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帶你走
皇帝逃的急,只帶走了宮內大部分的名貴擺件。所以以往奢華無比擺滿了奇珍異寶的禁房這兒,如今空的最厲害。 莫靈茫然的坐在絲床上,聽著宮外叫喊,戰況已經沒有昨夜那般激烈。他想自己是快要死了,被那些“白鬼”奇異又詭怖的妖炮子炸死。 他還記得李總管就是被那鐵桿子指著,砰!一聲,震耳欲聾,那老太監胸口便炸開了花。 惠妃尖叫指著白鬼,端莊全無披頭散發,她一腳踢開那太監尸體,瘋了似的大喊,“巫術!白鬼子使巫術!救救臣妾??!皇上!救臣妾!” 可皇上昨夜就走了。 兩句尸體硬邦邦橫在地上?;蒎譀]算準,她以為皇上會留在他這兒,以為皇上會帶她走,還以為皇上是有心肝的東西,對她是真心的。 就在那白鬼終于也用鐵棍子指著自己的時候,莫靈害怕的縮在床腳,可白鬼與伙伴打量下自己的臉,又拿出一張紙對著他來回的筆畫,看起來是在核對著什么。 嘰嘰喳喳,連筆帶畫,拿紙那人失了警惕,被小福子用砍刀從背后殺斷脊梁,當場就死了,旁邊白鬼陰森的說了句什么,用鐵棍子對準已經殺紅了眼滿臉是血水的小福子,砰! 小太監鼓瞪眼睛咽了氣,莫靈顧不得自己,手忙腳亂的跌下床去,小福子胸口扁豆大的血洞,他捂住潺潺流血的rou,焦臭味在他鼻尖揮散不去。 莫靈叫他別死,可他的奴才與那白鬼的血融在一起,化也化不開了,莫靈這才知道,白鬼是殺的死的,白鬼的血也是紅色的。 那人受了驚嚇,卻抱著鐵棍子沒殺莫靈,不僅沒殺,反而見莫靈從床上掉下來遲疑著想過去扶一把,此刻宮外又響起喊殺的聲音,那白鬼低頭看了眼倒在血里的同伴,沒再滯留,當地上的莫靈不存在似的,拿著那鐵棍子咬牙沖了出去。 莫靈扶著小福子,給他闔了眼,門外砰砰砰砰卻很少人喊叫,他抬起頭又瞧見床邊皇上給他掛的那塊價值連城的錦布,被宮里的奴才扯了下來,那錦畫縫的好瓷實,破破爛爛的掛在那還剩下一大半。 莫靈恍然地伸手去夠。 一聲巨響,半掩的宮門被一道木樁懟開,紅木渣子碎了一地,莫靈望著門口飛揚的煙灰,折陽一股腦地灑了進來,一夜的燒殺搶奪,就算這禁宮再怎么隱蔽也該攻進來了。 那背光走進來的巨大的影子叫他害怕,莫靈屏住呼吸,將手伸進褥子,碰到冰涼的剪刀,那是昨夜皇上趕逃之前留給他的。 皇上說,切不可被那白鬼辱殺,明白沒有。 他說明白。 接著待宮外巨響逼近,皇帝提著擺子窩腰跟暗衛匆匆離去。莫靈未想太多,只是覺得初秋而已,天氣怎么就這么涼。 他在那紗床上坐了一夜,嗅到火藥混雜著一絲絲的幽幽薄香,籠燈下燭苗在煙霧中繚繞葳蕤,恍恍惚惚中,噠噠鐵騎的步聲逼近,將他從回憶驚醒。莫靈心跳如擂鼓,他見門外那道影子越來越近,他攏起凌亂輕薄的衣衫,想遮住不體面的紅痕青瘢,掙扎著爬起來,爬上紗床伏在枕上,將那匕首藏于袖中。 他并沒有自盡的打算,也沒覺得自己這偷襲就如何高明。他不知道該怎么做了,他陪了皇上六年,大風大浪都見過,自從被折騰到從了皇上,和那鶯鶯燕燕回合斗法,死里逃生沒十回也有九回,他想了自己百來種死法,卻從未想過自己到了居然是這么死的。 莫靈凄凄涼涼的苦笑,眼見一雙皮靴踏上高高的門檻,肆意的踩著,似是覺得有趣,又重重踏了兩腳上去,看的人心驚,心里念了句阿彌陀佛,卻又不知拜佛為何。 自身都難保了,他還有心思管門檻呢。 踩就踩了么。 