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浮空的大陸，斑斑駁駁的光點游離飛舞，空氣中蔓延著神力氣息，時不時爆炸一下。

    “唔…”一處殘垣斷壁的大殿里，半跪在角落的身影動了動，勉力撐起一只手臂，身體仿佛長久未曾動過，使了好幾次力，才站起來呻吟了一聲。

    此人有一頭黑如夜色的長發，正披散在肩頭，鴉羽般的濃密睫毛顫了顫，睜開的紫金色瞳孔充盈迷蒙的水光，渙散而空遠。

    “盧卡斯…”男子迷茫地低喚了一聲，眸中卻漸有神光凝起，聲音陡然提高：“盧卡斯？！”

    不遠處的一個坑洞里，傳出平靜的回答聲：“我在?！币恢皇挚圩】涌?，從下方躍了起來。

    “咻！”正巧，破損墻體外吹進一陣凜冽風聲。

    金色發絲隨著來的風揚起，在黑暗中閃動亮色，露出了那雙碧綠色的眸子，其中蘊含了幾分似笑非笑的神情：“你恢復了幾分力量，我親愛的兄弟？”

    “我輸了?！弊辖鹕耐聪蜃鳛樽罱K戰場的神殿之外，黑暗神淡淡嘆道：“可你也沒贏，你的眷屬都死光了吧?！?/br>
    光明神走上前去，一只手卡住黑暗神的脖頸，將人重重摜在墻角：“為什么？”

    “不為什么?！焙诎瞪耥芯狗浩鸬男σ猓骸拔以缇拖肽敲醋隽??！?/br>
    光明神氣極反笑：“殺光我的眷屬？”

    “殺死那群挑撥你我關系的、不知尊卑的玩意，有錯嗎？”黑暗神反問一句，又驀地冷笑道：“是他們陷害我在先?！?/br>
    光明神淡淡說道：“你非要到窮途末路，才肯承認…這場你我拼盡所有的神戰，最初只源于一個誤會？”

    “哈哈哈！”黑暗神大笑起來：“誤會？他們攛掇你遠離我，誣陷我欺壓他們，恃寵而驕、無事生非，你只認為是個誤會？”

    他緊緊凝視著光明神的眼睛，斂去笑意道：“你為了他們想殺我…一群造物而已，對你來說，竟比同源而生的我更重要嗎？”

    “當然不可能?！惫饷魃窭硭斎坏鼗卮?，語氣從原本的氣急變得緩和，甚至是無奈：“可你也不能一句話都不說，就把他們全殺了啊?！蔽倚列量嗫嗄笫洲k，你倒好，一個不高興全殺了，材料都不給我回收的機會。

    光明神的態度無疑是黑暗神意想不到的，他呆愣在原地，連卡在頸間的那只手松開，都沒有第一時間察覺。

    “你我為了回收散落的力量，重傷之下一前一后輪回，也遇上了不少人、不少事?！惫饷魃褶D過身，突然道：“尤其是你傷得更重，比我多轉了幾次世?！彼恼Z氣既淡也冷：“褻瀆神祗，論罪當誅，我把魂魄拽出了輪回?！?/br>
    黑暗神猛地瞪大眼睛，似乎想到什么，臉色變得青一陣白一陣。

    “你手段太輕?！惫饷魃褫p飄飄說道，揮手打開一道光幕，鏡面里正是他們這一世轉世遇上的通天橋，也是他們前一世創造的幻境：“真實幻境更有意思，以罪人的魂火為動力，每個動作都是刻骨之痛，每次開啟都是一次碾碎重組。上一次轉世結束，我抽了些力量改造這里?！?/br>
    黑暗神兩眼發直，他認出了太多太多人，有自己轉世幾次有深仇大恨的存在，也有關乎對方的，這些人正在承受劇烈的痛苦，每時每刻都被絕望席卷，卻始終保持了鮮活的精神，并未麻木。

    他沉默許久，木然問道：“你怎么做到，讓這些魂魄不崩潰的？”

    “光陰法則，你的拿手好戲?！惫饷魃窕剡^頭來，微微一笑：“至于我，生命法則配合著，效果更佳?！?/br>
    黑暗神的嘴角不停抽搐，完全能想到，那些人的靈魂被對方抽出來，看見對外一貫溫和慈善的光明神，被告知接下來的神罰時，有何等震驚恐懼的吶喊與狡辯，又如何漸漸被絕望淹沒。

