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陶皎忽然又夢到了很久之前的事。

    噪雜的樓道，安靜的候診室，冰冷的病床。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俯視著躺在檢查臺上的小孩兒。

    噢，又到了檢查的日子。

    冰冷的器械貼到他身下時，他甚至有一種被刀尖劃過的感覺。

    小孩兒忍不住嗚咽，握緊拳頭，緊閉的雙眼還是不斷溢出眼淚。

    檢查結束，醫生走出去和站在外面的明奕邇講話。

    “明先生，真的決定不做手術了嗎？”

    女醫生有些不解，她對這個叫“明皎”的小孩兒印象深刻。

    玉雪可愛、聰明機靈，乖巧得讓人看著心酸，每次檢查明明很害怕，卻又極其配合，總是小聲對她說：“醫生阿姨輕輕的好不好？輕輕的……”

    明皎的父母總是很忙碌，還好在孩子的健康問題上還是上心的，定期會送來檢查。

    醫生記得他的mama特別美，即使只在討論手術過程時見過一面，自己還是對她印象深刻。

    當時提到小孩兒的性別矯正手術時，那位高貴的母親表露出強烈的執念——必須做手術，必須變成徹頭徹尾的男孩。而且家里也已經把小孩兒當作男孩子來養。

    醫生看得有些憂慮，也幾次隱晦地開解過，明皎精致可愛、懂事聰明，男孩女孩其實都很好的。

    小孩兒美麗的母親贊同了她的說法，但是明皎必須變成男生……

    醫生無奈，只替孩子慶幸，還好他的情況是適合手術的。

    本來手術已經確定好了基本流程，會在小孩兒7歲、8歲、9歲進行三次矯正，之后就會成為生理上的男性。

    結果，臨近第一場手術的前兩周，孩子的父親忽然通知取消了所有的手術規劃與安排。

    “明先生，如果您和愛人是對手術有疑問，那我可以再向您重新解釋一遍。孩子現在已經接受了很長時間的檢查和一系列術前準備，現在放棄孩子之前受的苦全白費了??！而且……而且，明皎目前的狀態來看是完全適合做這樣一場手術的……”女醫生還是忍不住勸，一次次檢查和用藥，小孩兒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她這個外人都看著心疼。

    明奕邇低下頭嘆了口氣，“您之前就和我溝通過這件事，但回去之后我和孩子的母親商量后還是覺得孩子太小……”

    女醫生馬上接話，“其實孩子小才是好事，做完之后對之后他的身心發展都有好處啊。如果再長大一些，步入青春期兩種性激素的對沖發展對孩子影響是更不可控的……”

    明奕邇沉默一陣，眼神冷冷看著面前滿臉憂慮的女人，嘴角扯了個笑，“醫生，我和我愛人都有信心把孩子養好，讓他健康、快樂的長大，即使他一直都是保持雙性人的狀況?！?/br>
    女醫生被這話中帶著諷刺的拒絕堵上了嘴，她無話可說。

    衣擺忽然一沉，女醫生低頭發現明皎已經自己穿好褲子出來，一雙小手正輕輕拉著自己白大褂的尾巴，怯怯望著自己。

    醫生今年已經五十一歲了，孫女都上了幼兒園，一張小臉不是笑就是哭，哪里有過明皎這樣帶著憂慮與懼怕的樣子？她嘆了口氣，硬著頭皮開口，“您家小孩兒兩套生殖器官已經確定是完整健康的，無論是想選擇那種性別，現在的醫學技術都有把握能順利完成……”

    “謝謝你醫生，真的很感謝你的關心，我們會好好考慮您的堅持的……我等等還有個飯局，就先帶皎皎走了?！?/br>
    明皎被爸爸一把拽過去，但明奕邇并沒有牽他，只是大步向前走著。小孩兒的兩條小腿兒瘋狂倒騰才堪堪追上父親的腳步，小孩兒聽到爸爸不耐煩的聲音，“廢話一堆……”

    明皎不敢說話，只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醫生。她也在看著自己，還對他揮揮手，口型似乎在說：給你留著，下次……

    小孩兒笑起來，點點頭，用口型對女醫生說再見。他知道醫生是告訴他，這次沒來得及給他的巧克力會乖乖等他到下次檢查時。

    可惜，沒有下次了。這次之后，明奕邇就給小孩兒換了個醫院做檢查，明皎也就與那塊巧克力失之交臂……

    到車上后，明奕邇忽然又變得那樣和顏悅色，笑著問，“皎皎愿不愿意陪我去工作？”

