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立冬開始，A市的天氣急劇惡化，街上的行人抱著臂匆匆而過。齊楚哈出一口白氣，幸好他出門前裝備齊全，還特地翻出之前買的暖寶寶貼在內衫上。

    偶爾有路人朝他身上投來目光，齊楚把頭上的帽子又壓了壓才往超市里面走。兜里的手機突然震個不停，齊楚放下手里的薯片，拿出來接聽。

    “喂，你好?！?/br>
    邊打著電話，齊楚手指劃過薯片上面的熱量。齊楚以前怕胖，一般對這些東西敬而遠之。他把薯片放回到售物架上后，似乎有些猶豫，幾秒后還是把薯片丟到了推車里。

    “怎么不說話？”

    他推著車往時蔬區里面走，對方還是沒有說話，齊楚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

    “你好？”

    齊楚剛說完，對方猝不及防的就把電話掛斷了。

    “什么??？”

    齊楚把手機塞回口袋里，沒有再理。東選西挑，齊楚最后推著一車的東西去結賬。收銀員問他是否需要幫忙，齊楚連忙擺了擺手。

    他提著兩大袋東西站在超市外，這個地段車很難打到，公交站離這里還有一段路，齊楚微微嘆了一口氣，如果有自己的車就好了。

    他走得快，帽子擋住了大風也擋了一半的視線，等看見前面有人時，人已經撞了上去，兩人撞在一起，齊楚手里提著的兩大袋東西灑了一片。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齊楚連忙道歉，他來這里A市前就聽說這里的風氣都很彪悍，他還挺怕被打的。被撞的人很高，戴著口罩和帽子，齊楚匆匆掃了一眼就馬上移開目光。

    那人沒說話，齊楚艱難的蹲下身撿起地上的東西放進袋子里，那人看了他行動不便的腳一眼，開口問，“需要幫忙嗎？”

    這人聲音有些低，但聽起來很悅耳，齊楚撿東西的手微微一顫。

    “不用了，謝謝！”

    齊楚快速撿好東西，提著兩個袋子沖他笑了笑，表示沒有關系。齊楚卷了卷圍巾，提著兩個袋子又繼續往前走。

    他步子有些快，似乎在躲避什么，步子一塊，他跛腳就變得明顯，走路一高一低，明顯是個殘疾。

    齊楚到家后的第一件事是先給房東打了個電話。房東是個中年婦女，一聽見他要退房，立馬就說不退租金，齊楚捏著手機的手緊了緊，但還是輕著聲音答應了她。

    這個房子他簽的是半年租，現在才住了兩個月，就要搬家走人。他本來是打算住完半年才搬走的，但現在——齊楚打開手機看著那個陌生來電，地址上顯示的是F市，正是齊楚搬來A市前的居住市。

    全天下只有一個人，能逼得齊楚遠走他鄉，東奔西躲，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齊楚捋了一把頭發，把電話卡掰成兩段丟進垃圾桶里。

    前臺冷得跺了跺腳，然后掃了一眼旅館外的天色，冬日里天晚得早，只剩最后一層薄光。前臺翻了翻登記本子，正在核對電腦上的入住率。

    這時一個聲音插了進來，“你好，要一間單人房?！?/br>
    前臺看著伸在黑色大理石上指骨分明的一雙手，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男人戴著帽子，只能窺見白而尖瘦的下巴和流暢的臉部輪廓。

    “205號房?！?/br>
    “謝謝?！?/br>
    齊楚摁下電梯，他來A市輕裝簡行，因此現在行李也不多，只背了個包。他不敢住酒店，那里身份登記太嚴格，很容易被發現。

    而且，齊楚揉了揉鼻梁，他現在身上的現金已經所剩不多?？ㄋ揪筒桓矣?，一用就會被人查出蹤跡，他這兩個月只在網上接了些翻譯的碎活。

    齊楚打開門將包放到桌上，房間不大，但五臟俱全。奔波一天，齊楚已經有些累了，從包里掏出一套換洗衣物就去了浴室。

    站在花灑下，狹窄濕熱的空間讓齊楚控制不住的想起很多事情。這些事情全都圍繞著一個叫周衡的人。

    秦靖說齊楚賤，無藥可救，不是沒有原因的。

    “你就這么迫不及待把自己送到他床上去挨cao嗎？你他媽怎么這么下賤？！”

    齊楚認真的想了想，干脆的承認，“是，我就是賤，我就是喜歡他，改不了了?！?/br>
    他也不想改。

    但事到如今，齊楚閉上眼睛，任水流淌過面頰。有些事不是他想不想，而是他不能去想，被打斷一條腿，他總該從以前的夢里醒過來。

    他以為周衡是有點喜歡自己的。

    齊楚擦去鏡子上的霧氣，看著鏡中人慘白的臉。

    兩個人糾纏五年，養條狗都該有點情份，齊楚沒想到自己在周衡心里連條狗都不如，手指一點一點摸到了右腿上的疤，明明已經不痛，但他還是覺得自己難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