    良久，黑暗神扶額道：“行了，關了吧。轉世于你我，感情朦朦朧朧，傷害也是。再氣不過，看見你手段比我還狠，就…就…”他面上浮起真切笑意：“很開心了?！?/br>
    “你還真是好哄?！惫饷魃駴]好氣地瞪了同源而生的兄弟一眼，隨手收起了光幕：“好了，先找地方休息，神力剛收回，你我得盡快融合?！彼げ较蚯?，心頭卻在想另外一個問題。

    同樣借輪回收回所有散落的力量，同樣在中途耗費了一些力量做別的，自己在此次轉世結束而蘇醒神魂后，能立即恢復完好，甚至發揮全部境界，對方卻只能發揮一半。這差距，大的有些不對勁呀。唔，還是先去休息，等養好了精神，再逼問這家伙到底背著自己作了什么吧。

    “我們到底砸了多少地方？”可是，在找了許久，一點兒完整的神殿都沒尋到后，光明神有點火氣上頭了。

    黑暗神腳步輕快跟在身后，語氣亦是輕快：“當然是全部啊，誰讓我們從來沒真正動過手，肯定一動手就收不住力?！?/br>
    “你倒是很開心??！”光明神猛地停下來，扭頭語氣不善地說道：“現在可是什么地方都沒辦法住了！”

    此地殘存的光暗之力時隔多年，早已相互融染，隨時隨地會發生爆炸，只能泯滅、不能回收。他們適才已消解了不少，可整個神界很大很大。要收拾完，幾個月之內都別想休息了。

    黑暗神眨了眨眼睛，莞爾笑道：“親愛的盧卡斯，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完全能繼續封鎖神界，直接回人間或魔界去。不過，如果你更喜歡神界，那我們就每天回來一次…”

    “持續清理半年，這里自能煥然一新?！彼f著說著，又擰起了眉：“我不喜歡你造的眷屬，他們高傲自負、潔癖排外，除非你愿意給他們換個性情。那樣我雖然不喜歡，但眼不見為凈還是可以的?！?/br>
    光明神表情微妙地瞥了他一眼，忽然“哼”道：“造什么？造了讓你天天吃醋？”

    “……”黑暗神不自覺耳根發燙，偏頭避開了對方玩味的視線。半晌，他才沉聲道：“我就是吃醋！人間也好，你的眷屬也好，有祈禱你就聆聽，還經常降臨?？晌颐看握夷?，你都…不是在造神，就是在造人?！?/br>
    光明神長嘆一聲，抬手握住黑暗神的手掌：“以后不會了?！北康?！我沉迷捏塑像只是興趣，可你時常耐心等我，有時候則隨意看幾眼就走，從來不會催促、不會表露不滿，我當然不知道你的心。

    “一言為定？”黑暗神反問了一句，紫金色眼瞳里倒映出光明神金發碧眼的身影，還有溫柔又無奈的笑容。

    光明神點了點頭，主動摟住黑暗神，嘆息道：“對?！彼麑⒁粋€吻印在那雙微微翹起的唇上，撬開對方的齒列，深深吻了過去。

    黑暗神眸色微暗，終于不再掩飾強勢的一面，而是猛地扣住光明神的腰，重重回擊過去。

    “嗯…唔…”神界廢墟的無光一角，金絲纏繞黑發，兩位神祗糾纏著擁抱在一起，低喘聲在暗影里傳響。

    落了下風的光明神低低喘息著，被黑暗神按倒在柔軟的花圃里。潔白的神裝半扯半掛在身上，一只手探入到下袍里摸索。

    “菲尼…”光明神難耐地繃緊了腰肢，聲音濕軟地叫著黑暗神的名字，昵稱與全名斷斷續續：“菲諾斯…”情動時溢出的guntang與溫熱被引著合流，滲透了底褲，他的目光趨于渙散，身子也不自覺軟了下去。

    黑暗神嘴角微勾，舔了舔光明神布滿吻痕、齒印的頸側，咬住了喉結輕微用力：“我在?！彼回灪苡心托?，也并不強勢，至少表現起來是如此。至于實際上，親愛的盧卡斯早就知道。

    不然，神戰里他也不會除了開始措手不及，之后很快就打得有來有往?；蛘哒f，同源而生的光與黑，誰又瞞得過誰？黑暗神無聲而笑，正如此刻，你躺在我身下，是心甘情愿的退讓，起碼這恢復神識后的第一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