和服從的角度極為合契,如果僅僅作為約調對象,確實是百分百完美。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他付出了感情,對方沒有,這本不是什么過錯,他因潰敗而失落,與對方無關,他不會為此產生埋怨。俱樂部會員資格的事,就算是童塵提出的取消,對他來說,也沒什么所謂??墒窍嗵幇肽?,就算對方不了解他的人品,難道也不記得每一次他們調教開始時都會對環境有一個基本的要求嗎?會議室里,他會主動開啟玩具和密碼,讓對方當眾出丑?還有,為什么童塵會保留著,甚至在工作時間佩戴著自己送給他的玩具,就連指紋密碼都沒有刪改?難道只是忘了?除非去問當事人,否則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榮睿想,做完這個項目之后,是時間該離開了。 項目結束回到北京已經離中秋-國慶假期就還剩一天,童塵看工作室工作不多,按照原計劃給不同小組安排了相應的工作,就讓能休的人盡量休息了,童塵自己則回到辦公室準備下一個項目。 八月十五那天晚上,榮志強老先生和孫文慧小老太太在家里帶著榮睿吃完團圓飯,在小陽臺支了個桌子,倒上菊花茶,端來月餅盤,就開始趕人。 “你還在家干嘛?”孫女士喝了口茶,“出去找朋友玩啊?!?/br> 榮睿學他爸媽樣子,也搬一個馬扎坐著,假裝賞月,逗老太太玩:“沒朋友,有朋友不早帶回家玩了?!?/br> “求求您了?!睂O女士笑著說,“別管男的女的,趕緊著吧,快三十歲的人了?!?/br> 榮老先生“哼”了一聲,跟著說:“我三十歲都有你了?!?/br> 榮睿呵呵一笑,沒有接話。老爺子從國外回來過中秋,跟老太太倆人你一句我一句有說有笑還挺開心的,自己在旁邊聽著也樂呵,不過……確實少了點什么。 看著天上的月亮,榮睿忍不住還是回想,童塵現在在做什么呢?沒聽他說起過父母家人,這種團圓的日子,他會在哪里呢? 想什么來什么,榮睿正念叨著童塵,工作室的電話就打來了,小東那邊說博主想要補拍一個什么東西,需要簽補充協議,讓榮?;厝ゼ影?,要的急,白天他們已經忙了半天,想著能不叫榮睿來就不叫他了,但是都晚上了,實在忙不完了,叫他來一起,哪怕跑跑腿,爭取團圓夜之前能讓大家完活兒。 聽了這話,榮睿自然沒有抱怨,跟他爸媽說了一聲趕緊叫車去工作室。 一到地方,果然組里熱火朝天,榮睿脫了外套投身戰場,一直忙活到11點多才算成,對方接受了協議,擬訂在假期之后的第三天準備再次出差拍攝。 組里的人又一次陸陸續續走了,榮睿自告奮勇留下收拾殘局,一邊收拾一邊留意童塵辦公室的燈光。 ——他一直在加班。 透過百葉窗的縫隙,能看到童塵一直坐在電腦前,偶爾起來倒水喝水,安靜的像是從未存在一般,可是榮睿就是知道他在那兒。 榮睿想不通,中秋月圓之夜,每個人都在拼命趕工,想在深夜時分回到家人或愛人身邊,那童塵呢?這種時刻,他為什么可以如此從容的加班工作,甚至,連一個問候電話都沒有。 打開電腦,榮睿開始在網上搜索可能的線索。 童塵出生在一個小城,十八歲之前的履歷幾乎透明,家人的情況也遍尋不到,正當榮睿為此感到撓頭的時候,廖姐回公司拿她落下的包,看到榮睿沒走,了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說:“幸好有你陪他,不然一到這種節日,他總是一個人,也怪難受的?!?/br> 榮睿敏銳的抓住了廖姐話里的機會,趕緊似真似假的抱怨:“總這樣也不行啊,我正想開導他一下?!?/br> “別!”廖姐瞪了榮睿一眼,說他,“他家里的事你最好提都不要提,提了難保他要生氣傷心,何必呢,他爸媽這么多年不允許他回家,連清明都不許他去給他哥哥掃墓,看他難受我也著急,可是有什么辦法呢?” “為什么???”榮睿下意識的問,然后趕緊補充,“我問他,他不肯說?!?/br> “我知道的也不完整,猜著應該是跟性向有關吧。前些年喝多了他偶爾會絮叨,說他哥哥是因為他才出車禍去世的,又說他mama不能接受他喜歡男人所以跟他斷了來往。工作室剛成立那兩年,他掙了不少錢,把錢匯給家里沒多久,那邊就原封不動退了回來,還給工作室的辦公電話打電話說和童塵沒有關系,讓這邊別再跟他們聯系了?!?/br> “還能這樣?” “是啊?!绷谓銍@了口氣,“就因為喜歡男人就不認自己的孩子?何至于呢?” “他還有個哥哥嗎,也沒聽他說過?!?/br> “嗯,有個哥哥,前些年他還會跟我聊聊心事,說起過他的家庭和他哥哥,他父母好像都是教師吧,挺有文化的那種,給他哥哥起名叫何光,他叫童塵,分別姓了父母的姓,他哥哥去世之后,他的網名之類的就都用“light”,應該是為了紀念吧。