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剛剛已經咨詢過李靜姝的父母，他們都表示不會繼續訴訟。Omega健協那邊寫個報告，其他的事也不用多提，這個案子就算這么了了?！敝軉⒚蛄艘豢谧郎系凝埦?，又開蓋將砂壺續滿，抬頭道，“等她的父母情緒恢復穩定，任冬你再去談談結算的事?！?/br>
    “那是當然?！比味Z氣輕快，魏知憫分不清他是在反諷還是真的沒心腸。

    “至于小魏，今天辛苦你了，弄這么一出，下午就回家休息休息吧?！敝軉⑾蚱ひ紊钐幭萑?，短胖的手指穩穩地抬了一下眼鏡，“有什么心理上的困難一定要提出來，大家都會幫助你的?！?/br>
    “我知道了?！蔽褐獞懡┯驳靥ь^補充，“謝謝老板?！?/br>
    “那小魏你就先出去緩緩，我和任冬還有點事?！敝軉⒙冻鲆粋€算得上善意的微笑，瞇張的眼睛透露著刻意的關懷。魏知憫能聞到他撒發出那種黏黏糊糊但壓迫的氣味，他幾乎是解脫似的推門而去，他不知道周啟心里到底要不要他這個剛一來就出現客戶身亡的倒霉實習生，但是很顯然，如果他再不離開那個充斥金錢代算的油膩房間，他就要直接嘔吐在周啟的辦公桌上了。

    “沒事吧？”一雙白凈的手捧著玻璃杯送到他面前。

    “不太可能沒事?！彼吭趬ι习阉豢跉夂韧?，開始望著天花板深呼吸。

    “唉……那個小姑娘，這種案子多半抖打不贏，也賺不了什么，周sir基本不接，這次任律師執意接，我還以為……”錢曼殊幽幽地嘆了口氣，“說實話我也摸不透他，他自己要接，還非要拉個實習生墊背，這案子大部分工作都是你來的吧，他每天神出鬼沒地也不知道搞什么，最后還變成這種結果?！?/br>
    “jiejie，你這是拿著前臺的工資cao著律所的心啊，周sir聽了都落淚?！蔽褐獞懲嫘Φ?，錢曼殊大他三歲，愛好是玩樂隊，介于玩了很久也沒成效，又仗著自己是beta逃離政府催婚行列，最終引起她爸對她混吃等死的憤怒，憑這自己和周啟深厚的友誼讓自己女兒坐實了律所前臺的位置。

    “我不就是閑唄，這也沒個聊天的人?！卞X曼殊眨眨眼睛，“不過說實話，你可千萬得想開，我也不會怎么安慰人，但是我這有個挺好的心理醫生，我給你號碼……”

    “別了吧?！彼蝗桓杏X到一陣厭惡，拜拜手，走回座位整理李靜姝的檔案準備移交給任冬，但剛一看到照片上那個眼睛笑得彎彎比剪刀手的女孩，他的心就忽然被猛揪了一把。

    她在絕望中死去，他在人世間，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或許，那個教師能有條不紊地逃脫罪名，就說明肯定不是第一次作案，常在河邊走……他任教的學生中肯定還有沒發聲的受害者……

    我等得到你。魏知憫想。

    “……啊啊好的……魏知憫！”錢曼殊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他抬頭，錢曼殊的臉已在眼前，正瞪著圓眼看他：“你手機是不是關機了？”

    “……是?！蔽褐獞懲耆诉@茬。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錢曼殊的頭發絲已經貼上了他的臉。

    “呃……”

    “十點四十七分?！卞X曼殊咬牙切齒，“你哥，把你手機，打爆了，他以為，你尸體都涼了?！?/br>
    “……不好意思，我電腦上給他回一句，手機現在就充?！蔽褐獞憚倎砺伤湍苤厘X曼殊這么多底細，就是因為錢曼殊和他哥是發小，所以以他的學歷能進這家律所實習，多半也靠什么裙帶關系。

    “你哥還有五分鐘到樓下，你趕緊收拾收拾準備迎接他的怒火吧?！卞X曼殊撤回了逐漸放大的臉，沒好氣的說。

    “周sir沒放我上午，再說這些東西也得整一整……”魏知憫正醞釀著微笑，“要不你叫他……”

    “你敢說那個詞！”錢曼殊眉毛一皺，從魏知憫桌子上拿起那一踏資料，噔噔走到任冬的桌子前放下，魏知憫都能看見對桌許叔眼中的迷惑，“你已經對付完最難的了，文書就留給他吧?！?/br>
    “說的也是，小魏你就回去吧，周sir沒那么嚴的?！痹S叔跟著后半句勸到，“攢足精神才能工作嘛！”

    “……好吧，那我回了?！蔽褐獞懣嘈?，拎了包向電梯走去，一路上多了幾個好奇又可憐的目光。

    他看著電梯門緩緩合攏，將那些窸窸窣窣的議論，翹著腳磕瓜子的開小差律師，夾著電話媚笑著記錄的經理，神情惶惶跑斷了腳的實習生的圖景“?！币宦曣P在門外。

    再打開的時候，露出的就是魏景之那張惡煞人的臉，他一手叉腰一手將魏知憫從從電梯里兜出來，魏知憫猝不及防在對方肩膀上剎車，變成了一個極其尷尬和別扭的擁抱。

    “我真沒事……”魏知憫干笑兩聲，從他身上退開，揉揉鼻尖，他討厭alpha強勢的信息素，但唯獨不排斥魏景之的，他形容不來具體是什么，但每次聞到，就好像在一個溫暖干凈的木頭房子里烤面包一樣……是家。

    “行了吧你，失魂落魄的?！蔽壕爸退黄鹣蛲庾?，“今天早上有人把視頻傳網上了，還有報道，我同事一眼就把你認出來了，我是真怕你提刀找那個老師拼命?！?/br>
    “怎么會?！蔽褐獞懨銖娦π?，一步踏出室外，陽光和微風都呼撒在他身上，他突然感覺渾身的力氣都散了。

    “先去吃點飯，你這肯定折騰到現在沒吃吧?！蔽壕爸舷麓蛄克?，提議道，“對街米線店行不？”

    “好?！蔽褐獞扅c點頭，察覺到沒勁可能是因為空腹難受，將外套拉鏈拉到頭，跟著坐進了店。

    “要什么??？”服務員翹著腿頭也沒抬地問道。

    “一個三鮮?！蔽褐獞懣焖贋g覽了那個短短的菜單，“一份豆花?！?/br>
    “我要麻辣的，加蛋，再加個鴨血粉絲湯?！蔽壕爸Σ[瞇地報菜名，“來份蛋卷?！?/br>
    “……”魏知憫詫異地轉頭望向他。

    “我都昨晚上值夜蹲點累死個人，今天抓緊改善一下伙食?！蔽壕爸碇睔鈮?，“你哥走的是健美路線，營養要跟上?！?/br>
    “我可還沒說什么呢?！蔽褐獞懹悬c想笑，正準備掏錢包，就看見魏景之一個健步將手機懟在了掃碼屏幕上。

    “好久沒見了，還你請我吃飯嗎？”魏景之悠悠轉回座位，“來，聊聊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