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憶往昔言猶在耳3
日薄西山時,我才回去。 “怎么回來的這樣晚?” 我看他抱著團樂,只道:“風箏被吹得遠了些,尋了許久?;貋淼臅r候迷了路,才...” “以前從未想過,不過分開半日,便會如此思念你?!?/br> 聽了他的話,我心中微松。 如此這般過了兩天,又見到了周行松。他說我不該同這個來路不明的人如此親昵,又說人心險惡,我聽得煩,便催著他走。 我本以為趕上兩次,他便不會來了,可隔幾日他便來一次。 因不想讓周行松見他,每每他來我便要想方設法欺瞞,心中藏了事,倒是不自在的很。他溫聲哄著讓我棄了小床,每日都要摟著我睡才肯罷休。到了夜里他便總折騰我,可到底顧忌著怕傷了我,便始終未同我做到最后,至多不過將吻落在我身體的每一處。 白日里憂心,到了夜里也睡不好,偏又是倒春寒,這般過了六七日,待某日晨起時,我便覺得頭腦昏沉,喝了水仍覺得喉嚨難受的很,才發覺是著了風寒。 見床上的人仍是睡著,便想著先去采藥,熬了喝以免過了病氣給他。 那日有些冷,我病著爬山總歸是慢了些,要尋的藥找了很久都未見到。后來身子實在是沉的很,我便慢慢折返回去。 可當我蹣跚著回去后,遠遠瞧見的,卻是齊鎮明拉著周行松的手臂。 行松怎會在此? 待走得近了,我便聽到。 “我終于能...親眼看一看你了,你這般模樣,倒是同我想象中很不一般?!?/br> 額頭如同針刺一般疼痛,我聽著他的話,快走幾步。 “方才覺得你的聲音似是與往日有些不同,若非你身上味道...我倒是有些不敢認了?!?/br> 什么味道? 我邊走邊想,驀然瞧見周行松腰間的香囊。 那是我先前送給他的,自小我這個弟弟身子便不好,夜里總是驚醒。我因懂些藥理,便制了藥送與他。因實在喜歡,他便將藥制成了香囊,日日佩戴。 前些時日他來見我時,我又給了他不少,他自然是又換了新的佩戴。 我送給他的東西,他一向珍惜。 先前齊鎮明睡不好,我便做了藥枕,他用了后果然安眠。 那些藥草幾乎一樣,味道自然也是相似。 周行松瞧見了我,他沒有動,但他卻開了口。 “你的眼睛能瞧見便好?!?/br> 我不知周行松要做什么。 “若非你,我怎會重見光明。我...還未知你的名字?!?/br> 我朝著他們走了過去,然后便聽見周行松說。 “你記住,我叫周行松?!?/br> 我心中恍然,有了不好的預感。那時行松不喜我癡戀齊鎮明,所以被錯認后未否認,他自是有心中計較,只是那之后的事,是我們都不曾預想過的。 “行松,行松,真是個好名字?!?/br> 齊鎮明本是背對著我,聽到腳步聲回頭瞧了過來。 “你是...” 我張口,卻因聲音嘶啞未發出聲來。 周行松瞧著我,道。 “這是我大哥,周行柳?!?/br> 齊鎮明朝我點了點頭,然后又轉了回去。 我忽然有了力氣,上前推開周行松。 從小到大,這是我第一次對周行松動手。 “行松!”齊鎮明將周行松扶起來,我見狀又沖了過去,卻被齊鎮明攔住。 我瞧著往日溫情的面容如今變得冷漠,他對我說道。 “你若繼續無禮,休怪我不顧你是行松的兄長,對你出手?!?/br> 我扯住齊鎮明的衣袖,說道。 “你...是...我...”聲音似是被撕開一般,喑啞不明。 你瞧一瞧,同你日日相伴的人是我,你說要帶我離開的。怎能因復明后見到的第一人不是我,就錯認了呢? 我們長日作伴,你怎會認不出我? 只是因為味道一樣,便認不出嗎? 你睜開眼看一看,是我,你喜歡的人是我??! 那時我曾懊悔,為何沒有早些互通姓名。 “行松,我們走?!?/br> 齊鎮明拉著周行松便走,我跟了幾步,卻想起團樂,便有折了回去??纱冶е鴪F樂去尋他們時,早已瞧不見他們的蹤影。 不行,我得追上去。 