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鋼球懸掛在梁欽的顱頂上，他并不慌張，而是坦然地雙膝跪地，黝黑的眸子里古井無波。他相信少爺不會傷害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通過背后百葉窗透出來的光影，依稀可辨天色已近黃昏，但是少爺還沒有回家。梁欽猜測少爺此刻準去了「黑晝」，一家僅對私人VIP客戶開放的高級酒吧。

    酒吧前天新上了一批侍應生，少爺尤其欣賞那個叫小晗的，多情的眉目、嬌軟的身姿，舉手投足間魅惑吸睛。他不似小晗年輕軟媚，在此受罰是應該的，他只是一位年紀大不聽話的下仆。

    說起年紀大，實際他才二十四歲，但少爺每次騎他身上都罵他是“沒人要的老貨”；至于不聽話，是因為他當著少爺的面扇了小晗一巴掌，小晗跨坐在少爺蓬勃的下體上，哭哭啼啼捂著嬌嫩的臉龐，上邊赫然浮著五個粉紅的手指印。

    少爺讓他滾，他就滾了，他不明白，少爺明明承諾了這輩子只有他一個仆人，為什么還要答應小晗呢？

    少爺不僅允了小晗當仆人，而且回家后還破天荒頭一次施行冷暴力——整整兩天只說過一句話，即命令他跪在這個裝置藝術下。他沒有反抗地照做，挺直的脊背看起來是多么堅強，只有他自己清楚內心的酸楚。

    夜幕降臨，梁欽的雙腿徹底沒知覺了，光潔的額頭流下一層薄汗打濕了俊秀的眉目，可他覺得自己能堅持下去。這種痛苦的麻木一直持續到指紋鎖響，少爺帶著一身酒氣走進了屋。

    少爺低低笑了一聲：“小欽真乖?！?/br>
    梁欽舒了口氣，這證明自己跪下去是值得的。少爺還愛我，少爺護著小晗不過做戲而已。

    然后他的領子被少爺提起，少爺的唇很柔軟，梁欽如同親在酒精味的棉花糖上。他下半身此時的狀態接近癱瘓，因此整個人都軟塌塌地倚在少爺寬闊的胸懷中。

    “那個賤人我派人拖走了，下回也這樣為我生氣好嗎？”

    “好?！绷簹J知道這樣不對，但還是答應了，他自卑，沒有配得上少爺愛他的地方。

    何谷敬是兩年前遇到梁欽的，當時梁欽是個苦苦打工的設計師。他滿頭大汗地跑進會議室，口中說：“不好意思，遲到了?！?/br>
    何谷敬看了看表，遲到了二十五分鐘，他差點就要打道回府。不過既然是父親指派給他的第一個項目，還是少耍架子為好。

    梁欽打開筆記本將內容投影在幕布上，這是個示范區的規劃項目，他加班加點熬夜，終于在早上七點之前完成了初版匯報。如果何谷敬點頭，這個項目便會推進深化，如果他搖頭，梁欽就要不眠不休繼續修改。

    梁欽說：“…這個入口處我們計劃設置一個圓形水景，麻煩看下這張效果圖，里面的構造對應南斗六星，到了晚上每顆星星都會發出藍色夜光，旁邊種植了一株歪脖子松樹，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符合‘南斗主生’的道教文化…”

    他噼里啪啦在臺上講了一大堆，何谷敬的注意力卻落在梁欽的腰肢及以下：好細、好軟，屁股怎么有那么多rou，彎腰時西裝褲都繃緊了。

    “何總您怎么看？”梁欽笑瞇瞇地詢問他，眼角下一圈青黑使他的笑容看起來虛偽。

    何谷敬把視線移回大屏幕，他覺得這個第一版整體還好，只需要一些細節的改動，但他不想讓項目進度太快，這意味著會少開兩次會議，少見兩次屁股。

    “韓工，”他叫了聲身邊的屬下，“你們就不能再多推敲一下方案后找我嗎？我很難辦的?！?/br>
    韓梅梅吞了吞口水：“是這樣的何總，我和梁工商討了很多次，覺得這個方案不管從成本還是可行性來說都沒有問題，如果確實在美學程度上不達標，我們可以再回籠一下?！?/br>
    “重做吧，我覺得方案還是缺少些故事性和意境?！焙喂染词疽饬簹J把文本翻回前兩頁，“你看這里，因為光線和角度的原因圖片上看著很美，現場呢？幾團藍色的鬼火？不可取?！?/br>
    梁欽掛在面子上的笑容要裂開了，無語死，這個何總什么都不懂在這里巴拉巴拉，那么多優點不看專挑這一個缺點，有病就早點去治。

    他在腦海中無聲罵著甲方爸爸，尋思這段時間健身房的錢白交了，但眼光卻徘徊在何谷敬臉上。

    何谷敬真的很帥氣，一頭偏分微卷的淺金色發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狹長幽深的眉目讓人辨不清情緒，嘴唇很薄，勾起嘴角時帶點痞氣，他是梁欽見過最英俊的甲方。

    “梁工？梁工？”韓梅梅在叫他，梁欽回過了神。

    “那我們抓緊時間改一改，下次是什么時候交流呢？”

    梁欽好想回答明年，他把桌上的紙張收拾好：“下周五線上開一次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