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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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會,”古權喃喃道,他想要站起來,但無力的雙腿根本沒有知覺,他竭力往前前傾,質問:“當年,他到底怎么死的,我要知道所有?!?/br> 任韌覺得分外好笑,他反問:“不應該要問你自己嗎?” “放屁,后來我不是被你抓住了,他當時還好好的?!?/br> “強弩之末而已,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用的什么藥?” 任韌皺眉,他好像感覺到哪里不對勁了。 “砒霜,”古權攥緊了拳頭,隱隱有些預感。 “呵,”任韌笑了,他裹著尖刺的嘲諷令古權不適的捂住心臟:“尸檢報告出來,死于***?!?/br> ***,劇毒,接觸皮膚的傷口或吸入微量粉末即可中毒死亡。 古權眨了下眼,然后癡癡笑了起來,“原來如此?!?/br> “難道不是你?” “我們都被他騙了啊,”古權捂著眼,說不出是哭是笑,“他啊,是要我一輩子記著?!?/br> 太狠了。 “自殺?”任韌也沒有想到,他以為是古權最后死到臨頭也要拉著任平常的,結果,反而是任平常用自己給古權上了一課。 死太簡單了,活著,才是生不如死。 窮其一生的執念,到頭來不過是最荒唐的結局,古權笑夠了,眉目變得蒼涼。 他看著暗下來的天空,拉長的余暉柔和的像那個人的笑容,溫暖,包容卻涼薄。 “十年了,當初我十六歲,跟他到二十六歲結婚,然后三十歲……到現在又是一個十年?!?/br> 年少張狂,覺得十年太久,恨不能平步青云;如今看來,十年太長,每一日都是煎熬。 “任韌,你走吧,小朋友很難過,好好哄哄?!?/br> 這是他的結局,該他一個人來赴約。 “祝你得償所愿?!?/br> 古權背過身,眉目舒展,他看到了陽光,帶著慵懶氣味的擁抱,和久違的面容,一切恍若初見。 “程總,” 等待接待的人遠遠的靠過來,都是些熟悉的面孔,“程選?” 程選緩慢的眨了下眼,然后露出個不自然的笑臉:“是你啊?!?/br> “你還記得我,可惜他都沒認出來?!?/br> 李維苦笑了下,然后打氣精神道:“怎么你們不一起走?還是有別的計劃?” 程選沉默,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咳,”跟在后面的梁文靖咳嗽一聲,“人已經送出來了……” “砰?。?!” 巨大的爆炸聲像是一道驚雷炸響在耳邊,熊熊的烈火漫天煙塵,程選轉過身,目光所及之處,盡是烈火。 任韌! 他還在里面,程選往回跑,明明走過來的時候距離那么近,怎么現在這么遠。 任韌,他頭昏腦漲,只剩下一個念頭,不要死就行。 大門就在眼前,他卻眩暈的邁不出一步,熱浪烘烤在身上化作熾熱的汗水,卻無法撲滅大火。 “程選?。?!” 睡著了還是醒來了? 是活著還是死掉了? 程選不知道,他意識混沌,沉沉浮浮間,終于陷于黑暗。 酷熱難耐的盛夏已經過去,秋風乍起,吹過來的風已然帶著微涼。 苦中帶澀,是屬于秋天的浪漫。 “程總,” “總裁,” 一切已經再次踏上了軌道。 “半小時之后開會,”總是被掩住的眼睛此刻銳利的掃視前方,程選踏進電梯,如往日習慣性的扶眼鏡,卻又在碰到的一刻放了下來。 “總裁?” 小王疑惑的抱著文件,自從上次曠工了幾天,回來之后就像變了一個人,像是兢兢業業,不知疲倦的機器,偶爾還會無意識的發呆,看起來一副很不對勁的樣子。 而且,那任先生,已經好久沒來過來了,小王嘆氣,可能失戀了都會這樣吧。 “上次的代言人被爆出丑聞,可能會受到影響……” “聯系公關,然后解約?!?/br> 坐進沙發里,程選才疲倦的揉了揉眼睛,出差又馬不停蹄的趕回來,身體已經負荷運轉,可是身體越沉重,他的理智卻越發清醒。 他記得這個地方,倆人吃飯調情,甚至恬不知恥的滾作一團,早就滲透生活的一點一滴,走到哪都是痛苦。 “任韌……” 程選咀嚼了一下這個名字,他恨不能從血液循環開始,把一切粘稠的愛意撥皮抽骨,但是太難了。 人,之所以痛苦快樂,皆源于愛,他是快樂的來源,也是痛苦的原罪。 經歷了生死,也許就會從不同的方面看待問題,程選有時回想,和任韌這件事,應該是他最瘋狂的一次體驗。 永生難忘。 他醒了以后,突然明白,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不打擾,不過問,老死不相往來。 