我站在下山的唯一的那條路面前,只覺得雙股戰戰。 這條路很抖,我的心跳得很快,我很怕,可我卻不得不走。 不知用了多久,日頭正盛時,我才終于下了山。 站在山腳下,我環顧四周,卻不知該何去何從。 抱著團樂,兜兜轉轉終于找到了城門。 那是京都城。 是我多年來再未回過的京都城。 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可我卻不知路在何方。 本就身體疲累,再加之這是我這么多年來第一次見到這許多人,沒有欣喜,卻只覺得慌亂,心口很疼,我只想躲開。于是我便就這樣躲進了條巷子,站了半晌,低頭看著正舔著我手背的團樂,才稍稍靜下心來。 這般待了許久,我找了路人問周府在哪。 “哪個周府?”路人見我不語,又道:“可是周太傅的府???” 我點了點頭。 扶墻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我終于站在了周府門前。 一路風塵,我身上自是有些狼狽。守門的人雖不知我是誰,但也是該認得我這張臉,通傳后,便有人引我進了府。 我抓著那人的袖子問。 “周行松呢?” 那人道:“二公子帶了友人回來,太傅正...” 未聽完這話,我便瞧見了周行松,朝著前廳沖了過去。團樂從我懷里跳了下去,自玩去了。 待我進了廳內,才發現除了他還有兩人在場。 一人是我多年未見的父親,當朝的周太傅。 另一個,便是... “放肆,瞧瞧你...這像個什么樣子?!?/br> 父親仍是記憶中的嚴苛,我似乎從未見他笑過,但眼下我也無暇顧及。 “這可是在太子殿下面前,還不快快請罪?!?/br> 聞言心中劇震,我瞧著齊鎮明,問道。 “你...是...太子?” 我終是費力地發出聲來,只是卻啞得實在厲害,如破鑼敲響,難以入耳。 他瞧著我,眼中滿是涼意,但仍是點了點頭。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的父親吹起了他的胡子,但是齊鎮明卻抬手示意無礙,他對我說道。 “本殿的名字你不知?” 我搖搖頭。 你不曾與我說過,我怎會知曉? 這段時日你我同塌而眠,名字這個東西倒顯得沒那般重要。 他挑了挑眉,說道。 “齊鎮明?!?/br> 我點了點頭,朝前走了兩步,道。 “我...叫...周行柳?!?/br> 他并不十分在意我說了什么,只轉過頭去,去瞧我的弟弟。 我瞧著他倆,又轉頭看向我那嚴厲的父親,再低頭去找我的團樂,沒尋到。 忽而發覺,我似乎是孑然一身,心中禁不住悲戚。只覺得天旋地轉,轉而頭一昏,便墮進了黑暗。 我這般人事不知,沉浮于夢境之中。再醒來時,已是三日后。 風寒正重,周行松來道歉。 “哥,先前我見他認錯了人...本想騙他離開,叫他莫再糾纏??烧l知半路父親見了他,我才知他是太子?!?/br> 周行松又道:“大哥,他這般的身份,你們之前更是...你又何必自苦?” 我瞧著周行松,說道:“他呢?” “自是回了東宮?!?/br> 我盯著床幔上的流蘇,又道。 “那我什么時候能再見到他?” 周行松嘆了口氣,道:“大哥,我說的話你是不是聽不進去?” 我只問道:“我怎樣才能見到他?” 周行松見我如此執拗,說道:“太子長年居東宮,若想進宮,便要有官職?!?/br> 官職?我這般學識...怕是難。 周行松瞧了我一眼,說道. “武狀元?!?/br> 我看向他,道:“是不是我考上武狀元,就能進宮?” 周行松說道:“自然,只是大哥,距離考試只剩下兩月,你...” 我坐起身,將矮桌上的藥一飲而盡。 “你同我講,怎樣才能考武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