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菊花的花語是
陳謂在十歲的時候住在花園小區,假期的時候步行二十分鐘去學拉小提琴。琴行里有個小孩和他同一個小區,于是把大人之間的閑話從家里帶到琴房。 “陳謂他媽是妓女呢!”那個年齡的小孩對這種詞諱莫如深,用手擋住嘴巴神神秘秘地說,聲音卻比誰都大。 他第一次清晰地理解了憤怒這個詞語。 在小區和學校被排擠已經讓他很是苦惱了,但是反正在那里他也沒有什么朋友,所以沒關系。但是在琴行,陳謂想和一個人交朋友。 那個眼睛明亮,聲音溫柔,被其他小孩圍住叫“七七哥哥”的人。 這附近有只陳謂一直想摸的藍眼雪白流浪貓,但他不敢,所以總是遠站在一邊看它的一舉一動。有天一向冷淡的貓突然發出了綿軟的叫聲,踏著輕快地步子向他身后跑去。 那時候的向岐像一捧沾著晨露的野雛菊,干凈清新,生機勃勃,讓陳謂想起每一個在鄉下田野里瘋跑的夏天。 向岐對著他笑,問:“你要不要摸摸它?”然后將比自己大一些的手掌附在陳謂的手背,是一種柔軟的保護。 后來在琴房向岐好像沒有認出自己,陳謂有一點失落。但他像遠遠觀看那只白貓一樣,依舊不敢上前。 拉琴時,他總將后背打得格外直,以迎接每一次向岐不經意的視線掃過。他的小提琴課是在最后一節,所以可以與向岐短短地同路,他不走上前,只是遠遠跟隨他的背影。 像是喜歡那只白貓時的心情。 可十歲的小孩又能夠多成熟呢,在在意的人面前丟了臉就會立馬露出氣急敗壞的模樣。他第一次看到向岐平而柔的眉毛皺起,十分鄙夷不贊同的模樣,整張臉頰開始燃燒發燙,于是舉起小提琴,打破了那個多嘴小孩的頭。 野雛菊的花語是暗戀。 陳謂歪歪頭,面前26歲的向岐褪去記憶里的青澀,依舊是一副色彩飽滿濃郁的畫。 他看著這個人,平柔的眉,明亮清澈的眼睛。 野雛菊的花語是,天真純潔的美。 向岐正低著頭仔細給他將一次性筷子上的毛刺剌干凈,扯一張紙墊在下面遞到自己的旁邊。 “你現在還在拉琴嗎?” “沒有了?!标愔^單手將汽水的拉環拉開,發出清脆的“?!钡囊宦?,沒有吸管,他又問老板要了一個杯子給向岐把汽水倒出來,“本來就是我媽逼我去的,后面升學住校,就沒再學下去了?!毕蜥凰麊问珠_汽水的動作吸引,目不轉睛地盯著看了他的手好一會兒。 男生的手掌寬大,手指修長,指甲泛著健康活力的淡粉色。用力的時候手背的筋脈微微凸起,顯得力量感十足。小指和無名指上,大概是不小心,染上了藍黑色的墨漬,已經有些沁進夾縫里。向岐倒不覺得看起來臟,因為男生的皮膚很白,墨跡對比鮮明,反而讓他覺得是學生時代特有的馬虎可愛。 他剛想道謝,笑容一下僵在唇邊。 中學生因為考試要求,基本沒有人再使用藍黑色的墨水了。并且因為握筆的姿勢,最容易被墨水沾到的地方是中指和食指。 那晚穿的那件衣服上,墨水也是這個顏色。那團污墨滲過衣服,在他肚皮上留下一團污跡,洗了很多次澡也依然有印記。 正是飯點,面館里人聲鼎沸,即使是開著空調也彌漫著熱意。向岐心臟狂跳,如墜冰窟。男生坐在對面依舊十分溫順的樣子,提醒他快喝可樂,快要不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