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去他媽的老天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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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醫院時,已經快十點。是姜正峰送他來的。 姜妲己現在正在醫院附近的停車場等他,不論怎么勸都不愿意回去獨守空房。 陶皎上樓時都在想姜正峰,充滿溫柔卻寸步不讓的進攻,確實讓有些招架不住,他就是忍不住想貼近、擁抱、依靠。 但想起自己種種,陶皎卻覺得膽怯,替姜正峰不值。 他在心里長嘆,千言萬語、前思后想只匯成一句話。 去他媽的老天爺! 鄭質的辦公室在四樓,但陶皎拿到報告單后直接去了六樓,婦產科,也是辛曉梅所在的樓層。 這層幾乎所有醫護人員都對陶皎有印象,長得精致漂亮,性格靦腆又乖巧,特別招人喜歡。 最后一次來檢查時正是六一。那時小孩兒已經14歲,不少人都見證了他從一小只逐漸長成身條舒展,姿態迷人的樣子,學跳舞的手長腳長,一舉一動都俊秀迷人,儼然已經是小男神模樣了。 那次他還抱著一盒很精致的糖果來,大家都覺得是六一禮物,但誰都沒想過這是14歲男孩給他們準備的六一禮物。 更讓他們沒料到的是,陶皎竟然記住了他們的名字,即使有些人與他只有擦肩而過或只言片語的交集。 陶皎送了許多人糖果,糖紙都是很漂亮很鮮活的顏色,小孩兒向他們一個個道謝。 最后他給給辛醫生送糖,說,“兒童節快樂,我添了不少麻煩,真的謝謝您?!?/br> 話很簡單,但卻是很真誠的,很堅定的,很動人的。 辛曉梅最最知曉陶皎情況,又與他接觸最頻繁,一時實在忍不住眼淚,背過身擦。 后來,六一糖果事件成為六樓閑暇摸魚、聚餐迎新時必須提起的話題。 “原來接手了一個特別可愛的孩子!” “最后還給我們過六一兒童節呢?!?/br> “真的,皎皎就是我的夢中情孩!治好了我的恐婚恐孕!” “皎皎?” 陶皎笑眼彎彎的看著面前穿著護士服的女人,“張穎姐,好久不見?!?/br> 張穎咧嘴笑,沒想到自己帶著口罩小孩兒都能一眼認出來,長久未見的距離瞬間消失,親切感、熟悉感一下升騰起來。 她拉著陶皎轉圈地觀察,喜悅從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來。 “真好!真好!我們皎皎真是也來越出挑了!” 張穎是最初接手陶皎的護士,也算陪著小孩兒一起度過6年,心里甚至隱隱把他當作親人看。 她在醫院時間不短,見過不少悲喜離別的故事,心也不再那么柔軟,那么容易動情了,更多時候只是作為旁觀者的唏噓感嘆。 可對陶皎,她沒辦法做到客觀冷靜。 記得第一次見到陶皎時,自己只覺得小孩兒漂亮又乖巧,臉上還有些rou,露出的胳膊卻極其細,很內向不愛說話。 當時正是盛夏,孩子卻得了重感冒,說話甕聲甕氣,還一直咳嗽,精神也很差,總是垂著眼睛。 辛醫生和孩子的mama了解情況,她則帶陶皎去做檢查,整個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抽血時小孩兒一點不鬧不叫,像是習慣了似的,不用人說就配合良好。 