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的時候，周靈玉發現自己正躺在澹臺漱雪的懷里，他身上清爽干凈，遍體舒暢。

    澹臺漱雪雙眼睜開，靜靜看著他，似乎一夜未睡。

    一夜過去，他額間的那抹紅紋更加清晰地呈現在周靈玉面前。

    周靈玉抬手撫摸它，火焰一般的紅色紋路與體溫不同，溫度稍高，隨著指腹地接觸而出現輕微的形態變化。

    這并不是紋身一般的東西，而是澹臺漱雪的靈魂墮魔的印證，因此它是活的，而非死物。

    “師尊，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不記得了，不記得具體什么時候開始，它就出現了?！?/br>
    ·

    “所以我有一個簡單的猜測?！?/br>
    方琿這幾年都沒怎么和周靈玉見面，全靠小紙人聯系。

    “如果魔尊不是出于私欲而對仙尊出手的話，那為什么他當時又同意了和你的交易？”

    “所以這里面一定存在著另一個替代，但我實在想不出來，誰能做化神修士的替代？”

    周靈玉知道，這自然不可能是他。

    他的份量不夠。

    “可是我已經找了師尊三年了，我還是找不到他?！?/br>
    周靈玉又問方琿，“這之后，又是什么樣子的？”

    “紛爭不休，擾亂天地道氣，天地合二為一，最后一整個世界消失殆盡了?！?/br>
    回憶戛然而止，周靈玉回過神來，腰身上的束帶已經系好，雖然修士完全可以使用術法穿衣，但親自上手總是不一樣的。

    澹臺漱雪問周靈玉，“你接下來要去哪里？”

    接下來暫時沒什么可做……至于聶玄岱……周靈玉想，也不是第一次了，就這樣離開吧。

    “那和我一起回無妄城可好？”

    周靈玉點了點頭，他想起師尊之前做了酒樓老板，這個時候，他終于又記起了那十億靈石，但卻沒有指責，只是有些擔憂，“師尊，你當時花了那么多靈石……”

    “沒事，”看周靈玉還是擔心，澹臺漱雪只好說實話，“是我拍賣的玄女鏡，原本就是要給你的?！?/br>
    “師尊為何？”

    “我聽說你在找它?！?/br>
    兩人一前一后走了幾步，澹臺漱雪停住腳步，回頭，看見周靈玉站在原地不動。

    “那師尊知不知道，我也在找你呢？”

    澹臺漱雪回答道，“知道?！?/br>
    這個時候周靈玉終于有了一點不高興，但他說到底不該對師尊生氣的，他從來敬愛師尊……可是，他偏偏就有些不高興了。

    “師尊明明知道，卻看我像個傻瓜一樣四處找你?！?/br>
    澹臺漱雪踱至周靈玉面前，緩緩抱住他，“是我的錯，我當時想，或許我遠遠看著你才是正確的?！?/br>
    淡雅的氣息縈繞在兩人呼吸之間。

    澹臺漱雪還戴著黑金面具，這面具用料特殊，竟然能夠讓他一直掩藏身份。

    但在走廊上這樣摟抱，總是容易被人看見。

    一道急厲風聲呼嘯而來，被澹臺漱雪抬手以雙指夾住那一道靈息，手腕一震，便頃刻消散。

    但一點兒麻木感也順著手腕擴散開。

    周靈玉雖然未受任何沖擊，卻還是看向來者方向，來者冷笑著浮在空中，腳下踩著一只金色狻猊。

    “周靈玉，這是第幾個了？”

    那雙兇狠的紅色眼眸中帶著一點兒狂躁，又隱藏著不易察覺的受傷。

    “你又和無妄城城主搞在一起了？”

    周靈玉一夜未歸酒樓，聶玄岱找了他整整一夜，卻在早晨看見他和無妄城城主摟摟抱抱。

    不必細想，也知道發生了什么。

    如果他不曾感受過周靈玉縱容的愛，或許他會一直滿足于爐鼎關系——又或者，他其實并不知道，他從一開始，就不只是想要一個物件，一個爐鼎。

    但是他進入周靈玉的世界時太過突兀，又不討周靈玉喜歡。

    所以他滿盤皆輸，沒有一顆棋子壓對了地方。

    周靈玉看著他，張了張口。

    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側過頭去了。

    很好。

    聶玄岱想，他賭我不會在這里用爐鼎契約，是嗎？

    聶玄岱的手捏緊了拳頭，但他滿臉暴戾地看著周靈玉，卻真的沒有動用契約。

    他是一個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