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無能為力的老攻后悔莫及
在言卿塵走后不久,褚煦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他緩緩將手伸向不遠處的電桿,眼睜睜地看著那只手由清晰變為模糊,最后,竟直接穿透了眼前的金屬,到達了它的對面。 他變成了一個精神體; 還是一個…喪失了所有感知的游走靈魂。 褚煦看向了四周熟悉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之際無人能夠注意到他。 他回到了過去,可又沒有完全回到。 這難道是時空穿越半成品的后遺癥? 不…… 褚煦搖頭。 這是他的報應; 是他試圖違背自然、違背宇宙時空定律應該承受的痛苦和煎熬。 褚煦在適應完自己的身體后,依靠著曾經模糊的記憶,來到了那老研究所的門口。 他直接穿墻而入,來到自己當初獨立的房間。 里面是言卿塵興致高昂地捧著一摞數據,正期待著自己能夠論功行賞。 “辛苦你了小塵塵,瞧你黑眼圈熬的,一定好幾天沒睡覺吧?” 言卿塵搖頭之余還覺得不好意思,忙道,“這點數據要是換你的話,應該早就解出來了,而我還得算這么久…” 褚煦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舊時的自己眉眼凈是諷刺; 明明滿心嫌棄,卻還得裝作一副深情的模樣虛與委蛇。 “怎么會呢小塵塵,我那里還有一些算式,你無聊的時候幫我看看就行,沒必要這么拼命,我又不急?!?/br> 說著,褚煦看著自己又拿出一疊事先準備的數據遞給了言卿塵。 而言卿塵明明已經狀態不佳了,還傻乎乎地向前湊去。 言卿塵,別去接……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拿出這些數據來侮辱你的??! 這些數據都是為了沈傲寒,你不要相信他?。?! 褚煦甚至忍無可忍,不顧自己的情況就義無反顧地向前。 可他的靈魂體剛走到離言卿塵不過一米遠時,一面天然的屏障就忽然矗立在了他的眼前,頓時擋了他前進的道路。 正待他還在摸索這透明屏障的出口時,那邊的言卿塵已經欣然地接受了那一摞嶄新的數據,又被當時的自己隨便找了個理由就打發了出去。 而就在言卿塵往回走穿過他的身軀時,那一片透明的屏障又轉眼沒了蹤跡。 褚煦再次向前,追逐著言卿塵的背影; 可每每就在下一秒觸手可及的時候被一面莫名的屏障給隔絕…… 在反反復復試驗了好幾次后,褚煦才得出結論—— 他的精神體無法主動與言卿塵產生觸碰,只有言卿塵自己主動,才能和他進行密切接觸。 出了研究所,果不其然,按照言卿塵的性格,便只會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繼續推算數據。 仿佛在這人的眼里,除了褚煦最重要外,其次就是褚煦給他的數據。 因為不能直接接觸的緣故,褚煦只好待在一個離言卿塵比較近的地方默默關注。 這就是他想了三年多的人; 那在實驗室里每每撐不下去時唯一的動力。 褚煦透過屏障,細細地撫摸著這人熟悉又稚嫩的眉眼。 不是照片里不能動的雕像模特,也不是腦海中愈來愈模糊的五官輪廓。 是實打實的真人,有著呼吸有著情緒,一顰一笑皆是深情下的含情脈脈,皆是愛意nongnong下的目不轉睛。 可言卿塵卻看不見自己,他只會一心盯著那些該死的數據,連眼眸都忙得無法抬起。 言卿塵,能抬頭就多抬頭地看看我吧…… 看看我有多愛你,看看我有多渴望能與你目光接觸。 這時候,言卿塵的手機突然響了,褚煦一看屏幕,才發現是這個時候的自己。 而這個時候的自己打電話來找言卿塵還能為了什么事呢? 沒有人比現在的褚煦更清楚的了。 不知道是否是心靈感應的緣故,言卿塵的眉目一皺,剛拿到手的手機還沒接通就掉了下去,徹底沒了動靜。 等到手機再次被拾起的時候,那上面只有一行簡短的信息。 褚煦湊過去看的時候,也只是匆匆瞥到了幾個模糊的字體,只是組成了之后便是這世間最惡意的回復—— “你—找—死?” 研究所的房間外,褚煦這回沒有穿墻而入。 他就這么靜靜地守在門外,將里面噼里啪啦的響動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當然知道里面正在發生什么,他也知道即將會發生什么。 再次回到家的時候,他也同樣站在言卿塵的身邊,看著樓下的小狗被當時的自己狠狠踹到一邊,一臉事不關己離開的模樣。 而言卿塵的表情里沒有意外,也沒有震驚; 有的,只是早知如此的平靜,和習以為常的不作為。 之后,褚煦陪著言卿塵下樓,站在背后,親眼目睹言卿塵抱著那只小狗低頭撫慰,褚煦的心頓時被揪得疼痛一片,難以忍受。 忽然,言卿塵像是感應到了什么,回頭之際正好和他所站的這片虛空遙遙相望。 “褚煦?” 就這么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褚煦卻覺得整片壓抑的五臟六腑都如同得到了解放般豁然開朗。 