張穎注意到小孩兒沒有同齡人的一絲活躍和好動,總慢慢悠悠的,慢慢走,慢慢起身,一板一眼的樣子好可愛。 自己說話時,小孩兒會轉過身來,用眼睛撲閃撲閃看她,然后按照指令一步一動,還是慢慢的,真的是乖極了。 兩個人在嚴肅的、慘白的嘈雜中穿梭來去,就已經讓張穎生出一陣憐惜喜愛。 拿到檢驗結果時,辛醫生都眉頭緊鎖,表情肅穆。張穎冒出一股真切的擔憂,小孩兒究竟怎么了呢? 辛曉梅剛剛和陶嫣姿聊天時,對這位美麗的母親有些不滿,她對小孩兒的情況幾乎一無所知。 能說出來的只有他在滬市一直接受定期檢查,有在吃藥,矯正手術最終沒做成這些模模糊糊的信息。 她問:“之前小孩兒每次檢查時的報告有留著嗎?” 女人茫然地搖頭。 她又問:“之前為什么沒進行手術?” 陶嫣姿說得朦朧,“就是,皎皎的情況不合適做手術…做了會身體變差……” 辛曉梅把手中的筆放下,抬頭看向女人,“醫生給出明確的原因了嗎?” “我……我不知道?!?/br> 她嘆口氣,“你有之前醫生的聯系方式么?” “有,有的!”這位不合格的母親終于逃離了一問三不知的尷尬,忙手忙腳打開手機,翻出一串電話號碼給她看。 辛曉梅記在紙上,不再詢問孩子的過去,她看出來了,陶嫣姿之前應該對陶皎的情況并不比自己熟悉多少,她換了個方向繼續發問。 “我看孩子感冒了?吹空調吹的?” “沒有,皎皎很怕冷,家里沒敢開空調,我們剛買的電風扇都沒怎么用……” 辛曉梅皺起眉,小孩兒畏寒這不是好信號,“他一直都很怕冷嗎?” 陶嫣姿陷入回憶,過一會兒才給出答案,“好像…好像就這一年才特別怕冷,之前他是很怕熱的,有一次深秋了還央著我買冰淇淋吃……” 近一年……“那近一年小孩兒還有什么變化嗎?” “額,他…他不太愛動了,雖然皎皎從小一直很安靜,但其實對著我還是活潑的……還有飯量小了總說不餓,還有、還有他總是發燒,總是發燒,我……”陶嫣姿這樣細細想了一遍,悲痛與恨幾乎沖垮她,皎皎有那么多變化,自己明明也知道,怎么事情最后還是成了這樣?怎么孩子還是吃盡了苦頭? …… 陶皎不只是免疫力低下,還有嚴重低血糖和貧血,奇怪的是他的血壓卻偏高,伴隨惡性心率失調。 而且辛醫生很快發現小孩兒似乎有一定的視力問題,簡單一測就發現小孩出現了偏盲,還有明顯的視力下降。 當時陶皎被發現眼睛出問題,害怕到整個人都有點抖,他嘴唇張張合合幾次才說出話來。 “我看得見的,就是…就是需要轉頭才能看到別人……mama,你說過別人講話時看著對方是有禮貌的表現,對不對呀?mama我很乖的,mama我真的會很乖的……” 站在一邊的張穎聽得想要落淚,又想對陶嫣姿破口大罵。 她想起剛剛自己去拿報告單時,讓小孩兒站在原地等,回身她向陶皎招手,可半天都沒得到回應,陶皎還是乖乖站在原地。當時她就在陶皎斜側方不到兩米的距離,可那雙明亮的眸子卻沒注意到自己在招呼他,直到自己喊他名字,小孩兒才回頭,對自己送了一個輕輕的笑…… 辛曉梅心底有了猜測,讓陶皎又去做了血尿檢測和CT。 最后結果出來,8歲的孩子被確診為腎上腺炎。 辛曉梅冷冰冰的眼神欣賞著那位漂亮的高雅的mama如遭雷擊的表情。她唾棄、不屑她當下的失魂落魄,種種癥狀前兆,如果不是這蠢笨的母親一再無視,孩子不至于吃那么多苦頭。 陶嫣姿迎著辛曉梅和張穎的目光,氣若游絲,明知故問,“陶皎的病…是、是因為什么導致的?” 張穎在一旁擁著陶皎,小孩兒靜靜藏在她懷里,一動不敢動,她窩著怒氣,只想對小孩兒的mama吼:是因為你!是因為你導致的! 