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窮途末路
88 那名叛逃軍長官動怒歸動怒,卻沒有動手。他黑漆漆的眼盯著喻南深,眼神晦暗,似乎要牢牢記住喻南深無動于衷的模樣。 喻南深移開視線,垂眸,似乎是累了,想要逐客。 就在這時,那alpha放在他額上的手忽然動了,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勢的速度扼緊喻南深的脖子! “唔……!”呼吸驟然收縮,喻南深只能發出急促的氣音。 脖頸上的手力度漸重,像要活生生捏爆喻南深的喉管一般。喻南深掙動了幾下,他的身體尚未恢復,與面前強勢的alpha力量懸殊,根本掙脫不了對方的鉗制。 那alpha清晰感覺到手下喉結的動靜,那是喻南深的生命,他只要再使勁,喻南深就會被他弄死。 氧氣在對方的絕對力量下流失,窒息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喻南深的臉通紅,眼尾也泛起淚光。 叛逃軍長官冷哼一聲,松開了手。 氧氣驟然間大量涌入,嗆得喻南深猝不及防。他像一尾在陸地暴曬了數十分鐘的魚忽而被丟回水里般,劇烈地嗆咳起來。 “盛皓城就有那么好嗎?”視線被生理性的淚水弄得朦朧,在一片泛白的模糊中喻南深聽到那alpha輕聲道。 幾張紙巾遞到喻南深面前。 喻南深接過紙巾,擦去臉上狼狽的水漬,沒有說話。 Alpha的視線在他脖頸上被勒出的鮮明紅痕上停了停:“今天早點睡,明天開始實驗?!?/br> 他說完,沒有再停留,拂衣而去。 喻南深艱難地坐起來,他瞥了眼在金屬柱子反光里的自己,脖子上還有被掐紅的痕跡。 明天既然能進行實驗,那證明自己身上的病也快痊愈了。 新聯盟,黃昏玫瑰號。 段未衍把航道圖的顯示屏關掉,回頭請示般望了一眼盛皓城:“九十六個首都星時后就能到‘舊日’躍遷點了,經過我們反復推演,這就是舊人類返回古銀河系的那個躍遷點——他們將它偽裝得很完美,沒有半分破綻。與此同時,五個衛隊正按您的部署有序前進?!?/br> “嗯?!笔┏强吭谏嘲l上,緩緩睜開眼,眼神平靜,“我們會比他們提前抵達大概四個小時?!?/br> “我們的兵力遠超于他們,他們對上我們只是蜉蝣撼樹罷了?!倍挝囱苷f。 “嗯?!笔┏撬坪跸ё秩缃?,只是淡淡的應了聲。 段未衍:“但喻南深大概率還在他們手上,如果我是舊人類首領,我會利用這個人質……” 盛皓城輕笑了一聲。 “有什么好笑的?”段未衍莫名其妙,“講正事呢,盛長官?!?/br> “私下就不用叫我長官了?!笔┏怯X得好笑似的,揮揮手,“你還記得你獲得‘火種’總冠軍的那屆聯賽么?” “人生的高光時刻之一,我能忘么我?”段未衍聳肩,“我知道,很多人說我能贏是因為喻南深棄賽了,算他讓的?!?/br> “所以你應該想的是,如果你是喻南深,你會怎么樣?!笔┏呛谜韵镜?。 段未衍莫名其妙:“在聯盟時,我和喻上將不是一個師團的,也和他沒怎么接觸過,怎么假設?” “啊,確實?!笔┏禽p聲道,“連我一個和他這么親近的人,也得想好久才知道他選擇的意義?!?/br> 那晚,從數據庫回來的他對著死亡統計名錄靜靜的抽了半宿的煙。 那幾乎算一種無聲的對峙了。 他既恐懼,又忍不住想點開。窮途末路的困獸就是這樣,明知前方山窮水盡,心里那點期望又開始不安分地作祟,懷疑前方是有路的柳暗花明。好的壞的,生的死的,總得一錘定音。 出著神,香煙燃了過半,燙著盛皓城的手。 鈍痛將他的思緒從無邊的荒野拉回,盛皓城的理智才徐徐回籠,不對,喻南深就是那種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人,說愛他就絕不會食言。易地而處,如果他是喻南深,他為什么要不聲不響的突然消失? ……是因為,那張警示般的照片嗎? 一個盛皓城從來沒想過,也根本不去考慮的可能性在他腦海內浮起。 叛逃軍想要喻南深。 只要把喻南深交出去,一切就太平。 喻南深通過某種途徑收到了這個信息,他以自己作餌,孤軍深入敵方內部。 不然以他一人之力,如何躲避層層疊疊的安保監控? 枯坐了一晚上的盛皓城猛然站了起來,一把拉開椅子,以一種極度快速的速度登入了軍工系統,召集全體太空軍,準備進行真正的,最后一戰。 “第四次實驗記錄的數據儲存完畢,您可以準備下午的手術了?!比斯ぶ悄懿粠魏吻楦猩实穆曇粼谟髂仙畹念^頂上方響起。 周圍幾名士兵替喻南深解開身上的束縛后,又給他拷上了電子手銬。 距離第一次實驗已經過去四天,喻南深已經習慣了他們的程序,只是聽到手術時抬了抬眉:“解除精神網禁錮的手術么?” “是的?!?/br> 喻南深有些意外。沒想到叛逃軍如此慷慨大方,似乎并不擔心此舉無異于放虎歸山。 身體已經健康無恙,精神力再恢復到正常指數的喻南深便會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omega變成前聯盟里遇神殺神的喻上將。 被押回房間后,士兵就從喻南深的房間離開了。 一直到晚飯前他的房間都不會再有人打擾——幾天下來,喻南深已經摸清了他們的規律。 