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哥，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正泡在水里的張良一驚，“別進來！”因為動作太大，帶起了陣陣水花。

    “哥你怎么了，這么晚還在沐浴……”門外的聲音明顯有些擔心他。

    張良反應過來是他弟弟張翼后，不由放緩了語氣，“宴會上喝多了，沒什么事，別驚動了母親?！币贿呇杆購脑⊥袄锍鰜聿亮瞬辽眢w趕緊穿好衣裳。

    張良走過去推開門，“翼兒?！遍T外站著的少年已經快比他高了，與他清麗的容貌不同，少年的面相更偏剛毅些，但眉眼之間的仍能看出是兄弟兩。張良不由有些怔愣，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絲悲傷。

    “哥哥，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擔心死你了，今天就應該跟你去的……我都擔心韓宇那家伙又對你……”

    “別亂說……我沒什么事?！睆埩贾浦沽怂竺娴脑?。

    “那就好……哎，哥，正好我也不回我院子里了，今晚我們兄弟兩一起睡吧，好不好嘛……”少年拽住他的袖子，半個人都快掛到對方身上，看得出兄弟兩感情很好。

    張良抬了抬手，猶豫了一下，看著弟弟期待的面容，心里一軟，“我讓人收拾一下?！?/br>
    “咦，哥你竟然真的同意了？”

    “不然你現在回你院子去?！?/br>
    “哎哎，我就說說……”

    “先進來吧?！?/br>
    ……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無盡的黑暗再次淹沒了他。

    他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好像又回到了盤古開天辟地之前的混沌中，萬物都歸于虛無，聽不到也看不到。

    如同過了千萬年之久，終于有一絲光明打破了黑暗，時間終于正常地流傳，而他也終于從漫長的混沌中醒了過來。

    陌生的環境讓他一時半會然判斷不出自己身處何方，唯一能清晰的知道的是，他真的逃了出來。

    ……

    “哦，你終于醒了！”突然多出的人聲讓張良一下子繃緊了神經，抬眼望去，一個打扮素凈的少女端著碗，一只腳已經踏進了門里。見狀不由驚呼了一下，隨即臉上洋溢著笑容把藥端給他，“既然你醒了，正好自己把藥喝了吧?！?/br>
    “姑娘？你……是你救了在下？”張良不知所措的捧著還有點燙的碗，問道。剛蘇醒過來的聲音還有些沙啞，少女點點頭，“你快把藥喝了吧?！?/br>
    張良看著手中濃黑的湯藥，還沒入口就已經感到苦澀無比，但是畢竟是對方的好意，只能閉著氣一口悶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張良感到自己剛醒來時還有些墜痛的腹部在喝完藥后好了許多。

    “多謝……恩人相救，良無以為報?！睆埩急鞠胂麻?，但反應過來自己剛醒來衣衫不整，不好唐突了人姑娘，只好先道了聲謝。

    “不必這么客氣嘛，叫我秦艽就是?！鄙倥灰詾橐?，顯然并不在意這些細節，反倒又想起什么似的，轉身出去了一會，又拿起一疊衣物進來放到他床邊，“你那些衣服太過……招搖，嗯，還是穿這套吧，雖然是粗布的，你就將就一下吧?！?/br>
    “秦姑娘客氣了?！睆埩紡纳迫缌?，心里感慨對方細心周到，又道了聲謝。

    秦艽給了他衣服，卻沒有出去，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我不是有意冒犯你……只是當時你渾身都濕透了，還流了不少血……所以就擅自給你換了衣服……”

    張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的衣服的確實不是之前的，心里不由一跳，倒不是覺得對方唐突……而是自己那副怪異的身體……

    “還有件事……我說了你別害怕啊……”哪知道秦艽又拋出一記驚雷，“大夫……哦，醫工說你體質特殊……總之就是……你懷孕了……”

    “你之前落水受了涼，動了……呃，身體比較虛弱，最好小心點……”

