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忽地下起了雨，氣溫驟降了好幾度。

    次日清晨，陶越看著窗外還未停的雨，心里萬分慶幸。

    他正苦惱著怎么出門，這下可以遮住那些痕跡了。他從衣柜里翻出件兜帽衛衣，又在外面套上校服外套，這才下了樓。

    仍舊是一個人用餐，正好避免了他面對秦楚。

    “小少爺，這是給您準備的雨傘，司機已經在外面等著了?！?/br>
    “嗯?！碧赵浇舆^雨傘，換好鞋子，往門外走去。

    二樓，秦楚站在欄桿邊，面無表情地看著陶越出了門，然后才下樓。

    女傭正在收拾餐具，見他下樓，很是驚訝，然后很快恢復如常，語氣恭敬，“早餐馬上就上，大少爺?！?/br>
    秦楚點點頭，坐到了餐桌邊。

    “陶越剛剛吃了什么？”

    “小少爺要了黑米豆漿，油條和水煮蛋?！?/br>
    “也給我拿這些吧?！?/br>
    “是?！?/br>
    早讀結束，秦楚從走廊另一邊過來。王江隔了老遠就看到他，“嘿，秦哥今天怎么來這么早？”

    秦楚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懶得說話。

    “啊，越越上廁所嗎，一起??？”王江看到陶越出來，嬉皮笑臉地湊過去。

    陶越不理他，徑直往前走，一抬頭，撞上了秦楚的目光。他很快垂眸，裝作沒看到，錯身往衛生間走去。

    王江還要跟，被秦楚一把按住肩膀往回拖，“給我解釋解釋戰記里的事?！?/br>
    戰記是附近的一家網吧，因為離校區近，不少學生都喜歡去那里玩。

    “哎呀，那個呀……”

    王江被他拖進教室，聲音淹沒在嘈雜的人聲里。

    “他們看不起我就算了，竟然還敢說秦哥你，這我可就不答應了！”王江拍了拍胸脯，滿臉的豪情。

    “所以你就跟他們約了架？”

    秦楚今天早上去學校時，杜子林給他發微信，說是人都叫齊了，弟兄們都準備好好幫他出出氣。秦楚一臉的莫名其妙，問了才知道，王江竟然以他的名義，跟三中的約了架。

    說真的，秦楚壓根不喜歡這些拉幫結派打群架的，但不知道為啥，莫名其妙地，他就成了他們學校的什么“幫派頭頭”。

    “你們要打就打，我今晚有事，沒時間陪你們玩?！鼻爻炖飦G了顆薄荷糖，不想管這些破事。

    “哎呀，別呀，我都放出話了，他們老大也會去，你不去怎么行啊，搞得跟我們怕他們一樣，以后傳出去了，咱們弟兄還怎么混??！”

    王江一把握住秦楚的手，聲淚俱下，企圖用真情打動他們大哥。

    陶越正在改卷子上的錯題，他成績好，一張數學卷子，拿了145分，就錯了個選擇題。

    秦楚盯著他，薄荷糖在嘴里滑了一圈，被他“咔噠”一下咬碎。

    “再說吧?！彼D回頭，結束了這個話題。

    他們約了今天晚自習在學校附近的北廣場小樹林干架，時間肯定沒法控制，但是他還準備……

    他瞥了眼陶越，那人還在低頭看試卷，壓根沒注意到他。

    從昨晚開始，他們到現在都還沒說過話。

    午餐時三班的班花何倩倩來找秦楚，紅著臉約他吃飯。王江跟向南壞笑著把秦楚推出去，秦楚打量了下面前的女生。女生剪著齊耳的短發，側邊別著枚粉色的貓咪發夾，皮膚細膩白嫩，臉頰微微泛著紅，低著頭不敢看他，睫毛濃密，遮住了大大的眼睛。