他依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禮貌待人的程氏公子。 而任韌,就是沒有好聚好散的前任而已。 無論當初如何,現實就像一塊口香糖,起初新鮮,然后反復咀嚼之后,只會發酸甚至作嘔。 及時止損才是應該做的。 程選沒有去問,是死是活,權當死了,即使這樣想很卑鄙,但也算一點慰藉。 門被推開,程選恍然回神,他眉頭還沒皺起就聽見熟悉的聲音“還活著嗎?” “小叔,”程選無奈,他揉了揉太陽xue,起身倒了杯水:“你還沒回去?” “呵,”程澤嫌棄的坐在沙發上,挑眉看著對方越發瘦削的身影,道:“你要是讓我省點心,我還至于從意大利飛回來?” “打擾你們蜜月旅行了?”程選泡了杯咖啡,自己端在手上,故作不滿:“你們這蜜月期三年,是不是有點長?” “原計劃五年?!?/br> 程澤面不改色的喝了口水:“軒軒,你奶奶給我打電話了?!?/br> 程選被噎住了,他覺得舌尖的咖啡苦澀的發麻,連忙又喝了一口壓住,才勾起嘴角開口:“是我的錯?!?/br> “你好自為之?!?/br> 程澤嘆口氣,他頗有些自責的拍了下對方肩頭“是不是因為我沒給你樹個好榜樣?”才讓你變成這樣。 “別想太多,天生的?!背虧尚χ汩_,道:“奶奶既然給你打電話了,是不是離你滾回家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要不是聯系不上你,”他說了句想到什么又開口:“有空回去吧,你這段時間太累了?!?/br> “好?!?/br> 程選明白他小叔的意思,但他還有放不下的理由。 窗外挺拔的梧桐,葉子泛黃,搖搖欲墜的掛在枝頭,只要一陣風過,必然無可奈何的碾入塵土。 誰還會記得一片葉子的掙扎,只記得踩進鞋底咔嚓的碎響,和雨打風吹去的泥濘。 就像他掙扎的痛苦,無論多么煎熬,剩下的留給外人的表面,不過簡單的失戀罷了。 沒有人會懂一個人的悲傷,程選看著坐在眼前的人,輕輕一笑:“好久不見?!彼矡o法訴說自己的悲傷。 能做的不過是天衣無縫的坐在那里,疏離的對每一個人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一如當初。 “沒有想到你會突然聯系我?” 劉庚午拿著公文包,笑著坐下。 “給你點了杯拿鐵,不合口味的話我再換一杯?” 劉庚午喝了口,擺手道:“不用,”他翻出文件,不確定的開口:“你發給我的東西我看了,定案挺難的,而且證據不足?!?/br> “我知道?!?/br> 程選垂眼,他當然知道,光憑任韌的本事,估計連頭發都碰不到,但他沒有辦法釋然。 大概還是不甘心吧,他自負沒有人能夠玩弄他于股掌之間,偏偏現實就是鮮血淋漓的教訓。 他一個人的痛苦太難過了,就算不自量力也好,他也要對方嘗一下鮮血的味道。 “那你?” 劉庚午不解,為什么還要做無用功呢? 任韌的威名,稍一打聽就會知道,他根本就沒有對抗的資格。 “我要起訴,”程選目光堅定,他像是下定決心的重復了句“我要起訴,血債血償,不是嗎?” “好,我會努力配合?!?/br> 程選笑了,他換了個輕松的笑容,道:“剩下的證據,以及資料我會盡快給你?!?/br> “這些沒事嗎?” 程選看清了對方眼底的疑惑以及淺淡的擔心,讓他心里一暖他笑了下,開口:“放心,我保證沒有任何問題?!?/br> 如果對方無情,他不過一個特別點的玩物,翻不出什么浪花,如果對方有點愧疚,也不會對他作出什么。 最壞的打算不過是威脅死亡,用情深了,他差點都要忘了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 這次,他不會手軟。 “時間不早了,吃飯?”程選看了眼時間提議。 “吃火鍋?” 倆人相視一笑,驅車趕往飯館。 翻騰的水汽夾雜著火鍋特有的味道,就是初秋,也是吃的熱火朝天的。 但劉庚午看得出來對方眼底的悲傷,他故意說起國外的生活,希望對方開心一點,但還是起色不大。 到了最后也不知道倆人怎么跑到了酒吧,直到震耳欲聾的聲音灌入耳膜,程選才清醒了點。 不過一瞬,他就坦然自若的走了進去,放縱,墮落,沉淪,就像一味毒藥,燒掉他的理智,也壓制住了白天那個腐朽的自己。 “威士忌,”程選把襯衫解開,西服也不知道扔去哪里了,他只想沉醉不醒。 一杯又一杯,之前是要不去想,現在是放縱想,壓抑和放縱,構成了極致的交響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