那墨黑墨黑的靴子遠遠看起來猶如一塊打磨光滑的沉鐵,一皮扣裹著腳踝,口金閃閃發光,鞋幫緊扒結實的小腿,來人未穿外杉,但看起來也不像是褻褲外穿,一張厚厚的斗篷烏漆嘛黑掛在身后,那高大的影子滯留在門口,莫靈瞟了一眼就沒敢再看。 “是的,長官。就是他?!?/br> “做的好,下士?!蹦前坠硇χf,聽起來樂調飛揚,似是心情不錯。 “是我的榮幸,長官?!?/br> 莫靈聽他們嘰里咕嚕的對話,低著頭止不住顫抖,他想他自己現在的樣子和白鬼八成也沒什么區別,慘白著一張臉,簡直就是待宰的豬一般。 待那人大踏步的走過來,靴子踩在西域毛毯上,暗昧又危險地沙沙作響,就像條蛇游走在草地里,莫靈縮了縮肩膀,一只大手橫來,將他脊梁搬直。 莫靈還是不愿看他,他害怕那雪白的皮膚,詭異的眸色,棱角分明的臉。莫靈瞪著那男人的手,那手掌本就大,又套在皮套子里,活像是石獅的前爪握住他手臂。 “你一如我想的那般纖細?!彼陬^頂輕輕地說?!吧杂命c力氣就能把它掐斷,你們東國的人都是瓷做的?!?/br> 莫靈渾身一震,驚愕地抬起頭來,看到了那張臉,半天說不出話。 那無疑是俊逸非凡的,與西域貢上的那組石雕極為相像,夕陽從側面切來,只看那鼻梁與下顎反比石雕更為鋒利。它真如鬼魅一般,雪白的皮膚泛著淡淡青調,那可不就是人死后的膚色么。 鬼,是鬼。 莫靈腦子熱粥一般,不管這鬼剛剛是否對自己說了人話,他死盯著那白鬼的臉,意外輕松的掙開了手,他反手將那銀剪高高舉起,眼也不眨的沖他的脖子狠扎過去。 刀以破風之勢捅進了白鬼的手掌rou里,他一手接下了剪子的攻擊,還差一點,若再快一點。 就得手了。 “長官?!焙竺媾e著槍的白鬼走上前來,卻未見有多著急,冷漠的站在這男人身后,開口說,“您需要我去叫醫護來嗎?!?/br> “不?!彼蛑菩牡难?,“出去?!?/br> “是。長官?!?/br> 莫靈慌張的見那人端著鐵棒離開了這間屋子,他因緊張而微微喘息,只見面前高大的人一屁股坐在床沿,左右看看,正瞥見那掉了一半的的錦布,他伸手過去,一把將它輕松撕下,裹住受傷的手,包好傷口,他扭頭看莫靈。 水色的雙眸如天碧藍,卻在深邃的眉下顯現出陰霾與狂戾,莫靈被他盯的一震,舉著剪子手忙腳亂的后退。 卻不料那人逼了過來,莫靈退無可退,被一把捏著下巴尖,粗重又陌生的氣息噴的莫靈渾身冰涼。 “沒有做介紹是我的錯,你不要緊張?!彼麥厝岬恼f,禁錮的力氣卻極大,危險至極。 “能聽懂我在說什么嗎?!彼謫?。 “……你,你是鬼,怎么口吐人言?!蹦`咬著牙倔強的抬頭看他。 那人低笑著湊了過來,兩人挨的幾乎只隔一層皮,他將臉貼在了莫靈的臉頰上,溫熱的觸感襲來,莫靈愣在那里,這登徒子怎的如此恬不知恥,他一下躲開,卻又被蹭了上來。 貼上他夢中繆斯肌膚的臉在劇烈癲顫,來自異國的瘋子滿足地咬爛了舌尖,他吞咽下鮮血,渾身都泛酥麻,在那綢緞似的皮膚上輕柔摩挲。 “感受到了嗎?” ”你……你放,放肆!”莫靈被他蹭來蹭去,臉上燒紅,難堪的忘了恐懼。 “我是有溫度的?!?/br> 是,他是熱的。 “你是誰,你想做什么?!蹦`汪著一雙眼,細細說道。 “我叫做弗里茨·阿蘭?!彼χf,充滿侵略性的龐大身軀壓下來,令人恐懼。他手掌的血已經浸紅了那塊布?!拔乙獛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