你看他辦公室里桌子上那張照片了嗎?一個籃球隊的合照,里面那個長的跟他一模一樣的那個人,不是他,是他哥哥?!?/br> “???我以為是他?!?/br> “不是他,他文文弱弱的,哪像是打籃球的,而且他哥哥眼睛下面,這里,”廖姐指著自己的眼角,“有一顆淚痣?!?/br> “那他哥哥車禍……” 榮睿剛要問,童塵推開門出來找咖啡,一抬眼看見廳里還有人,扭頭關上門又回去了。 廖姐拿著包揮了揮,小聲跟榮睿說:“我走了,你陪著他,???” 坐在椅子上又等了一會兒,沒見童塵再次出來,榮睿起身用紙杯接了一杯咖啡,端到童塵辦公室門口,準備敲門給他送進去。敲了一會兒門,里面沒有人應,榮睿心里疑惑,擰開門把手就進去了。 他敲門的聲音不算輕,屋里的人無論在做什么,都應該已經聽到了,然而辦公室里并沒有人。 套內除了辦公室還有一個小衛生間,想來童塵應該是在里面。榮睿放下咖啡,隨手拿起廖姐說的那個相框,里面果然是一個籃球隊的合照,照片上的人看起來都是高中生模樣,陽光燦爛的,那個跟童塵酷似的男孩,手里托著籃球,在同隊的隊員里不算最高,也絕對不矮,想來如果還健在,應該比現在的童塵要大一個號。 都說雙胞胎會長的一模一樣,原來也不盡如此。 衛生間里不斷傳出水流擊打地面的聲音,榮睿靜下來聽,水聲中還夾雜難以壓抑的低喘,那種曖昧的聲音榮睿再熟悉不過,瞬間覺得尷尬的有些好笑。他放下相框,重新端起那杯咖啡自己灌進肚,輕輕給童塵帶上門,徑自回家去了。 當天晚上,榮睿抱著手機搜了一夜,在童塵以往的作品落款上,他發現了跟俱樂部調教室房間門牌號上類似的,各種各樣的花體L字母??粗切㎜,榮睿又回想起和童塵第一次 見面調教、約定安全詞時童塵稍縱即逝的、沒有說出口的抵觸情緒,才明白這中間的曲折。榮睿越查越精神,半夜爬起來開電腦,又開始搜索童塵的父母和兄長的消息。童父童母是當地一所本科學校的教師,受過高等教育,在學校的主頁上可以搜索到“何教授”、“童教授”的履歷,想來這樣書香門第的光鮮家庭是不能容忍一個在性向上與眾不同的孩子。那何光呢?榮睿帶著更大的疑惑去查詢童塵兄長的故事,通過他們讀過的高中網站和貼吧,可以找到一些那抹光留下的痕跡,學科成績優異、運動天賦很強,連續幾年的三好學生、優秀班干部,還是?;@球隊的隊長,的確是“別人家的孩子”,在何光籠罩的陰影下面,童塵人如其名,就像一粒塵埃般普通。 這樣優秀的年輕人,又是因為什么離世呢?童塵又為什么說是因為自己? 網上能查到的東西有限,榮睿想,既然是車禍,說不定涉及了司法案件,只好轉而到當地司法局公開的案宗查詢,雖然在12年前一起普通車禍的受害人姓名中發現了何光,但并未看出任何與童塵有關的端倪。 榮睿沒有睡好,童塵也沒強到哪里去。在衛生間看著榮睿和他zuoai的視頻自慰之后,他更覺得空虛,不想回家,不想跟任何人見面,只好透過虛擬的世界尋找慰藉。他登錄了許久不用的社交軟件,找到一個很久之前認識的網友,聊到曙光初現,才終于迷迷糊糊睡著。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小張叫醒,胡亂塞了幾件行李,直接被拖著上了飛機,趕赴下一個項目,而榮睿這邊—— “榮先生,我是沐煙渚,您今天有時間嗎?能請您喝咖啡嗎?” “榮先生,我在城郊有一個高爾夫莊園,能不能榮幸的請您一起去玩一局,吃個下午茶?” “榮先生早上好,我今天要去外地做一個訪談,晚上6點飛機回來,落地之后可以請您去喝一杯嗎?” “榮先生午安,我的午飯是雞胸rou和西蘭花,沒有味道,難吃,很想知道您今天吃了什么?!?/br> “榮先生晚上好,今天您上班了嗎?我在一家手作工坊定制了一柄非常漂亮的蛇鞭,下次見到您的時候送給您好嗎?我很喜歡看您拿鞭子的樣子?!?/br> …… 不計其數。 自從那次那場失敗的公調之后,這個人好像狗皮膏藥一樣徹底貼在了榮睿身上,他委婉的拒絕了幾次,又堅定的拒絕了幾次,都不見成效,只好任他繼續這樣發下去,好像一個奴隸每天隨時隨地跟主人報備一般,慢慢的,榮睿竟然也覺得還挺好玩——雖然他從來不回。 被放空的人就不覺得好玩了,沐煙渚每天在天上飛來飛去,忙的死狗一樣,好不容易有個閑暇時間,還總要想著勾搭榮睿,勾搭了幾天沒有收到回應,心里反而升起奇怪的斗志,勢必要把榮睿搞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