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尋夫路
突如其來的陰雨天氣,使得籠罩在霧里的沂蒙村好似蒙上了一層白紗。清音這幾日不知怎的瞌睡多了起來,有時日上三竿了還覺得乏累,他只以為是犯春困也就沒有在意,許蘊之走后他的生活就變得枯燥無味,除了每日的上山采藥,便是去洞中看望小葉子。 小葉子的三個孩子已然出生,雖然還只是短短的一節小蛇,瞧著卻可愛的緊。想起小蛇在手中柔柔軟軟的觸感,清音心中歡喜異常。 這日早起,清音做了些甜食想送去給小葉子,他手中一點,就準備像往常一樣飛向山頭,誰知這次法術卻不靈了。 清音一睜眼自己發現竟還在原地,以為是法術沒使出來,沒成想換了手勢后自己依然一動不動,他心中焦急,施出的法術也大打折扣,最后竟然連桌上的茶碗也拿不起來了。 這樣來試了幾次皆以失敗告終后,清音心頭終于遲來的涌上一絲不安,他好像真的哪里出了問題。 清音不敢細想,帶了把傘就匆匆趕往山下的古寺。 寺廟里的小沙彌認得清音,見他神色匆匆必是有要事相求,放他進去后就趕忙請住持前來。 正是僧人早課時節,整個寺廟唯有大殿中傳來整齊劃一的誦經聲,清音站在廊下聽雨聲和木魚敲擊聲混合在一起,把傘柄攥緊又放開,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方才他只顧著著急,并沒有仔細想過到底為何使不出法術,隨著情緒穩定,他心中也隱隱有了個猜測,只等住持前來一問便知。 “阿彌陀佛,清音公子請隨我來?!毙∩硰泴λ⑽⑶飞硎┮砸欢Y,“多謝?!鼻逡艋囟Y后跟著他拐過前院,來到住持房門前。 “公子,住持正在里面等候?!闭f完,小沙彌便退了下去。 “師父,弟子前來拜見?!鼻逡糨p輕叩響房門,語氣是說不出的尊敬。 旁人都道清音是在寺廟中修煉成精的小蛇,只有他自己知道,妖物能如常進出寺廟是何等不易,那幾百年的時光,他都在漫長的折磨里反復昏厥甚至奄奄一息,在他瀕臨死亡時又被人竭力拉回這世間。 住持緣真大師一輩子行善積德,不忍看清音忍受天災的煎熬,收他為外門弟子,每日專門為他誦經祈福才使他修煉得與常人無異。 “早知你會過來,便進來罷?!弊〕譁喓竦穆曇粼谖輧软懫?,像是寺院里的鐘聲,令人心生敬畏。 從廟里出來后,清音腳步輕快,心中更是無限歡喜。他去了一趟鎮上,買了自己好久未吃的小黃魚,又稱了些做酸梅湯的材料回到家中。 “你已有了半月的身孕,法術才施展不出?!?/br> “半月?原來竟是真的!”清音掩飾不住內心的驚訝和欣喜,他只知道自己如此反常應當是懷孕了,沒想到已經有半個月那么久,他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住持的話語還縈繞在耳邊,“先前我算過,你命中有一子,本以為是誤判,現在想來真是天意難違。你此去好生照顧自己,萬不可掉以輕心,待到孩子滿月,我有一如意長命鎖贈與他?!?/br> 清音搬了把椅子鋪上軟墊坐到廊下,他輕輕撫摸著肚皮,想象著孩子生出來的樣子,眉眼一定像許蘊之,鼻子和嘴巴可能會像他。 想到許蘊之,清音心中一陣惆悵,也不知他在京中如何,事情安頓好沒有,會不會也想他。 “不如我去找他罷!”清音一骨碌從椅子上做起來,感覺自己想到一個了不起的主意,住持說他的法術不會完全消失,等太陽下山時就能回來一點。 “那我就夜晚趕路,白日里休息,不被人發現就好?!鼻逡粑罩S蘊之給他留下的一把匕首,躊躇滿志。 清音收拾好包袱等在院中,雨已經停了,晚霞和彩虹交相輝映,恍若仙境。 清音等到天擦黑,迫不及待拿旁邊的茶碗一試,果真如往常那般飛了起來,他心中一喜,匆忙施了法術,可他忘了自己并不認識去京城的路,等到雙眼一睜,發現自己在一處荒無人煙的林中時才反應過來。 清音焦急的張望著林中的小路,希望能有人前來供他問路。終于不知在樹下蹲了多久,小路上遠遠有人打著燈籠前來,清音眼前一亮,看清那人是個婦人后才招呼上去。 “您好,向您打聽一下,去京城怎么走?!?/br> 婦人只顧低頭看路,突然從路旁竄出一個來把她嚇得不輕,“你這小郎君,問路便問路罷,好好的嚇人做什么!”婦人語氣中夾雜著一絲埋怨。 清音不好意思的揪著腰間的絲帶向她道歉,“對不住啊,我也是怕這路上有強盜土匪什么的,看清是您后才敢出來?!边@話說的滴水不漏,暗戳戳的還夸了婦人。 果然婦人臉色好了起來,對清音也客套了許多,“你想去京城還遠呢,得一直往北走,若是快馬三日也到了,不過我看你沒有馬匹,也沒有車,如何去得?” “我原本是有馬車的,可半路上遇到一伙強盜,為保全性命,我才棄了車逃到這里?!鼻逡舫读藗€謊,臉不紅心不跳的繼續道:“我是上京尋親去的?!?/br> 婦人恍然大悟,放下心來帶著他往前走,“怪不得,我們這里是盧州城,我看你雖是男子卻孤身一人,不若先到我家中歇息一晚,明日再好趕路?!?/br> “不用麻煩了,我找個客棧住下便是?!鼻逡敉泼撝?,雖然婦人看似面善,但他心中隱有不安,眼看著婦人不依不饒的,他忙遞上一錠銀子,道:“多謝您指路了,這點銀錢您拿著當是我的謝禮。我們就在此別過吧?!?/br> 清音不等她接受,把銀子硬塞進婦人手中,慌忙跑了。 “哎……”婦人看著漸漸遠去的人影,咕噥道:“跑得跟兔子似的,本想給王家那小子做個媒,現下也沒著落嘍?!?/br> 她掂了掂手中的銀子,復又喜笑顏開,“不過也不錯,指了路還有錢拿?!?/br> 清音慌不擇路的跑了一陣,小腹漸漸疼起來,他蹲下來緩了口氣,待那陣疼痛過去后重新站起來施法。有了大致的方向,心中有了底,法術也使的得心應手。 待一睜眼,果不其然已經到了城門口。短時間內連續兩次施法讓清音疲累不堪,身上的薄衫早被汗水打濕。他看著緊閉的城門,咂摸出一絲甜蜜來,想著許蘊之見到他一定高興的忘乎所以。 他太累了,腦袋昏昏沉沉快要化為原形,沒等他把包袱扔在隱蔽處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