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想想罷了。程馭霄的腦子里規劃著逃跑，腿卻不聽使喚地跟兩人進了屋，坐在餐桌前看他們忙碌。

    他想幫忙的，不過插不上手。這兩人的默契程度遠不是他一個外人比得上的。

    “要留下來吃飯嗎？”顧凜一邊從袋子里拿食材塞進冰箱，一邊問旁邊接替切菜活計的南羲玹。

    “不必，我此次下山是為密藏而來。經他們打聽，若要進去，修為非得達到練氣五階不可。而龍血后人目前尚未入氣，便由我先進去探探路?！?/br>
    他二人說話時完全沒有背著程馭霄的意思，談到和他相關的東西，南羲玹還轉過頭來，安慰他說：

    “這東西既然是為你所留，你也不必心急。凡歷史記載，密藏開啟少則數月，多則數年。有顧凜在，保證能讓你趕在它關閉前進去拿到最深處的東西。至于其他的靈草丹藥之類，對你而言遠沒有那東西重要，便讓其他人爭去吧?！?/br>
    他說了許多，程馭霄呆呆地點了點頭，還沒琢磨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系，南羲玹就露出淺笑，看得他有些愣神。

    “且當是他們做你的探路鬼，替你解決陷阱隱患，再進去的難度就小了?！?/br>
    “那你……”程馭霄不由得擔憂起來。照他這么說，他豈不是也成了探路鬼？

    南羲玹不甚在意地說：“無事，我們生來為你而活，哪怕為你付出性命，都不覺得有什么。你若真覺得虧欠我，就別辜負顧凜的苦心，早早到達進入的門框，省去我們的一點牽掛?！?/br>
    他說的什么話？程馭霄很生氣，看一眼在旁邊不吱聲的顧凜，強硬地把南羲玹拉到單獨的房間，低聲說：“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們明明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就妄談什么‘付出生命’，未免太輕賤你自己的性命了！”

    南羲玹眨眨眼，盯著程馭霄的眼睛很快讓他xiele氣，無奈地說：“你要是為了我，就別進去了。聽我的話是吧，那我命令你待在這不許走！”

    “你的話我記著了，很抱歉惹你生氣。其實我也不全是為你進去。眾生皆有其欲望，我只是想為了這欲望，去爭一爭莫須有的希望罷了?！蹦萧双t的嘴角始終微微彎起柔和的角度，說話時眼中浮起堅定的神色。

    他抬手撫平程馭霄攢緊的眉心，手溫和顧凜不同，是有些涼的，但兩人驟然有這么親昵的舉措，讓本在生氣的程馭霄瞬間卡了殼。

    “謝謝。我等你來找我?！蹦萧双t傾身吻在他的唇面上，留下蜻蜓點水般的痕跡，然后轉身離開了。

    程馭霄傻在了原地，半晌，他的臉驟然漲紅了，不敢置信地摸向嘴唇，感覺那里火辣辣的，一直燒到了心里。

    縱然有個絕色美人親他，但、但那也是個男人??！

    但是……他又那么漂亮，自己似乎也不虧……程馭霄陷入了迷茫。

    “程小子，他說的倒是沒錯。草木成形尚且有情，何況是萬靈之尊的人。你可千萬要記得，別一味澄清道心，拋棄了世間七情六欲。那樣的修行，到最后只會盡是遺憾?！?/br>
    識海內忽然想起的聲音嚇了程馭霄一跳。他激動地問：“前輩，你醒了？你前段時間去哪里了？”

    “問證我的道心。如今細細想來，當年的‘道’終究還是走錯了……”奚煌的聲音聽著有點縹緲，讓程馭霄有種下一刻他的殘魂就會逸散而去的錯覺。

    “無情道終究是不能無情。人活于世，怎能割舍得了周遭的因果？別再像我的舊友風謹那般，直到羿光隕了命才追悔莫及。遲了啊……

    小子，你自行體悟吧，這段時間別打攪我了?！?/br>
    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奚煌就再沒了動靜，任憑程馭霄怎么呼喚都不出來了。