辛曉梅吐出一口氣,其實她也有困惑,“內分泌。激素。但按理說孩子之前一直在接受定期檢查,即使激素分泌出現問題也不至于……” 陶嫣姿腦子里轟鳴,剛剛她就猜到了答案,而且她也知道答案是對的。畢竟,明奕邇都不曾瞞著她。 明奕邇光明正大把藥片當著自己的面遞給陶皎,語氣波瀾不驚,“上次檢查后醫生開的,說要定期吃才行,你也記得提醒皎皎?!?/br> 陶嫣姿看著小孩兒默默接過那白色藥片艱難吞下,皺著眉,“什么藥?” “激素藥。你知道的,皎皎雌激素處于不平衡狀態,所以手術才被取消,吃藥是調整內分泌的,很正常?!泵鬓冗冃χ忉?。 陶嫣姿想起被取消的手術,嘆了口氣。 她一直都很期盼陶皎能做手術,自己聽夠了婆婆的惡言惡語,先前知道皎皎適合手術時,這一度成了她最大的希望,甚至堪稱她的執念。 可是后來丈夫遺憾告訴她,陶皎的身體狀況不適合手術,強行做了只會讓他處于更痛苦的境地…… 明奕邇摟著陶皎,小孩兒在他懷里靜止,像晶瑩剔透的水晶雕塑,呼吸都要消失,“皎皎也喜歡現在的自己對不對?你還記得上次鄭叔叔怎么夸你嗎?說你完整,說你……” 陶嫣姿厲聲打斷,“什么鄭叔叔?你把皎皎的情況往外傳過?” 明奕邇臉色一僵,隨后又恢復,“之前和上面的人吃飯的時候,隨口聊起來……” “以后你忙著應酬就把孩子給我,我帶他去排練廳。不要什么事情都往外說,皎皎以后還怎么活?” 她看到丈夫詭異地笑笑,沒反駁也沒同意,身子一撤,放走了懷里的小孩兒。 …… 張穎帶著陶皎去了辛曉梅的辦公室,然后忙去了。 前幾天,辛曉梅和張穎一起在食堂吃飯時還聊起小孩兒,原因是朋友圈有人去看了云留的匯演,一張照片上是節目表,她們一眼發現陶皎的名字就掛在上面,小孩兒跳了一支叫的舞。 真動聽的名字~ 她們去網上搜索,一起欣賞了這支舞,還看到了高清照片中定格下的時間,陶皎無暇絢爛,騰空綻放,太美了。 她們還共同回憶之前逗陶皎的畫面,那時候陶皎剛學舞不久,張穎起哄讓他跳一小段兒。 小孩兒很不好意思,“再等等我,好嗎?我還是班上最差的,但我會一直練一直練!” 陶皎當年治療時吃了不少苦,經常性的眩暈、猛烈的頭痛、食不下咽還伴隨嘔吐、視力問題、尿崩癥……可陶皎那時候還是報了舞蹈班,有時候來檢查時還帶著舞鞋,從醫院離開就直奔練功房。 張穎有時候都在想,陶皎是不是也曾受到老天眷顧?與生俱來就有一種鈍感,讓他不知痛、不怕痛、不懂痛。 她都忍不住問了個蠢問題,“跳舞的時候難受嗎?” 陶皎愣了一下,眼睛往下垂,好似終于飄出一絲淡淡的悲苦,眸子閃的像含著淚,但他很快又勾起笑,眉眼彎彎的,淚消失在眼波里。 他用很淺很淺但很堅定的小聲說,“不難受的,只有一點點不舒服……” 張穎聽得心臟下沉。 怎么可能不難受呢? 她忽然明白第一次見到陶皎時,他為什么總是慢慢走、慢慢起身、慢慢回頭了,因為他眼前總有一半黑暗,因為他實在沒有力氣,因為他總是頭暈,動作稍快就有可能被不知名的惡魔忽然偷走幾秒,那漫長的漩渦中,他會意識恍惚,視線模糊…… 想到這些,她說不出什么感受,只是舌根發苦。 去他媽的老天爺! 而陶皎已經慢慢習慣或長久或突如其來的黑暗,依然如他小時候承諾的那樣,一直一直練舞,換來了在暗夜中綻放的機會。兩年的治療也終于讓他恢復了健康,甚至變得精致華美。 現在,即使是張穎整個了解內情的人看到小孩兒都有些恍惚——這樣的藝術品會吃過苦頭?怎么會備受煎熬? 