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亞是直到中午才從管家的敲門聲中醒了過來，本就脆弱的身體現在更是一塌糊涂。

    “該用餐了，少爺?！?/br>
    管家在正午十二點準時敲響了房門。

    利亞現在筋疲力盡，說話的力氣也提不上來，感覺整個身體被揉碎再對折了一遍，任由漢尼拔幫他穿上衣服，戴好圍脖，而漢尼拔也樂于服侍自己的愛人。

    管家站在門口，當看到利亞身后的漢尼拔時，不由得微微側目。

    這家伙是什么時候跑進來的？？

    不過得體的禮儀教養和對主人隱私上的尊重，使得他只是驚訝了一下就立刻收斂了臉上的表情，讓身后的女傭再去多準備一份餐具。

    “…我恨你?！?/br>
    利亞虛虛的扶著樓梯扶手，慢慢走下樓梯。

    漢尼拔貼在他的身邊，問非所答道：“我也愛你?！?/br>
    他已經無語的不想說話了。

    餐桌上擺著兩份銀制餐具，今天的午餐分別是紅酒燉牛rou、香草黃油焗蝸牛、甜園燴菜和培根意面，搭配一瓶波爾多左岸葡萄酒。

    牛rou軟嫩，入口即化，濃郁的rou香和酒香恰到好處的融合，給味蕾帶來極致的享受。

    “令人驚艷的美味，你有一個好廚師?！睗h尼拔贊不絕口。

    利亞卻是興致缺缺，“法國請來的廚子，我已經吃膩了?！?/br>
    “你什么時候去意大利？”

    “明天就啟程，真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睗h尼拔喝了一口葡萄酒，清爽微酸的果香帶走了牛rou的膩感。

    “不可能，佩莉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來找我，要是被那個老東西發現我不在的話，挖地三尺都要把我找出來?！袄麃営魫灥拇亮舜恋永锏呐ou，撇起嘴。

    “等我這邊處理好之后，我能搬來和你一起住嗎？”

    “……”利亞沉默了一會兒，在對方充滿期望的眼神下慢慢開口，“好吧?！?/br>
    漢尼拔滿足的笑了笑，將面前的美食吃的干干凈凈。

    他們在傍晚時分道別，利亞為他買好了機票，還給了他一筆錢。

    漢尼拔看著手上的鈔票，俊美的臉上一派揶揄神色，“所以我現在是你的小白臉了?！?/br>
    “哼?！崩麃啺谅膿P了揚頭，“那你可得努力討我的歡心?！?/br>
    面前的人實在是太過可愛，漢尼拔忍不住親了親他的嘴角，“我會努力的?！?/br>
    利亞讓司機送他去了機場，矜貴的少年站在洋房別墅前，目送著汽車緩緩駛向遠方。

    現在，該著手處理好他自己的事情了。

    和他料想中的一樣，佩莉第二天就登門拜訪了，還帶了親手做的蛋糕和甜點，似乎迫切的想要向她未來的丈夫展示自己的賢惠。

    利亞并不擅長應付女人，他只是溫柔的品嘗著甜食，被迫回答著對方一個又一個的問題，佩莉似乎想把他整個過去的人生全部剖析一遍。

    漢尼拔每天傍晚都會給他打來電話，告訴他目前的進展，時不時也會說幾句甜蜜的情話。

    直到周一的時候，電話在午夜準時打來。

    “我找到了葛內茲?！?/br>
    磁性低沉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不管聽多少次，利亞總會覺得自己的耳朵一陣酥麻。

    “恭喜?！?/br>
    “他在偏遠的小鎮開了一家店，我把他的頭顱割了下來，掛在了墻壁的勾板上?！?/br>
    其實你不用說的那么詳細的…

    利亞在心中腹誹，嘴上卻說：“現在你的仇人都殺完了，漢尼拔?！?/br>
    “警方在全城通緝你，紫夫人那里你肯定是去不了了?！?/br>
    漢尼拔站在電話亭，垂著眼，大仇得報的快感過后，內心是巨大的落空感。

    他不知道這種落空感從何而來，現在的他，也許陷入了迷茫之中。

    是的，精明的、狡猾的、邪惡的魔鬼，在殺戮完成之后，也會感到空虛和寂寞。

    手中是觸感冰涼的話筒，少年輕柔細膩的聲音從中悠悠響起。

    “回來吧，漢尼拔?！?/br>
    還有人在等著他。

    漢尼拔開心的笑著，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上揚。

    “好?！?/br>
    冬天很快就要過去了，枯枝上綻放著幾株翠綠色的新芽，寒冷的溫度也在逐漸回溫。

    蕾娜看著窗外的景色，透過小樹林，依稀能看見不遠處的湖泊。

    她將散落的長發用發扣重新盤起，從柜子拿出了一捆佛香。

    穿過漫長的走廊，姬瑪.坎貝爾的畫像掛在墻壁上，旁邊是達倫西家各代家主和夫人的畫像。

    真可笑。

    她的母親，索蘭.卡佩，甚至連一幅掛像都沒有。

    蕾娜沉默的走過長廊，她深刻的記得那一天，男人拽著她的頭發，將她從這條長廊上一路拖行。

    她用指甲在地面留下一道道的刮痕，第二天就被衷心的仆人全部處理干凈了。

    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蕾娜走進拐角左側的房間，來到祖母的祭臺前，換掉了桌上的香。

    它看著祭臺上女人高傲冷漠的相片，是年輕時的瑪麗.達倫西，她有著和厄爾如出一轍的金色長發，湛藍色的雙眸里是不可一世的傲慢。

    啊——

    真想一把火燒掉這個骯臟污穢的地方。

    她承受了太多。

    母親的死，父親的凌虐，在窒息和絕望中長大成人。

    在這腐朽的人生中，唯一的盼頭，也許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

    在她的心目中，利亞是個溫柔的孩子。

    在那個灰暗的夜晚，也只有他曾對自己伸出援手，即使是以卵擊石般的脆弱，也足以讓蕾娜死水一般的心動容。

    她是不幸的，余生也會是不幸的。

    但她希望，利亞的未來會是幸福的。

    蕾娜回到房間后，將換下來的佛香投入壁爐，檀木的香味彌散在整個房間里，明明是凝神靜氣的香味，她卻只感到胸中煩悶，打開窗透了透氣。

    冬日微寒的風撲在她的臉上，吹動了她臉頰邊的發絲，她看著不遠處的湖泊，靜靜的發著呆，一如往常那般。

    漢尼拔坐上了歸途的火車，他的脖子上還圍著利亞送的圍巾，溫暖和對未來的期待充盈著他的內心。

    鉛筆在畫紙上“唰唰”走動，他描繪著利亞的模樣，專心致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