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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jian臣情事在線閱讀 - 前男友的現任是高富帥王爺

前男友的現任是高富帥王爺

    隔了兩天多,三十二個時辰,瞿清決幾乎沒合眼皮睡過覺,兵馬司和順天府已將九城戒嚴,他出門二十六趟,拜訪五十三戶人家,次次被拒之門外,他不知道該去哪兒打探方徊的消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一日卷煙七八次,整盒煙草已經抽得精光。

    他隱約能猜到,是方徊遞上的賀表出了問題,此事不止關系到方徊的安危,還有杭州那個家,方母、柳深和漙兮,他們會不會被牽連?

    可是瞿清決不能親自去信,因為皇帝老兒正在抓方徊的同黨,杭州的家很可能還不為人知,此時去信恐怕會打草驚蛇。

    他打聽到方徊被關押在北鎮撫司詔獄,是被刑訊逼供還是官員待遇,不得而知。錦衣衛正滿城搜尋最近與他頻繁接觸的人士,目前只抓到章臺柳路楠木樓的琴師。

    瞿清決這時才知那琴師姓常名洵雅,來頭很大,竟是開國元勛開平王的后人,握有太祖封賞的丹書鐵券,他精于音律,近些年來云游四方,被提刑司問訊后,他交代自己和方徊多年前在昆山相識,當時方徊官任府尹,他們因琴相會,結為知己,今年年初在京城重逢,摯友相見便夜話巴山,互訴衷腸,方徊下定決心做一樁“大事”,但確切情況不曾明說,只是臨行前把最愛的琴送給了他。

    在事發后的第三十二個時辰,終于有緹騎來拿瞿清決進詔獄,若是真論起來,他跟方徊最密切的聯系還是在一年前,杭州建安,曾經一起共事,審訊官問一句瞿清決答一句,在這之前錦衣衛早已趕往杭州徹查方徊過去的痕跡,瞿清決如今所說的恰好都能跟曹德康的供詞對上。

    任誰來看,都只能看出方徊清廉正直,幾乎完美無瑕。

    次日辰時瞿清決被押進鏡懸堂,朝廷將在這里對方徊進行第一次三司會審。刑部尚書、大理寺寺丞、都察院左都御史高坐在長案后,六部九卿分散在兩側。

    瞿清決站在靠后位置,旁邊還有一些被暫時羈押的小官員,都是跟方徊在公務上有往來的,嘴里不干不凈地低聲咒罵,他看見常洵雅站在前面,不像遭過罪的人,模樣依舊端方,連回頭的樣子也優雅,目光溫柔堅定。

    是方徊來了。

    四個提刑太監打開囚車的門,將方徊架到地面上,瞿清決不能靠近,不能探頭探腦,只能站在原地微瞇雙眼,盡力將日光下的他看得更清楚。他還穿那件青色袍,披頭跣足,雙目寒亮,像瘋了的嵇康,重型鐐銬加諸于他的手腳上,他連走路都困難,跨門檻時干脆坐上去,不走了。

    風輕云淡,他發絲拂動,徐夢軒猛拍驚堂木:“大膽罪臣,還不快上堂受審!”

    方徊道:“按照大明律法,現任官員未定罪期間接受審訊,一律去掉刑具。請問各位大人,卑職犯了什么罪?”

    徐夢軒大叫你犯了大罪,今天就能給你定罪,堂下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覷,楊碭忽然說:“沒有定罪,確實應該解鐐銬?!?/br>
    “誰來解?”徐夢軒問提刑司太監,“能解嗎?上面同意嗎?”

    太監道:“司禮監季公公要咱家給他上刑具,沒有季公公的允許不能解?!?/br>
    楊碭問:“此事是季公公自己吩咐的,還是奉上命傳的口諭?”

    太監低頭道:“這咱家不敢揣測?!?/br>
    審訊還未開始,他們便在刑具問題上好一通拉鋸,提刑司想把責任推給內閣,內閣想把責任推給提刑司,最后還是在場的最高官員,許頡并李成芬一致首肯后,遵循大明律法給方徊解下鐐銬。

    方徊活動手腳,步伐微瘸,一步一步走上大堂,氣流隨之放緩,那威懾力逼近隱藏在衣袖里的每根毛孔,當他向內閣和六部九卿堂官行跪拜大禮時,對在場的人來說都是折磨。誰能眼睜睜的看一座屹立的青山轟然崩塌。他雙目亮如明炬,跪下、站起時脊背同樣筆直。

    常洵雅凝望他時柔情滿溢,嘴角笑意似有若無,方徊緩慢走過去,與他并肩站立,像一對共同赴難的璧人。瞿清決猛犯煙癮,大到他無法遏制,他以指緊緊抵住自己的嘴唇,假裝云煙入肺,僅加了一味名為嫉妒的煙草,卻無比辛辣,嗆到他眼眶濕潤。

    滿堂的人專注在方徊身上,只有大理寺寺卿薛蘭寧陰沉地盯著他。徐夢軒再拍驚堂木,怒道:“大膽方徊,竟敢以賀表之名詈罵君父,你那滿紙荒唐言我們都看過了,枉你過去還是個清廉臣子,如今誰也不能放過你!我問你,到底是誰指使你做此大逆不道之事?難道是你看仕途無望,才出此下策,想在朝廷上大出風頭?”

