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接下來的幾天,柴嘯過著同一樣的生活,他去了商場,逛了兩個小時,買了菜,便回家了。 他心里沒多大的動蕩,談不上有高興的事,也沒有悲傷的事,連神情也沒多大的變化。 這幾天佟安回來得少,他除了吃飯,剩余的時間便是拿了把椅子,坐在窗前。他發呆的時候,眼睛很久才眨一次。 他現在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了,頭一直往窗外看,連身子也幾乎沒動過。 他只是覺得累,但這種累讓他怎么休息都不夠。 第三天了,他剛醒來,佟安又不在了。 他走到大廳,剛坐在窗前時,發現外面刮起大風。他轉頭一看,看見鞋柜上還掛著縮骨傘。 佟安今天沒有帶傘出去。 他低著頭,又抬頭看著窗外的天氣。他看了一會兒,便打了電話給佟安。 可佟安一直沒有接聽,他愣愣地看了下,又打給了袁小冉。 袁小冉很快就接通了,“嘯哥,怎么了?” 柴嘯想扯了扯嘴唇,但失敗了,“小冉,讓阿安接一下電話?!?/br> “安安?”她明顯愣了下,隨后說:“嘯哥,安安不在我這邊?!?/br> “不在?” 袁小冉回道:“我最近忙著考試,就叫安安先別過來了,”她一邊走一邊問:“安安沒在家嗎,她有沒有跟你說她去哪里?” 柴嘯好像意識到了一些事,他動了動嘴唇,想說點什么,又放棄了。 他說:“我只是以為她在你這里?!?/br> “沒在啊,安安沒什么事吧?” 柴嘯說:“沒事?!?/br> “沒事就好,”她說著,腳步聲突然加快了,“嘯哥,我不跟你說啊,學長拿了資料過來,我得去忙了?!?/br> “嗯?!彼躲兜乜粗娫?,又看向窗外。 他坐了半天,直到下午,佟安終于回來了。 佟安剛進門,就看見柴嘯坐在窗前,窗還開著,風咻咻地打著。 “嘯哥,你身體才剛好點,別吹風了?!辟“舱f。 柴嘯動著唇,聲音有些啞,“我擔心你,我今天給你打了幾次電話,但是你沒接?!?/br> 佟安看了下手機,“抱歉,那時候剛好看電影,就調靜音了,我都給忘了?!?/br> “和誰?”柴嘯問。 佟安的聲音明顯頓了下,她扯出一個笑容?!靶∪?,她說最近在學校好累,就約我出去看看電影輕松一下?!?/br> 柴嘯靜默了下, “我中午的時候,打了電話給小冉?!?/br> 佟安的笑容僵住了。 柴嘯慢慢地站起來,“你這幾天是不是和況掣在一起?” 佟安的喉嚨仿佛在這一刻被卡住了,絲毫沒有任何話從嘴里出來。 柴嘯看著她,“你和他復合了?” 佟安說:“我沒答應他?!?/br> “你沒答應他,但是你卻和他去看電影?!辈駠[這幾天盡量平靜的心情在此刻掀翻了,掀出了波浪。 他只覺得很消沉、難受又帶著怒氣。 佟安沒有說話。 柴嘯盡量壓著自己的情緒, “佟安,你不要這么糊涂,他已經有未婚妻了?!?/br> “他說他不會結婚?!辟“柴g他。 “他當時訂婚的時候也沒有跟你說,是你自己發現的,”柴嘯覺得心底有股怒氣想宣泄出來,“你知不知道現在相當于給人家做小三?!?/br> 佟安的雙手都在顫抖,雙眼抬起,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嘯哥,你在說什么?” 柴嘯看著自己的手都在顫抖。 “我先到的,”佟安的眼眶微紅,“為什么是我成了小三?” 柴嘯想看著佟安,可瞳仁往側一掃,就對上了奶奶的神位牌。他有點后悔了,也不想在這里和佟安吵架,他說:“不要在這里說,我們進去好好說?!?/br> 佟安搖頭,“我不去?!?/br> “我只是……” 佟安截了他的話,問:“嘯哥,我對你來說,算不算負擔?” 自從奶奶去世之后,她剛開始任性過很長一段時間,她試過和混混男友離開這里,試過逃學,甚至不打算讀大學,都被柴嘯勸了回來。 如果不是柴嘯,甚至她父母的遺產,都會被親戚刮風得一干二凈??涩F在的她卻在氣頭上,卻在沒有理性地傷害他。 “是奶奶拜托你照顧我的,”佟安問,“你是真心愿意的嗎?” 柴嘯覺得手有些寒涼,“你在說什么?” “你答應了奶奶好好地護我,你做到了,所以你一直都把我當成小孩,你都沒有發現我都快當媽了?!?/br>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受到傷害……” “那你不要干預我的事?!辟“驳吐曋?,眼眶帶了些紅,一字一頓地道:“我為什么不告訴你,我就知道你會這樣,你肯定會干涉,然后跟我說一大段道理,跟我說這里不對那里不對,我知道,你很聽奶奶的話,你每天都付到責任了,那你累嗎?” 柴嘯覺得有一桶冷水直直地從他的頭頂潑下來,他現在覺得整個身子都是潑涼潑涼的,連聲音都狼狽不堪,“我從十五歲開始就失去了家人,又過上幾年跟流浪漢沒什么區別的生活,被人欺負,被人當狗看,我很多次希望會有一只手把我拉上來,佟安,你就是那只手,你就是我的家人?!?/br> 佟安的眼眶浸出了淚水,她抖動著唇瓣,卻沒有說一句話。 柴嘯慢慢地往后退一步,卻茫然四顧,這些年來他認定的事情卻仿佛被推翻了一般,到底家人意味著什么,對他來說是互相扶持到一輩子的關系,但是他這個半路才過來的,沒有絲毫血緣關系的家人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