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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安這幾天做過許多種猜測。 也許那天晚上是他聽錯了,也許6月2號季牧彥去機場是為了工作的事,也許季牧彥今天真的要去N城出差。 就連現在,他看著地圖上返程的小紅點,都會冒出一個僥幸的念頭:也許季牧彥的手機丟了,這個人不是他。 到底是因為不想相信對他好得無可挑剔的丈夫會出軌,還是為了緩解即將面對的真相帶來的無助和絕望。梁安自己也分不清。 10點50分,小紅點在高速路上飛馳,梁安收到一條信息,是季牧彥發來的。 “安安,飛機準備起飛了?!边€配了個[耶]的表情。 梁安突然很想笑,季牧彥啊,你自以為對我的好,終于毀掉了我對你的最后一絲幻想。 事實就是手機沒有丟,季牧彥在騙他。 場上比賽仍在繼續,下半時剛開始,季非就以一個高難度的扣籃引爆了全場的氣氛,觀眾們紛紛站起身鼓掌喝彩,梁安呆呆地坐著,仿佛置身于一個巨大嘈雜的真空之中。 短短的不到一個小時,是季非通向勝利的時間,是手機地圖上的一條線段,對于梁安來說,卻是一場漫長的酷刑。 季牧彥在機場停留的那30分鐘,是在等人,還是他們見面后迫不及待做了什么? 是在車里做么? 梁安感到一陣反胃,他早上才坐過那輛車…… 他們現在是要去哪里?季牧彥的公司?還是那個人的家? 梁安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 11點40分,紅點在xx酒店的位置停下,再也不動。 這里離梁安和季牧彥的家很遠,但距離季非的大學只有幾公里的路程。 終場哨聲響起,季非帶領他們學校贏得比賽,梁安在人群的歡呼聲中,起身離開場館,找到洗手間,沖進一個隔間將胃里的東西吐得一干二凈,早飯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吐出來的都是酸苦的胃液。 疼痛,憤怒,還有恨意,是順著骨縫一點點漫溢上來的。而一個人的理智就像氣球,負面情緒的不斷膨脹隨時可能將它撐破。 梁安覺得他必須得做點什么才不至于崩潰。 他快步走到校門口,抬手招了一輛出租車,報上xx酒店的名字,全然沒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藍色的身影。 出租車開了二十多分鐘就到達酒店,門童為梁安打開車門,掛著標準的職業微笑:“先生,請問需要幫您拿行李嗎?” “……不,我找人?!绷喊埠卣f。 走進酒店大廳,梁安環顧四周,反光的大理石地板,璀璨的水晶吊燈,還有衣著光鮮的陌生人,只有他是格格不入的。 梁安很少住五星級酒店,除了記憶模糊的小時候父母帶他住過幾次,最近的,一次是與季牧彥的婚禮,一次是結婚一周年季牧彥帶他去海邊度假,住的還是獨棟House,沒有這種難以描述的壓迫感。 梁安稍微冷靜下來,他意識到就算是人在這里,他也很難找到季牧彥。 這時手機震動起來,居然是季牧彥打來的電話。 梁安低下頭走到會客區,木然地看著他給季牧彥備注的“牧彥”這兩個字,一直到電話自動掛斷,過了幾秒,季牧彥又打過來。 梁安想如果他不接,季牧彥會一直打么。但他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安安,我到N城了?!笔煜さ穆曇魝鱽?。 “嗯?!?/br> “你在做什么?剛才怎么不接我電話?” “我在看季非的比賽啊?!绷喊灿X得他們兩個像是一唱一和的演員。 “比完了嗎?結果如何?” “季非贏了?!?/br> “太好了!等我回家給你們帶禮物?!?/br> “……” “安安,你怎么好像情緒不太好,是季非惹你生氣了?” “沒有,季非今天表現非常好?!?/br> “你有事一定要跟我說,不要自己憋著?!?/br> “好?!?/br> “那我先掛了,我這邊有人來接我,晚上再聯系?!?/br> “好?!?/br> 梁安坐在沙發上,茫然地望著窗外。 季牧彥是在哪一層樓哪個房間以一種什么樣的表情在說這些謊話?他身邊那個人又知不知道呢? 這次老天很快給了他答案。 透過酒店的落地窗,他看見他的丈夫出現在視野里——季牧彥快步穿過院子走到旋轉門,進入大廳后直奔候梯間,一個陌生年輕男人跟在他身邊,右手挽著季牧彥的胳膊。 這一切實在太快,快到梁安來不及反應,快到他以為出現了幻覺。 等梁安追到候梯間,他們已經坐電梯上去了。 梁安眼睜睜看著數字走到21層停住。 他去按電梯的上行按鈕,可無論如何都按不動,梁安不知道這種電梯需要在外面刷房卡才能啟動。 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他胡亂按鍵的手指上。 梁安的異常舉動已經引起酒店安保的注意,就在這時,一只手輕輕握住梁安的手腕。 季非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面無表情地說:“交給我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