    “卑職不解,忠言直諫是臣子的本分,何為‘滿紙荒唐言’?卑職不才,在賀表中多處引用前人箴言,如魏征、韓愈、左丘明,難道他們寫奏疏在徐尚書看來也是大逆不道、受人指使、想出風頭?”

    徐夢軒大喊:“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左丘明是文宗史圣,魏征韓愈官居上品,君臣佐使是朝堂運行之理,文武百官各司其職,你一個六品主事只需做好本職,不需要你來指揮上級!”

    “當年太祖開創基業時納諫如流,禮賢下士,如今百姓連言論的自由都沒有了?徐尚書不必再向我吼,你素來以儀態著稱,如今一改斯文向我疾言厲色,無非是想洗脫與我的干系,現在我向諸位大人再重申一遍:徐尚書沒有指使我做過任何事,他不是我的同黨,我不屑于和他同黨,上賀表一事我不曾和任何人商量,我方徊,無黨無派,只忠于人民?!?/br>
    徐夢軒氣得臉皮發抖,指著他“你,你……”說不出全話,他下首的薛蘭寧開口道:“方徊,你說你沒有同黨,那去年十二月初八,有人看到你前往瞿家,你怎么解釋?”

    左副都御史宋道榮立刻回他:“薛寺卿,連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也要翻出來講嗎?那可要長篇累牘大論特論了,我們時間有限,倒不如先從最近的情況說起。二月末方徊去大理寺調文檔,還去了不止一次,當日他見了誰?說了什么話?可有調查?可有筆錄?就在方徊被捕那日的上午,他去過禮部尚書楊碭家,楊大人怎么說?”

    楊碭道:“此事我早已解釋過了,齊嶟調任薊鎮總兵,十二日上午舉行家宴。但當天辰時欽天監宣布子時是萬中無一的好時辰,陛下可龍騰喬遷。我官任禮部尚書需要和戶部接洽齋蘸事宜,原本想推掉齊家宴會,但齊嶟是我看著長大的,這一走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我到底于心不忍,還是去了,委托徐尚書派人把參加齋蘸的百官名單遞來。宴會上我被齊嶟氣得先行離開,于是徐尚書派來的人跟到了我家里,這人就是方徊。他是因公務而來的,我保證沒有其他事?!?/br>
    宋道榮說:“楊大人說得可信,越是有關系此時越要刻意避嫌,方才看到你叫人給方徊卸鐐銬,我更是深信不疑,您與他毫無瓜葛?!?/br>
    楊碭道:“宋御史說這話是何意?老夫做事求個公正,卸鐐銬之事遵守大明法,兩位閣老也同意,你怎么陰陽怪氣的?”

    驚堂木響,徐夢軒道:“兩位大人注意場合,如今三司會審的是方徊一事,方徊,我問你,去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你去瞿家,可有此事?”

    “是?!?/br>
    “你去做什么?”

    “拜訪瞿清決。在杭州我們一起共事過,但是政見不合,已經分道揚鑣了,自那以后沒有再見過面?!?/br>
    薛蘭寧道:“你說謊,你一直跟瞿清決關系匪淺,你刻意疏遠他,是為了混淆眾人視聽,他是你的軟肋,越是在乎的越要遠離,所以,你跟瞿家的關系到底有多深?”

    瞿清決簡直心神激蕩,靈魂自后腦勺騰空翱翔,原來不止他自己是這么想的,還有人能看出來,方徊愛他,方徊沒有變心,宋道榮忽然冷笑:“薛寺卿,你跟瞿清決算不算關系匪淺?”

    薛蘭寧臉色微變,他已經娶親了,但那段不堪的往事無法抹去,從瞿清決入手,對他而言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但他堅持說下去:“十二日下午,方徊去過楊碭大人家,隨后,瞿清決也去了……”

    楊碭忙不迭地說:“兩碼事!他們就在我家打個照面,連句話也沒說過!”

    薛蘭寧問:“瞿清決去楊大人府上做什么?”

    這一次楊碭沒有立刻回答,慎重思慮后再開口:“他托我把彈劾宋道榮的折子送給陛下過目?!?/br>
    眾人嘩然,瞿清決能感受到宋道榮的眼神狠狠扎到自己皮rou里,他恨透自己了,沒想到自己真能像傳聞里那樣胳膊肘朝外拐。會審剛開始時宋道榮還處處維護瞿清決,現在連恨瞿清決都來不及。

    薛蘭寧提高嗓音:“好一致的動作,一個要彈劾自家親眷,一個要用賀表侮辱圣上,你們兩個是約好了要爭直諫的名聲!”

    楊碭比瞿清決還急,大聲辯解道:“沒有憑據怎能妄加揣測!老夫忠君為國三十余年,絕無二心!彈劾宋道榮利國利民,老夫支持,但方徊所做之事老夫完全不知,方徊跟瞿清決絕對沒有在我家策劃陰謀,瞿清決你說,你跟方徊干的混賬事有關系嗎?”

    千百雙眼睛盯到瞿清決身上,只有方徊不曾回頭。

    等了很久,瞿清決聽到自己的聲音,“沒有,卑職一概不知?!?/br>
    他知道,自己會為這句話后悔一輩子。

    可是他又能怎樣,這一生由大大小小的后悔組成,他渴望站在方徊身旁,永遠站在方徊身旁,但他身后是瞿家,他不能冒險把整個家族卷入其中,最終被判上謀逆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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