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求生不求死,鬻子常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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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紅塵皆俗人,無有貴賤高低分。 德行如一品如真,娼妓也為在世神。 譊譊人間,亂世滌蕩。離離荊藜,破廟殘垣。天災不盡,人禍不止。在現實面前,神佛不現,因此有人怨天無情,棄道叛教的數不勝數,以往香火旺盛的廟宇,一概與之衰敗。 廟堂正中,馥郁來回走著,不斷地哄著大哭的江回。從幾日前,江回吃得漸少,睡得漸多,直至今早吃下米糊,剛入嘴就吐了出來,嚇得十六直奔去找大夫,跑的時候,還落了一只鞋在門外。 馥郁越走越急,心兒越揪越緊。江回是個乖娃娃,除非離開十六,不然絕不哭鬧。她知道他哭得撕心裂肺,定是因為難受,可她卻無能為力,只能看著他哭泣,落下一顆顆令人心碎的玉珠子。緊接著,門外的一聲喊,馥郁看到救星來了。 大夫是在抓藥時,稀里糊涂地被十六從醫館劫走。十六背著人,一路狂奔,從人潮繁多的城區,去到人煙稀少的山腳下,若不是聽到廟里的哭聲,大夫真以為自己要被拐賣了。 大夫雙腳一落地,馬上就跑去看小孩,他摸了摸江回的額頭,問道。 “你們給他吃得什么?” 十六慚愧地說道。 “米糊?!?/br> “這…這娃兒太小,吃不得藥。你不給他吃母乳,他活不了多久的?!?/br> 馥郁聽罷,便迅速問道。 “那羊奶呢?” “也許湊活,但不好說?!?/br> 十六不會坐以待斃,他從馥郁懷里接過孩子,并囑咐道。 “我出去一陣,你呆在這里?!?/br> 向來形影不離的兩人,馥郁怎會如他所愿?她即刻追問道。 “公子要去哪兒?” “去街市求人,就算是磕頭下跪也無怨?!?/br> 他們走得飛快,大夫就留在廟里,看這四處環境,不禁長嘆一聲。 街市遍地行乞,他們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多數聚集于酒樓暗巷里,在屎溝尿渠里,爭吃那一口新鮮潲水。當聽見有人嘖嘖兩聲,他們像是被喚去的狗,全部蜂擁而出,擠在店門前,張嘴迎求客人丟來的食物。面對如此羞辱的事情,他們仍是樂在其中,馥郁內心百感交織。她不應同情,也不應痛恨,她和他們都一樣,都是在艱苦中想要活命的人。 路過的人來人往,十六不怕丟臉,跪在地上,挺著腰板,用著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 “我兒病重,祈求善人賞一口奶水?!?/br> 一句話重復說著,盡管無人為此停留,但十六那不卑不亢的姿態,在一群爛泥當中,確實是顯得突兀怪異的。馥郁在旁,看到十六還是光著一只腳,而腳底混著泥沙和血。她不敢插嘴,生怕一張嘴,就會哭出來。 過了幾個時辰,終于有人慢下腳步,可卻是丟了枚銅錢在地上。十六見狀,立即撿起銅錢,把錢還了回去,轉身又回到原處叫道。 “我兒病重,祈求善人賞一口奶水?!?/br> 不要錢,只要奶水。一些看客弄不明白了,難道奶水比錢還重要?有人把孩子當寶,也有人把孩子當草。一個身光頸靚的人走來,眼中的貪婪毫無遮掩,他盯著江回,說道。 “我給你五兩銀子,你把小孩賣給我?!?/br> 十六狠視怒瞪,陰沉地說道。 “滾?!?/br> 見那人販子還想說些什么,馥郁就揚起包袱,朝他砸過去。只是沒砸幾下,人販子便狠啐一口,溜到別處談買賣。 臨近傍晚,天色已晚。十六的聲音變得喑啞,馥郁就把皮壺遞了過去,無奈說道。 “公子,咱們先回去吧,再喊下去也行不通的?!?/br> 回到廟里,十六直接跪到菩薩眼下,垂首低眸,似個罪人。他本不信神佛之道,更不信輪回報應,可如今他不得不信。江回殘缺的身體,以及日漸微弱的呼吸,正是他犯下的罪孽。他深知血債難償,怨念難消,能活到至今,是上天慈悲。只是他不想要這份慈悲,假若代價是江回的死去。 十六看著江回蒼白的小臉,喃喃地說道。 “是我該死,拿了我這條賤命吧?!?/br> 馥郁看到十六的背彎了,肩也聳了,自尊碎了一地。而后,十六緩緩站起身,望向菩薩,懇求地問道。 “我死了,可以讓他活著嗎?” 馥郁聽了嚇一跳,趕緊上前勸道。 “公子不要瞎說,我們可以挺過去的?!?/br> “要死要活,還不是神仙說了算?!?/br> 聽到陌生的聲音,十六和馥郁一同看向廟門口,發現是位衣著艷麗的女子,半個身子像是軟成一灘,死死地粘在了門邊。女子捻著手帕擦著汗,緩過氣后,便扭著腰臀走去,嘴里還怨嗔道。 “都不知這是什么鬼地方,害得姑奶奶走了一路石子,鞋都快磨爛了?!?/br> 十六將女子從頭看到腳,無疑是把對方看作人販子了,于是他大聲呵斥道。 “你是誰?來這里做什么?!” 女子身心一顫,接著像一只激怒的母雞,叉腰展翅,氣勢相當地大聲回道。 “你奶奶趙湘萍,好心相助卻不迎。跋山涉水到此處,就為你那病兒命。莫說奶奶不奉陪,樓里客人等著睡。早去早回好算盤,真金白銀收不完!” 湘萍本在妓院悠閑著,可聽客人說起一件怪事,說是有個乞丐要奶不要錢,癡癡地跪了喊了一天。這個舉動讓湘萍觸了心頭,所以她便逐人詢問路子,兜兜轉轉的找到了人。 石像背面,坐著一對看似母子的人。頭一次嘗到母乳的江回,將奶頭啜得用力,似即將渴死的花兒,拼命地吸取雨水養分。雖然乳部是有些疼,但湘萍并不氣惱,而是輕撫他的細細乳發,笑臉盈盈。石像正面,十六靜靜聽著江回啜奶的聲音,便想到湘萍的不易。 “多謝姑娘,要是沒有你…” “好說好說。反正小南都送人了,奶水也沒娃娃喝,倒不如便宜給這個漂亮的小家伙?!?/br> “小南是…” “是我送去南邊的一個孩子。送去東邊的叫小東,送去西邊的叫小西。他們生下來就送走了,我沒見過他們的樣子,不過就算見了,我也會忘記,但我猜…應該長得挺標志的?!?/br> 湘萍不自覺地嘆了口氣,一邊回憶,一邊繼續說道。 “每次生孩子,我都向菩薩許愿,盼著生個兒子,一是可以離開妓院,二是可以去個好人家。要是女兒,就注定是苦命了?!?/br> 十六沉默著,過了一會兒,他問道。 “不心疼嗎?” “心疼也無用。我干的皮rou生意,他們跟著我,定會被人瞧不起。好在如今笑貧不笑娼,我尚且有瓦遮頭,三餐安定,起碼不會被抓去打仗,也不會被餓死?!?/br> 他們各有各的難處,說不上誰過得好,誰過得不好。從湘萍那灑脫的語氣,不知是經歷多少風雨,才能如此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