而這期間,喻南深也再沒有見過叛逃軍那名奇奇怪怪的首領。 他已經侵入了自己所在的這部主戰艦系統的百分之七十,閱覽了大半的資料庫。從叛逃軍以前的資料來看,他們的首領作風相當雷厲風行。 根據航線圖,他們已經快要接近“舊日”這個躍遷點了。而從自己發出的信號推算,盛皓城應該已經到躍遷點附近了。 他會怎么做呢?喻南深忽然有些拿不準了。他所熟知的,戰場上的盛皓城,似乎還停留在十年前。 命運確實是難以捉摸,當初那個信誓旦旦的說要在戰場上大殺四方的盛皓城,現在以一種陰差陽錯的方式重回他年少理想中的戰場,以他少年時代從未設想過的地位左右著這場戰役的局勢。 但無論如何,喻南深并沒有直接聯系得到盛皓城。盛皓城具體要怎么做,他也并不清楚。 他掃了一眼房間上方的四個監控攝像頭,精神網瞬間鋪開,接管了攝像頭的權限。 喻南深打開衣柜,悄無聲息的從自己鋪設的秘密通道離開了這間房。 主控室里駐守的士兵絲毫沒有覺察到喻南深房間的監控錄像早已被偷天換日,他們看到的畫面里,喻南深依舊安分地待在他自己的房間,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門被推開。 “長官?!眱擅ㄓ嵄吹竭M門的人后立馬彈跳起來,畢恭畢敬地敬禮。 叛逃軍首領頷首,目光準確地落在了喻南深房間的那幾幀監控上:“他還在原來的那個房間吧?” “是?!?/br> “通知全體人員,我們已經接近躍遷點,做好戰斗準備?!笔最I低聲吩咐,“我先去喻南深的房間看看?!?/br> 喻南深順著通道往前走。 信息收發站的精神網系統加密程度極高,他這幾天根本沒機會接觸到。好在快航行到躍遷點,他們的重心放在了集體躍遷的統籌上,對他盯得沒那么緊了。 趁現在和盛皓城取得聯系才行。 喻南深也并非什么都沒做,他已經確認了叛逃軍的火藥數目,也鎖定了備用逃生艙所在的位置。 跟著竊來的船艙布置圖走,再過一個轉彎,他就能抵達收發站的頂部了。 也許是喻南深太過高度緊張,他總覺得有一雙視線從自己身后而來。 但精神網掃描了好幾次,并沒有發現這里有除了喻南深以外的第二個人。 ……拐過拐角,終于到了。 饒是喻南深,也下意識的松了口氣。 他慢慢伏低身子,掌心貼緊地面,慢慢地接入了信息收發站的精神網系統。 意料之中,有加密鎖。 正當喻南深平心靜氣,準備破譯時,他忽然感覺到腰上一熱。 喻南深條件反射地一擰身體,反手準備鎖住對方,不料對方反應比他更快,徑直按住了他。手腕一翻,掐著喻南深的腰把他提到自己跟前。 那人無奈嘆氣:“不聽話啊你?!?/br> 是叛逃軍首領! 喻南深寒毛乍起,可沒他說開口,那人的終端驟然爆發出一陣尖銳的警告聲。 捉著喻南深腰的手,力道更重了。 那首領提著喻南深往前走,路似乎在無形之中已經更換了位置,沒走幾步,一股強光乍然襲來。 等喻南深的眼睛適應了眼前的光線時,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叛逃軍機甲的指揮中心! “長官,我們被包圍了?!笔勘Σ坏貐R報。 叛逃軍首領死死的盯著電子屏,神色冷峻。 屏幕顯示,他們的先鋒部隊方一進入躍遷點范圍,新聯盟軍就仿佛從天而降般,將他們里里外外的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甕中捉鱉嗎?”alpha的聲音森然。 喻南深垂眼,他還被這人圈在身前,兩人身體貼得很近。說話時,呼出的熱流就噴在他后頸,讓他有些難受。 副官報告道:“奇怪的是,他們并沒有開火?!?/br> 喻南深聞言緩緩抬起眼,望向屏幕。 【對方請求通訊?!?/br> 喻南深的心登時提了起來。 他承認自己心頭涌起了一股無名狀的期待,而這期待里居然奇異的有幾分隱隱的委屈。 喻南深搞不懂這油然而生的委屈感。怎么會委屈,他無傷無病,可偏偏像耷拉著耳朵的小動物,怪他來太晚,又離太遠,自己被敵人近乎挾持般擋在身前。 太軟弱了。喻南深在心里責怪自己。 身后忽然傳來一股勁,喻南深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竟是叛逃軍首領蠻橫地把喻南深拉近了自己,喻南深抿緊唇,身體緊繃。 恍然間,通訊接通了。 于是,盛皓城的臉就這樣出現在高清大屏上,直截了當地撞進了喻南深和他身后人的視線中。 喻南深怔住,他好久沒有看到盛皓城穿軍裝了。盛皓城梳了個背頭,神情漠然,看起來就像個勝券在握的上位者。 而雙方看清彼此的那一刻,盛皓城那不近人情的神情霎時崩塌了,眼底透出一種顯而易見的瘋狂。 他的視線落在喻南深身上了幾秒鐘,就投向他身后的人。 那首領也沒有說話,冷硬地回視他。 盛皓城讓沉默持續了幾十秒,忽然笑了:“……是你啊,倒也猜到了?!?/br> 喻南深一愣,脫口而出:“你認識他?” 盛皓城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難道你們不認識嗎?”盛皓城望向喻南深身后的宋瀾,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