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九月早晚涼,中午熱。我從楓園回到自己住的偏僻巷子的時候就臨近中午,渾身泛汗,像條濕漉漉的魚,還是被撈上岸瀕死的那種。 熱,全身疼,奶頭和屁眼最疼。 我又開始在心里罵徐斯閔。邊罵邊拖著步子繞進街邊小破房側面的樓道里,借著昏暗跳動的燈光看見墻壁上又多了幾張小廣告,不同顏色的包小姐。我覺得好笑,住這里的人誰他媽包得起小姐。 爬完兩層樓我快死了,好不容易走到出租屋門口卻看見門敞開了一條縫,我頓時心里一跳,推門看屋里果然一片狼藉,cao,那幫追債的傻逼又來了。 我把沒用上的鑰匙揣進兜里,拎起躺門邊的布偶,扶起凳子,關上抽屜。狗娘養的,何必來糟蹋我這破地方,要是有值錢的東西我早拿去賣錢了,還輪得到你們來找? 新買的杯子給我摔碎了,汪鳴送我的多rou也慘遭迫害,心好痛。我實在理解不了那群傻逼得不到還要毀掉的舉動。 幸運的是他們沒對我的床做什么,我還能坐在上面盯著掛在墻角的細腿蜘蛛發呆。 這群追債的半個月前才找上門來,說我爸賭博欠了他們80萬,父債子償,天經地義。那個時候我才弄懂我爸為什么之前要自殺,自己一死了之,把爛攤子留給我,cao。 我真是太天真了,所以說人不能高興的太早,我記得我爸死的那天晚上我為了慶祝特意給自己的泡面加了腸和鹵蛋,沒想到這么快報應就來了。 我爸活著的時候自己折磨我。用皮帶抽我,用開水潑我,用酒瓶砸我,時而正常時而瘋癲,正常的時候會扔給我一張皺巴巴的紙幣讓我去買吃的,瘋癲的時候會張開肥大的手掌捏住我的脖子罵我賤種。 這也就算了,他腦子有病,醫院開過證明,但為什么他死了也不放過我?又留別人來折磨我,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他的,絕了。 我想到一半,墻角那只細腿蜘蛛突然掉到我眼前,嚇我一跳,忙不迭拿起手邊的書把它扇飛了。我這才回過神,拿起手機給汪鳴發了條消息,讓他把這周末的作業給我裝好,我下午去拿,現在十二點五十,午睡時間,那小子肯定趴在桌子上偷玩手機。 我猜的果然沒錯,汪鳴幾乎秒回,他爸想讓他考重點大學的愿望看來是很難實現了。 下午我去學校之前在樓下麻辣燙店碰見了王彥,一個網吧小網管,算我半個兄弟,跟我一樣窮。 他坐到我對面,特別不要臉地從我碗里夾走一個蝦丸,然后從兜里掏出張紙條遞給我。 我接過紙條,看到上面寫著一個地址和一個電話號碼,王彥告訴我新開的夜總會晚上招臨時陪唱,一小時500,問我有沒有興趣。 我罵他放屁,誰他媽點男人陪唱? 王彥不怒反笑,他說長得好看就行,沒人會在意性別,他還夸我又白又嫩,適合這個工作,我差點把他頭摁碗里。最后他溜了,紙條還留著。 到學校拿了作業之后我一直在琢磨這事兒,一直琢磨到天黑才決定要去試試。那群追債的昨天沒堵著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估計這兩天還會再來,有賺錢的機會我不應該放過,不就是陪唱嗎,應該沒什么難的。 夜總會叫歐梵,兩個金光熠熠的大字在夜晚格外醒目。我打了紙條上的號碼,一個燙大波浪穿亮片吊帶裙的中年女人打量我幾眼帶我進去,之后我就后悔了,王彥這個狗崽子果然是騙我的,去他媽的不看性別。 我一進里面就成了砧板上的rou,任人宰割。被迫套上裙子戴上假發涂上口紅,鼓搗完就被推出去任人挑選了,cao,我肺快氣炸了。 我和一群分不清男女的“姐妹”攜手穿過嵌著大理石瓷磚的走廊,高跟鞋和地面撞擊哐哐直響,我繃緊腳背,都快抽筋了才勉強維持住平衡,所以到底為什么這兒會有41碼的高跟鞋? 包廂內部是跟外面風格一致的歐式裝修,暖黃燈光,入眼一幅半裸女人的油畫,三張紅絲絨沙發上歪倒著五個男人,年齡大概三四十歲,他們的目光像銳利的劍朝我們射過來,像要劃開我們身上本就沒幾兩重的裙子,我頭皮發麻,低下了頭。 最終我還是沒能逃過一劫,被陌生男人摟進懷里的那一剎那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我攥緊貼在我大腿上的裙子,周圍的濃厚酒氣熏得我腦袋發暈,我假裝淡定,其實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 我開始神游,想了很多問題,比如我胸這么平會不會被發現是男的?如果發現我是男的會不會讓我賠錢?唱歌難聽會不會被打?那個中年女人會不會拖欠工資? 這些問題我一個也想不出答案,摟著我的男人把手搭在了我的屁股上摸了兩把,我差點吐出來,他又拿過麥克風讓我唱歌,所有人都看著我,我硬著頭皮掐著嗓子出聲,太他媽難了,真的。 這時候我才充分感受到徐斯閔有多好,叫他一聲老公就有500,哪兒用得著在這兒裝女人陪唱,cao,我昨晚本來是想把他叫到破產的,誰知道狗男人越來越猛,到后來我只剩哼哼,根本說不出話。 我僵硬地窩在陌生男人的懷里唱歌,包廂門突然開了,我看見徐斯閔那張俊臉逐漸距離我越來越近,聲音一抖差點切換成男聲喊句臥槽。還好他眼神根本就沒在我身上停留,徐斯閔在最右邊的沙發上坐下了,慢條斯理的脫下西裝挽起襯衫袖口,和身邊人笑著寒暄,像一個游刃有余的老手,他果然不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老師。 我撇過頭堅持唱完了一整首歌,麥克風上都是我手心的汗。 “徐老弟,哥幫你叫個美女來陪陪,一個人坐著多無聊?!?/br> 我身邊的男人對著徐斯閔開口,邊說還邊擰了一把我的大腿,cao他媽的。 “劉哥,我看你懷里那個就不錯?!?/br> 徐斯閔語氣淡淡的,但我卻從心底感受到一陣陰冷,淦,狗男人認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