    明皎懵懵懂懂，奇怪地看向父親。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待遇，往常在看病后，他總是被腌漬于明奕邇的煙味和無視中。從無例外。

    明奕邇沒聽到小孩兒的回答，語氣沉下來，“我每個月都要抽出時間花那么多錢給你檢查、看病，還有你奶奶，你奶奶那么討厭你媽，你知道為什么嗎？”

    明奕邇面上沒有喜怒，握著方向盤看著前面的路，話里淬滿毒液直接淋了小孩兒滿頭滿身。

    小明皎安安靜靜坐在位置上，放輕呼吸，一句話都不敢應。

    “因為你生下來就是麻煩！你生下來就是個怪物！”

    那聲音大的像雷，轟隆隆炸在小孩兒耳邊，震得他腦袋無法思考。

    明皎覺得耳朵里白茫茫的，漲鼓鼓的，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膜。

    即使被罵了他也不敢哭，只是像一塊石頭那樣，一動不動。

    爸爸討厭自己哭，有一次自己摔倒后疼得抽泣，惹得爸爸煩起來，結果被爸爸揪他衣領狠狠扔在地上，又摔了一個大屁股墩兒，當時他坐在地上好久沒緩過神來。

    可爸爸沒看自己，直接進了家門，把他關在了外面。

    mama不在家，去外地表演。即使在家，明皎也沒辦法向她求助。

    明皎知道mama也不喜歡自己，不過起碼不像爸爸，那么討厭自己。

    他不敢敲門，只能乖乖站在門外，直到爸爸消氣主動把他放進來。

    明奕邇做這些事都瞞著陶嫣姿，他自認為自己是愛妻子的，愿意給予她足夠的包容，只是偶爾會忍不住脾氣，對這個多余的小孩兒發火。

    這能怪他嗎？誰能喜歡一個不男不女的怪胎呢？

    后來他被打臉，其實…不少人喜歡獵奇呢～

    車子停在了某個商務至極的飯店。

    明奕邇西裝革履，臉上又披上了溫文爾雅的笑臉，他湊近一直不敢抬頭的小孩兒，柔聲道。

    “皎皎，爸爸這么照顧你，現在輪到你幫爸爸了，要聽話，知道嗎？”

    他牽起小孩兒的小手，步履款款。

    飯店裝修精致，小橋流水，古色古香，小孩兒的眼睛一直沒舍得離開水池里五彩斑斕的錦鯉。

    小明皎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幾乎快把剛剛車上的咒罵忘記了，有些開心起來。直到他們進入某個包間。

    精致雅氣的房間，容納著最骯臟的怪物。

    明奕邇還是落落大方，禮節周到，向它們問候，“諸位對不住對不住，給小孩看病來遲了?！?/br>
    他一把將明皎推入黑暗之中，笑呵呵介紹：“這就是之前給各位提過的，我那個孩子，明皎……”“對對，雙性人……”

    明皎第一次被這種目光盯著，害怕地拉住明奕邇的衣角，往他身后躲。

    有人笑著，“白凈，漂亮，不虧是舞蹈家的孩子啊……”

    “漂亮什么，一個先天畸形……”

    “哎！這就是你這個商人狹隘了，怎么叫畸形呢？這才叫做完整，是進化的最高產物??！雌雄同體呢～要說啊，我們才是殘次品呢！”

    一屋子人忽然爆笑起來，貫穿了明皎數年的噩夢。

    ……

    陶皎皺著眉掙扎許久，才從夢中醒來，臉上全是淚和汗，呆坐在床上沒動。

    他長長地呼吸，想把心間那股惡心壓下去。

    他最大的秘密，真正露出來的暗疤。

    這事陶嫣姿也不太清楚。因為曾經的明皎不敢說、不能說，后來的陶皎不想說。

    一張白紙，無論是自己畫上去的污點，還是別人畫上去的污點，它都是臟兮兮的。

    可月亮也不想有那么多隕石坑的，只是當它被放在既定的軌道上，被引力牢牢吸住，究竟怎樣才能躲開巨石的傷害呢？

    陶皎仰著頭眨巴眼睛，想把淚收回去。

    可是痛苦才不會那么甘心離開，凝聚成苦水簌簌逃下來，重重落在陶皎手背上作為報復。

    姜正峰推門而進的時候，正看到陶皎被眼淚欺負的樣子。

    他原本笑著的臉一下沉了，快步走來，大手輕輕拂過小孩兒的臉，把那不識相的咸澀的水滴帶走。

    “怎么了皎皎？肚子不舒服嗎？”