    這一個兩個的，怎么說話還叫人猜謎題呢？什么欲望，什么風謹羿光，他怎么一句都聽不懂？

    程馭霄困惑地走出房間，看見只剩顧凜一個人在做飯，就湊上前去狐疑地問：“你不會和他是一樣的想法吧？”凈扯一些犧牲性命的鬼話。

    顧凜停下炒菜的手，模棱兩可地答道：“南羲玹有自己的業障和心魔，你別參與他的事了。今天來這的本不該是他，而是他的胞姊璇兒?！?/br>
    怕程馭霄聽得迷糊，他在程馭霄的手心劃出兩人的名字差別，“璇”字顯然是女子的名字。

    “璇兒的天資比他高，若非親jiejie意外去世，他是沒機會做你的守護人的?！?/br>
    南羲玹說的欲望，難道就是與jiejie的死相關嗎？程馭霄想問個明白，但顧凜不肯再說了。

    南羲玹，南羲璇。雙胞胎的名字起同音不是很奇怪嗎？程馭霄若有所思地盯著顧凜做飯，腦子里開始想寫有的沒的了。

    “端菜?！敝钡筋檮C提醒了他，他才恍然回神，接過滿滿一盤子菜端去餐桌。

    真香啊。程馭霄的眼睛不離碟子里的rou，不自覺吞了下口水。

    等心滿意足地吃完一頓飽飯，天已經大黑了。顧凜的作息極度嚴苛規律，看了一眼表盤的指針，他看向收拾餐桌的程馭霄。

    “我去洗澡。等會你有一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十點記得準時上床睡覺?！?/br>
    “??？等等，我去給你找鋪蓋！”程馭霄剛把盤子碗放進水槽，草草擦凈手上的水就往臥室去了。

    他想的是在空閑位置多的地方放個床墊，再拿東西墊一墊就是個不錯的地鋪了。但顧凜顯然不這么想。他在程馭霄要扯床墊的時候制止了他，問道：“拿這個干什么？”

    “打地鋪啊?！?/br>
    “但你睡的是雙人床?！倍沂莾蓚€大男人睡上去都綽綽有余的超大床。

    程馭霄聽懂他話里的意思，臉當即垮了，試圖說服他改變主意?！拔宜瞬缓?，容不下第二個人?！?/br>
    “沒關系，我不介意?！鳖檮C十分自然地把床墊塞回去，拉了另一床被子出來，不見外的動作讓程馭霄看傻了眼。

    他還想說點什么，但對方關上了浴室門，將他堵在了外面，只能無頭蒼蠅似的轉了幾圈，然后泄氣地坐在床上。

    實在是……實在是太奇怪了。程馭霄偷瞄水聲嘩嘩作響的浴室門，糾結地望著兩床被子。

    但是顧凜不愿意睡地板，他家的沙發又容不下對方。

    干脆不住他這里不就好了！他倒是挺想說，可惜剛拿了人家那么多東西，張不開嘴。

    最后他只能委屈自己，妥協地讓開一半的位置，縮在被窩里裝睡了。

    顧凜沒一會也出來了，帶著濕漉漉的熱氣上了床的另一邊，拉扯被子給自己鋪好了睡覺的地方。

    看著那顆大半躲在被子里的腦袋，他笑了笑，關掉了手邊的臺燈。

    程馭霄不自覺一激靈，覺得更奇怪了。

    但想著想著，他就睡著了，思緒斷在了“這人為什么要和他擠一張床”的部分，渾然沒注意到背對著的顧凜根本沒在睡覺，而是仰躺著吐納修行。

    論勤奮，他還是少了顧凜一大截。

    相安無事的一夜過去了幾個小時，顧凜進入筑基期后便不需要太多睡眠了，一直在補回白天落下的修行。

    但身邊從睡著開始就動來動去的人不老實地轉到了他這邊，被側躺的姿勢擠壓得嘟起來的臉頰rou十分可愛。顧凜睜眼看了一下，又重新閉上眼睛。

    這還不算完，程馭霄安靜了沒多久又把腿搭到了顧凜身上，像是抓到了什么新奇的東西，開始往他的懷里拱，沒多久就蹭到了床的這邊。

    這修行還真是困難重重。顧凜無奈極了，側身抱住程馭霄，鉗制住他亂動的手腳，還引來他在夢中不滿的嘟囔。

    可算抱到了顧凜的身體，程馭霄心滿意足地舒緩了緊皺的眉頭，咂咂嘴進入了新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