    說完，秦艽或許也覺得不好意思，趕緊溜了出去。

    秦艽出去后，張良好像沒反應過來似的，在床上呆坐了半晌。

    從一開始試圖混進秦宮刺殺嬴政反淪為禁臠，到終于逃出生天，沒想到又遇上這種事情。

    前二十年里，他從不因為自己的身體而怨天尤人，日常生活與男子無疑，除了每月會遇到一些麻煩外。

    張良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幾天，但在秦宮的那段日子依然記憶猶新。

    其實從前一段時間起，他就已經有所懷疑，只是不愿意相信，淪為仇人的禁臠已經讓他難堪萬分，要是再有了仇人的子嗣……

    但張良沒被仇恨沖昏頭腦，心里先把這事放下，下了床穿好衣服，雖然還有些虛弱，但足夠他離開秦國。

    ……

    收拾好后，張良出了屋，這是一處不大的農家院子，開門見山，但旁邊還有幾戶人家，顯然并不算偏僻。

    秦艽見到他出來，拎起火爐子上煨著的陶罐，“正好，這粟米粥好了，你吃點吧?！?/br>
    張良謝過她，坐在一旁草席上，喝了粥后，才問道：“這里要如何回……新鄭……”

    “啊，你是說韓國國都？”秦艽意外道，“我還以為你是秦人呢……”

    “秦姑娘不是秦人？”張良注意到秦艽的措辭，疑惑道。

    “呃……算是吧”秦艽撓了撓頭，“但是我也只是路過這里，不如等周jiejie她們回來我替你問問？哦，我還不知道你怎么稱呼呢，總不能一直你來你去……”

    “在下張良，字子房?！?/br>
    “??？”秦艽臉色突然變得很奇怪，半晌，才開口道：“你爹……我是說令尊是韓國相國？”

    “是?！碧岬礁赣H，張良情緒又低落了一下，只恨自己沒能為韓國報仇。

    “咳……誠不欺我……”秦艽嘴里念叨了一句，中間有幾個字音含糊不清，張良只聽到后面幾個字。

    “秦姑娘認得我？”

    “聽說過……”秦艽呵呵笑了一聲，“你……快吃吧，我去看看周姐她們回來了沒?！?/br>
    張良覺得秦艽的反應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不過對方救了自己，他也不好刨根問底，只作不知。

    ……

    晚間的時候，張良見到了秦艽口中的周姐，兩個一老一少的婦人領著一半大的孩子，還拿著不少東西，明顯是去趕集了。

    “秦先生終于醒了?！北磺剀唇兄芙愕膵D人和她婆婆都是純樸良善的人，見到他醒了打了聲招呼，“聽秦姑娘說，你們兄妹兩要走了？你身體好些了嗎……”

    張良與秦艽面面相覷，秦艽尷尬地快腳趾摳地，“嗯，多謝婆婆和周jiejie收留，只是我們倆也不好一直打擾下去，如今……咳，我兄長既然好了，我們也該告辭了?！?/br>
    “唉，既然這樣，你們便再歇息一晚，明天一早好走嘛?！崩蠇D人和藹道，“正好，他媳婦快去做些吃食?！?/br>
    “好。母親先帶著寧哥兒進屋歇歇，趕了一天路也累了。?！?/br>
    “周姐，我來幫你去?！鼻剀锤M了廚房，就要給周氏幫忙。

    “哎，哪能讓你幫，你兄長不才醒來嗎，你好好照顧他去?！?/br>
    “周姐你太客氣啦，要不是你和婆婆收留我們倆……我就幫點小忙啦……”

    ……

    晚飯后，秦艽尷尬的看著張良，小聲道：“那個……我也是為了方便嘛……你別介意啊……”

    “無妨?！睆埩紦u了搖頭，“姑娘救命之恩已經無以為報，這點小事不足掛齒?！彼D了一下，又說，“要是姑娘愿意……便繼續叫我兄長吧?！?/br>
    “哎？”秦艽驚喜道，“真的嗎？！”

    “自然?！?/br>
    “兄長！”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