    好溫柔的氣息打在陶皎臉上。對面的男人嘴唇厚實飽滿，不嬌柔軟嫩，可壓上來的時候特別舒服，像艮啾啾的軟糖。

    他心里好苦，想吃點甜食。他想與糖果親吻。所以陶皎放縱自己，湊近了一點，伸出舌頭，去舔姜正峰的唇縫。

    早晨的男人哪里經得起一點撩撥，立刻就想追逐過來，把那囂張的挑釁者當場捕捉，吸到自己口中，吃盡陶皎的口水作為懲罰。

    “不許動……”陶皎輕輕吐氣。

    姜正峰真的很聽話，半撐在陶皎身上似一尊雕像，只主動將嘴唇微微張開，讓身下的主人更好品嘗自己。

    陶皎被姜正峰上下猛烈起伏的胸膛、輕顫著的青筋暴起的粗壯手臂而取悅，他把手環繞到姜正峰后背，含住姜正峰的嘴唇，又吮又吸。

    姿勢不知道什么時候變了。

    陶皎又躺回了床上，姜正峰用手肘撐在他頭側，兩人緊密無間，呼吸彼此的喘息，吞咽對方的口水。

    陶皎思緒已經一片模糊，他牽引著姜正峰的一只大手，引誘其探入他的衣擺，去撫摸自己的脊背。

    粗糲的掌心燒得像火，燙得他自己不斷向上拱起腰，卻方便了姜正峰繼續往上擴展侵略。

    陶皎顧不住了。

    混亂中只有舒適的癢意從身體所有毛孔向外溢出，將他完全包裹，渴望來自姜正峰的觸摸。

    痛快中藏著讓人上癮的毒，兩個人無一幸免。

    他們越貼越近、越吻越深，永遠都不夠。

    陶皎下面已經濕了，他月經還沒結束，墊著很厚的衛生巾，現在棉質的料子又熱又粘地貼在他濕漉漉的rou逼上，他分不清是經血還是yin水，總之黏糊糊一片。

    他不自覺地想摩擦床單，腿無意識來回磨著。要瘋了。自己要瘋了。

    姜正峰在看到陶皎帶著水光的眼神時就已經硬了個徹底，后來就一直下意識地拱起腰部，不讓那根硬骨骨的棍子碰到小孩兒，他還記著陶皎和自己說過的“不許動”。

    陶皎對此十分滿意。

    兩人吻了許久，面前的姜正峰已經一腦門子汗，眼睛也紅起來，但他不敢多蹭自己一下。只是狠命的親，舌尖劃過上顎，猛嗦自己的舌根，吸光他的口水。

    陶皎幾次都覺得自己要被親到斷氣。在一陣陣的缺氧后，陶皎覺得自己好累，昏昏沉沉地躲避。

    姜正峰便知趣地退出舌頭，嘴唇挨著嘴唇磨蹭，時不時舔一下。

    姜正峰身下已經漲得發疼，可又舍不得走開去衛生間打炮，他想就這樣吃陶皎一整天，憋死也不想分開。

    陶皎半闔著眼睛，看面前舔自己嘴巴的男人，一口一口的很用力，專心致志的，像吃雪糕的小朋友。

    陶皎想起自己的比喻，他是這只掉到地上的冰淇淋竟然也有人喜歡了……

    汗從姜正峰的眉弓骨上往下滴，太陽xue旁邊的筋都微微凸出來。

    陶皎覺得很性感、很勾人、很色欲，看得心癢，他把掛在姜正峰脖子上的手順著后背往下劃，力道不輕不重。

    然后他欣賞著惡作劇的成果，姜正峰反應劇烈，渾身忍不住抖起來，把頭揚起，喉結像一顆棒棒糖，下頜的線條收得很緊，然后充滿壓抑的悶悶發出一聲悶哼。

    “嗯～皎皎……”

    陶皎笑起來，他把手停在姜正峰的后腰處，然后輕輕往下摁。

    姜正峰眼神直勾勾盯著陶皎，腰腹還繃著力氣，不敢把隆起的褲襠貼上去。

    陶皎的手蹭著他的后腰，氣噴在自己臉上，“真乖～現在你可以射給我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