她忽然想起讀書時最容易聽到的一句雞湯——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呵呵,去他媽的老天爺!下次請把歷練與折磨分清! 辛曉梅確實沒想到陶皎會來,正好她現在有幾分空閑,還能聊幾句。 “皎皎是來找鄭醫生檢查的?” “嗯,但忘記提前預約了,上午才給鄭醫生發了消息,他說今天上午有事請了三小時假,讓我等他?!?/br> “噢,那他可能忙著訂婚的事情呢?!?/br> 陶皎驚訝,“訂婚?” “嗯,也就這一兩周內吧,等下記得和他要喜糖啊~” 與鄭質在一起的女生是她朋友的meimei,今年26歲,家境相當殷實,母親是國企高層,父親在政界頗為得意。 當時介紹時,辛曉梅沒想過兩人真能走到一起。 鄭質自己雖然條件還行,三十四歲能在京城有房有車已經算同學中有本事的人,但在女生面前,他也就只是個普通醫生。 她見過meimei,長得好看、纖細苗條,性子大方沉穩,喜歡文學,已經有了兩部不錯的作品出版。 meimei出國留學過,巧得是,與鄭質竟然還是校友。 辛曉梅覺得鄭質是走了大運。前幾天她遇到鄭質時,還調侃,要他給自己這個紅娘封個紅包。 鄭質春風滿面,笑道,“必須的,而且我還該給你這個紅娘兩個紅包?!?/br> “嗯?為什么是兩個?” “陶皎一個,子慧一個……”鄭質臉上泛起一陣夸張的自得,笑得快樂,卻讓人覺得發膩反胃。 辛曉梅想起那場面,只覺得心里又泛起一層怪異。 接著她換了話題,“最近身體怎么樣?” 陶皎眼神幽幽,低下頭說,“辛阿姨,我來月經了,我是不是……” 辛曉梅懂得陶皎的未說完的話,輕輕安撫他,“皎皎不怕,你有zigong、你在長大,這只是你正常的生理發育……” “辛阿姨,我是徹底變成了怪物嗎?”陶皎對剛剛的安撫置若罔聞,“鄭醫生說我泌乳素分泌異常,會像生了小孩兒的母親一樣……” 辛曉梅緊皺起眉頭,對鄭質的口無遮攔心生厭惡。 她又將近段時間陶皎的檢測報告全部調出,盯著電腦一頁頁翻看。醫院會存檔病人的檢測報告,醫生是可以從醫院資料系統中查看的。 確定問題不大后,辛曉梅說,“皎皎你很健康,你的激素分泌雖然與常人存在區別,但也是調和均衡的……” 小孩兒的表情才舒緩下去。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天,鄭質打電話給陶皎,說自己已經到辦公室了。 陶皎告別后就下樓去了,走到鄭質辦公室門前,他先撥通了辛曉梅的電話才推門進去…… “醫生?!?/br> “我忘記拿報告單了?!?/br> 辛曉梅剛準備回話,聽到了鄭質的聲音,心情不錯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卻難聽至極。 “今天不讓你mama陪著過來了?” “你還真會給別人添麻煩?!?/br> “我剛剛把我女朋友都拋下了,就為了給你做檢查,結果你連報告書都沒有?” 辛曉梅陰沉著臉,猛地起身,快步走出辦公室。 “不過沒關系,誰讓我是你的醫生呢?” “就站那里,把褲子脫了,我給你做個指檢?!?/br> 她狂奔起來,手上的報告被捏的發皺。 “呵,不愿意?陶皎多少次了,嗯?” “好話壞話我都說盡了,這次換你說吧,為什么?” 辛曉梅一把推開門,眼神冷冷盯著鄭質。 “還是換我說說吧,鄭醫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