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洞府內，周靈玉正恭敬地站在澹臺漱雪面前，他的視線十分坦然，告訴澹臺漱雪娼樓一事自己已經處理好了，并且提及了修真世家在其中的推波助瀾。

    周靈玉語速不緊不慢，這件事本身也沒有什么特別好交代的，他年紀尚輕，在澹臺漱雪面前，這只是一件小事罷了，所以也不覺得師尊會多在意。

    澹臺漱雪則半垂眼簾，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周靈玉說完，澹臺漱雪復又開口，慢慢問道，“當真無事？”

    顯然，仙尊仍然在意周靈玉來晚了這件事。

    他的語氣中倒是沒有怒意，聲音清冷，雙眼不由得注視著周靈玉的臉龐。

    誰知道周靈玉仍然說，“無事?！?/br>
    澹臺漱雪輕輕皺眉，今日的靈玉，和往常不太一樣。但要說是哪里不同，澹臺漱雪本人卻又說不上來。

    好像以前的玉兒也是這樣恭敬聽話的，所以他本不該覺得不舒服。

    澹臺漱雪想，他為什么會覺得心里發堵呢？

    “收下吧?！?/br>
    澹臺漱雪的手腕翻轉，接著，一只精巧錦盒靜靜立在打開的手心中。

    那里面裝著一顆潔白如雪的丹丸，渾身散發著絲絲縷縷的靈氣，顯然品階極高。

    這是一枚破嬰丹。

    周靈玉雙眼一熱，伸手接過，“多謝師尊?！?/br>
    師尊待他實在極好……他收下之后，便立刻打算閉關苦修，“師尊，徒兒一定不會浪費師尊的良苦用心?！?/br>
    房間里的空氣忽然冷了一分。

    周靈玉察覺到，這是師尊的心情有些不快了。

    是自己說錯了什么，還是……

    “為何不在這里服用破嬰丹？”澹臺漱雪站起身來，“有師尊為你保駕護航，為何要回去？”

    周靈玉一愣，然后失笑般抬起頭來，“師尊，玉兒早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以往師尊為我護陣，但師尊總不可能護我一輩子，得到師尊親手煉制的丹藥，已經足夠了?！?/br>
    周靈玉看著澹臺漱雪的雙眼，從中讀出了對方的一點迷茫之感。

    于是他繼續說道，“師尊，總有一天，玉兒也會離開您……”

    “別說了，”澹臺漱雪的手掌蓋住面孔，整個人的背微微躬起來，他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種拉鋸式的痛苦，和壓抑的喘息，“回去吧，玉兒?！?/br>
    “師尊？”周靈玉伸手想扶他，被他猛地抓住手腕，那力道大的周靈玉面露痛苦之色，幾乎以為自己要被師尊廢掉經脈。

    但澹臺漱雪還是很快松開了。

    他用手捂住臉，背過身去。

    “回去按你自己的想法做吧?！?/br>
    隨著話音落下，一股微涼的溫和靈力將周靈玉推了出去，在周靈玉看不到的地方，澹臺漱雪漆黑幽深的瞳孔中有一道幽藍色的詭異光芒。

    ——師尊，我會離開你的。

    洶涌的靈力在頂峰上如同漩渦般聚集，形成恐怖的渦流，一瞬間天色大變，昏天黑地。

    澹臺漱雪的另一只手按在桌子上，手臂肌rou緊繃，淡青血管在白肌玉膚之下失常搏動。

    不知過了多久，茶桌上的茶杯和茶壺忽然變了。

    它們在前一剎還是原來的樣子，但須臾之間，就化為了粉芥。

    連帶著茶水也一同消失了。

    澹臺漱雪捂著快要裂開的頭挺直了后背。

    他想，他需要再閉關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