言卿塵能感受得到他了? 言卿塵能看得到他了? 可惜事實不過是言卿塵自認為的莫名其妙,在得不到回應后便抱著小狗直接從褚煦的身邊擦肩而過,將褚煦那顆方才還激動得直達天際的心臟狠狠摔下,碎成一片。 但這也并非全無收獲。 至少褚煦能夠確定言卿塵偶爾能感受到自己,這樣對他而言,就已經是莫大的仁慈了。 借此機會,為了能夠讓言卿塵多多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褚煦開始沒日沒夜地敲擊著那面透明的屏障,開始不知疲倦地叫喚著言卿塵的名字。 直到言卿塵被這種錯覺折磨到忍無可忍,開始向當時的自己抱怨的時候…… 在那一刻,褚煦才徹底明白,原來一直以來都不是言卿塵的疑神疑鬼! 而是自己愛而不得的大肆喧囂??! 就這樣,褚煦陪伴在言卿塵的身邊,經歷著這人在酒吧被詆毀時的痛苦、父親重病去世時的煎熬,將曾經欠下的時間都彌補起來,卻還是改變不了事態的發展,只能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在提前劇透的情況下看完整部電影。 當然,也包括那一次又一次的強暴,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而褚煦又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拍著屏障,一聲又一聲地呼叫吶喊,卻還是阻止不了悲劇的發生,阻止不了言卿塵在他父親出殯當天被當時的自己侮辱強暴! “不要傷害他…” “停下!快停下??!” 褚煦瞪圓了眼睛,開始一拳一拳地揮向眼前這該死的屏障。 砰、砰、砰、砰、砰…… 他看見言卿塵仿佛求救似的,伸直了手朝他這片虛空無聲撲騰。 而他卻除了痛哭流涕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言卿塵在這般折磨里被慢慢痛暈,最后失去所有意識。 “不要…不要這樣對我……”褚煦瘋狂搖頭。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要在這!我不要在這?。?!” …… 可惜沒有人能夠聽到他這撕心裂肺的吶喊。 這就像是一場酷刑般,殺人誅心。 褚煦不僅什么也改變不了,還得再親臨這般無能為力的現場。 后來,那個屏障的相對距離被調得越來越遠,褚煦每每也只能被擠在一個角落里,勉強和受傷的言卿塵在同一個屋檐下相伴。 偶爾言卿塵的小狗也會對著他齜牙咧嘴,狂吠亂叫; 曾經怎么也趕不走的幼犬也終于學會了害怕和抗拒,對著他這個靈魂體就是一陣保護自己主人的驅趕威嚇。 一個月后,褚煦陪著言卿塵來到了那老研究所的門口。 而進去之后將發生什么不用想也知道會有多殘忍無情。 還有那一個才堪堪只是雛形的時空機…… 褚煦對這個東西的怨恨甚至還影響到了言卿塵的心情,在恨屋及烏的感同身受里對著這一莫名的厭惡情緒感到困惑。 這一回,褚煦沒有再跟著繼續進去。 他不想面對也不敢面對,只會像個懦夫一樣地獨自在研究所的外圍徘徊游蕩。 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也不知道還有什么辦法能夠阻止這一切; 他試圖讓自己平靜,試圖讓自己以旁觀者的身份去尊重事實,尊重故事情節的發展。 他自認為心境已在這一次次的無能為力和千錘百煉里刀槍不入,直到那一處場面再次呈現在他的面前,直到親眼看著當初的自己背對著言卿塵慢慢遠去…… 褚煦再也支撐不住了; 他再也受不了了。 “言卿塵…” 他開始隔著屏障小聲地叫喚著名字,開始眼淚不自覺地流淌掉落。 “言卿塵不要…”褚煦瘋狂搖著頭,聲淚俱下。 “不要讓我離開你言卿塵?!?/br> “不要讓我離開你言卿塵…” “不要讓我離開你!不要讓我離開你言卿塵??!” 或許是這般哭訴得到了動容,又或許是上天難得的憐憫,言卿塵竟不自覺地捂著心臟看向這個角落,一臉的不可思議。 這一刻,褚煦像是看到了某種希望般,開始不遺余力地怒吼和撲騰,震耳欲聾。 “留下!讓我留下言卿塵!” “留下!留下啊——” 終于,言卿塵喚住了那人即將離開的步伐—— “能…別走嗎?” 相同的語氣,面臨的,自然是一模一樣的回答。 眼看房間的門馬上就要關上,褚煦徹底崩潰了。 他開始用拳頭狠狠地擊打屏障,開始吼破喉嚨地大喊大叫。 “回來!不要走??!” 砰、砰、砰…… “回來啊——不要離開他————” 砰、砰、砰、砰、砰…… “言卿塵!不要讓我離開你??!” “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讓我離開你————” “砰”的一聲最后落下,一切都歸于死寂。 歷史仍然重演,過去無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