    何倩倩跟陶越一樣也是杏眼，圓圓的一雙，但是看人時的感覺不一樣，陶越是毫不在意的清冷，女孩子則帶著幾分動人的嬌俏。

    “好啊?！鼻爻?，任女孩子羞澀地拉住自己的衣角，一起下了樓。

    “嘖，我估計用不了多久，這個什么班花就得被你哥給摘走了?！?/br>
    吳方帆坐在陶越對面，看著親昵坐在一起吃午飯的秦楚跟何倩倩，又是嫉妒又是不屑地開口。

    “他不是我哥?！碧赵降?，語氣里沒有情緒。

    “對對對，他跟你可差遠了，他除了長得還行，哪里值得那些女孩喜歡啊，又花心又薄情，整個就一渣男，真搞不懂那些女生圖什么?！眳欠椒珢汉莺莸亟乐炖锏募t燒土豆，像是在嚼秦楚。

    陶越沒說話，默默吃著飯。

    午休時太陽探出了頭，空氣里滿是雨過天晴后的清新。陶越沒有睡意，想著去天臺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天臺在七樓的樓頂，七樓一整層都沒有教室，房間都用來放亂七八糟的器材和書籍，有時候會被高三的當做模擬考場考試或者社團活動什么的。

    七樓的所有教室都鎖著門，又是午休，走廊里只有陶越的腳步聲，他慢慢穿過長廊，看到了盡頭灑進來的一小片陽光。

    通往天臺的小門跟樓梯之間還有一個小小的空房間，用來過渡。

    陶越踏上樓梯，沒走幾步，聽到了細微的喘息聲，他覺得奇怪，又往上走了幾步，然后突然反應過來這是什么聲音，一下子頓住了腳步。但是這個樓梯不是很長，上面小房間的人顯然已經發現了他，女孩子驚叫一聲，羞得往男生懷里躲。陶越下意識地順著聲音抬頭，然后就對上了秦楚的眼睛。

    陽光把相擁的兩人包裹在一片淡淡的金色里，秦楚身上的校服絲毫不凌亂，黑發和睫毛上鍍著金光，他的眼神淡淡的，卻在看到陶越時，有什么東西迅速燃燒起來。

    陶越轉身就要走，而就在那么一瞬間，他看到秦楚突然揚起了一個不明意味的笑，然后，他盯著陶越，狠狠地往前頂了一下。

    女孩子被頂得發出聲嬌喘，撲騰著往秦楚懷里鉆。

    陶越胃里突然一陣翻滾，逃一樣往樓下跑去。

    廁所的門被他一下子關上，他蹲在小小的隔間里，扶著水箱干嘔起來。

    真惡心啊，像只隨時隨地發情的動物一樣。

    陶越想起秦楚在床上的樣子，想起在器材室里看到的男生，又想起中午齊耳短發的女孩子，羞紅著臉乖乖跟在男生身后，現在卻衣衫不整地……

    真廉價啊。

    想到這里，陶越自嘲地笑笑，他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秦、秦楚，怎么了？”何倩倩紅著臉，不明白剛剛還好好的男生，為何突然之間就不愿意繼續了。

    “就到這里吧?！鼻爻酒鹕?，幫女生攏好凌亂的衣服。

    “我……我會努力的，秦楚……我喜歡你，我……”

    大大的眼睛里起了霧，何倩倩以為是自己太笨，惹秦楚不高興了。

    “好了，你是個好女孩，之后不要相信我這種人?！鼻爻鸭埥磉f給女孩，“回班里去吧?！?/br>
    “不，我不要！”女孩一把抱住他的腰，“你告訴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喜歡你，我什么都愿意給你！”

    秦楚突然就覺得煩躁，他緩了會兒，滿腦子都是陶越剛剛的眼神，厭惡的，不在意的，鄙夷的。

    “你走吧?！鼻爻幌朐偌m纏，太過癡情的人，很麻煩。

    “可是……可是你都，你下面還……還……我……我可以用嘴……”

    “我會自己解決的?！?/br>
    秦楚說著越過她，拐進了七樓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