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熙熙攘攘散去，瘦削男子笑容諂媚地遞來一根待燃雪茄，卻被柳防己推開。這是他被罰禁閉之后第一次邁出柳家大門，往日那些合作伙伴看他得勢，又如同流云般重新聚攏上來，還貼心地給柳防己辦了場接風宴，場面盛大，賓主盡歡。

    可他們到底接的是哪門子的風？是接他在柳家祠堂里足足跪了將近三個月的過堂風，還是接他不僅解禁出門還重新獲得父親青眼的富貴風？

    見柳防己面色不渝，男子訕訕放下雪茄剪，一拍腦袋：“看我這記性，說好給您準備的飯后小禮物都忘了，真是對不住?！?/br>
    說罷，他站起身走出廳門，嘴里還不忘念叨：“咱可都是把柳總的喜好摸得透透的了，保證您喜歡?！?/br>
    見男子神神秘秘的，柳防己也跟著他前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葫蘆藥。因為久跪，他膝蓋已經有些不好，拿著根金屬手杖，腳步斜斜的。

    出飯廳沒幾步就是電梯，他們直直來到最頂層的住宿區，停在一扇緊閉的房門前。

    看見門邊規格頗高的裝飾品，柳防己頓時猜到對方想干什么。

    皮rou賄賂他見得不少，但根本從未接受過，以至于都有人懷疑他是不是個陽痿。不管怎么摸透他的喜好，男子這次注定是要碰壁了。

    柳防己自然不是陽痿，正相反，他性欲很旺盛。但他對rou體關系有著極端潔癖，除了真正心儀的對象，跟任何人上床柳防己都會硬不起來。

    他幾乎是一出家門就被這些人請去酒店，也不知趙方?，F在怎么樣了……希望那姓唐的人渣知點趣，別再染指他的東西，否則柳防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會再干出些什么出格事情。

    用房卡刷開門，男子恭敬笑容頓時變得有些猥褻，還有些驚訝，柳防己面色也蒙了層黑紗。開門瞬間，他們都聞到了從屋子里傳出的nongnong腥膻味。

    男子大步上前，對房間里正整理衣服的兩人埋怨道：“王總，李總，你們怎么先用上了？這可是我要留給柳總的，這這……”

    那兩人脾氣倒是挺好，朝他連聲道歉：“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他今天被您給預定了，我們還以為仍舊是老樣子呢！都怪唐導沒有協商好啊，下次見了一定要說說他?！?/br>
    說話間，兩名面容秀麗的老總又恢復了衣冠楚楚的模樣，他們走到房門前，笑著跟柳防己道別：“抱歉柳總，下次請您吃飯啊，務必賞臉?！?/br>
    柳防己點點頭，臉上也擠出抹笑來。這兩人皆是京州有名的影視公司老總，之前跟他算是點頭之交。

    瘦削男子見柳防己并未表現出生氣的樣子，膽子壯了些，他把手放在禮物的屁股上，用手扣出二人剛剛射進xue里的jingye，似乎只要清理干凈之后它還能被好好使用一番。

    “柳總，您真的不來試試嗎？這可是京州現在很搶手的貨，前幾天還得了個影帝，cao了多有面子。我也試過，雖然是五大三粗的男人，那滋味也是頂好的?！?/br>
    柳防己并未答話，他上前細細打量籠罩在陰影中，輪廓十分眼熟的男人。

    被致幻劑燒盡全部理智的新晉影帝撅著被cao得一塌糊涂，腸rou都有些外翻的屁股，裸著下身趴在沙發上，上身倒還是西裝革履，穿得整整齊齊。

    俯下身，柳防己伸出手，在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俊逸臉龐上輕輕撫摸著。

    他看著已經暈厥的趙方海因為臉上突然傳來的熱度而瑟縮起來，語氣森然，像三九天的風：“我剛剛聽見他們說唐導，是指唐白微？是他逼他這么做的？”

    男子笑笑：“哪兒啊，唐總跟他可是清白得很，連肢體接觸都少看見，純粹是合作關系?！?/br>
    “而且要說逼……他一個無災無病，也沒欠債的大男人，有什么可逼的，不都是自己的選擇。要不是他主動爬上了王總的床，這影帝能不能得還不一定呢?！?/br>
    柳防己頓時聽明白，手杖握得不能再緊。

    唐白微手里已經再沒有什么可以威脅趙方海的東西，他們之間確實是純然的合作關系。既然趙方海決不會爬到妨礙自身發展的高度，那些老總們倒也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這么做就不會覺得羞恥嗎?！?/br>
    瘦削男人以為柳防己在跟自己說話，回道：“這種人會知道什么羞恥??？而且太放不開還怎么玩，當然是越sao越好?！?/br>
    聞言，柳防己點點頭，臉上沒什么表情。

    也是，連自己的身體都能隨便出賣的人，怎么會有羞恥的感覺？他每天出門之前刮干凈胡須，涂上須后水，戴上手表，套上西裝，打好領帶，這一切的行為，跟商店老板拿著抹布，細細清潔擺放在玻璃柜里待價而沽的商品沒任何區別，他們都需要“保持整潔”。

    正思索間，趙方海似是被談話聲驚醒，眼皮眨眨，抬眼向前方望去，想看清眼前人是誰。

    那雙眼睛極干澀，模模糊糊蒙了層陰翳，他張開口，喉嚨提上去，可半晌也沒吐出一個字來，整個人如無魂一樣。

    柳防己笑容如常：“趙影帝，忘了跟你說聲恭喜?！?/br>
    趙方海像是被重錘擊中，健碩身軀不住地顫，他急忙坐起，倚靠在瘦削男子懷里，眼睛凄凄的。他并不直視柳防己譏誚的表情，反而執起男子的手往自己身下探去，動作十分急切，喉嚨里也發出雌獸發情般喑啞低吟，細密水聲直往柳防己耳朵里鉆，有些刺刺的痛。

    柳防己移開目光，很顯然，他昔日的戀人已經淪為一個能熟練地用自己身體去換取資源的男娼。

    眼前赤裸下體上滿是性虐痕跡的男人，跟那個十四年前百無聊賴地把自己從地獄中解救出來的高中生，二者之間再沒有絲毫相似性。

    就像是忒休斯之船，他們雖然外表看著一致，可內里的細胞血骨乃至于靈魂深處最珍貴的內核，都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無形大手悄然調換。

    柳防己突然有些釋然，如果這就是趙方海主動走上的道路，那么他會尊重他的選擇。與其看著對方在自己懷中心猿意馬，倒不如就這么放手。

    他緩緩起身，最后一次用目光描摹趙方海眉弓的弧度，決定就此離開。

    手杖敲打在瓷磚上，聲如擂鼓，每響一聲，趙方海就抖一下。

    瘦削男子還想挽留：“誒，柳總，您怎么走了呀？我已經把他已經清理干凈了……”

    “不了，你用吧?！?/br>
    房門緩緩關合，猶如舞臺上降下的深色幕布。宴會的主角揮揮手，將身后逐漸升起的yin聲浪語阻隔在門里。

    背靠著門，柳防己眨眨眼，似乎又看見了先前趙方海捂著撐得滾遠的肚子向自己撒嬌的模樣，可不知怎么，那溫馨影像卻陡然被眼前升起的薄薄霧氣模糊，逐漸消散在記憶深處，連一縷殘頁也握不住。

    過去十四年中，他從未設想過自己的心會離趙方海如此遙遠。

    盡管，他們兩人此時的距離只有那短短的一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