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修羅場(微H)
“我真傻,我怎么會覺得他像你?!甭返戮S格凝視我的臉。 “什么?” “我新交的男友,他是日本歌舞伎,長得和你有一點像,只有一點,現在看來一點點都沒有了。凈,你獨一無二?!?/br> 這是搞什么?替身?我在心中笑出聲,為什么他們愛搞這些?得不到那個人,就找一個相似的來替代,這不是對愛的褻瀆嗎? 我一直對凌歌外公的話深以為然: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既然不是曾經那個,就不能將就。 所以當年放棄凌歌后,我愛上的,是與他截然不同的趙鉞。 我有所失,鎖在心里,不輸不贏。 “萊涅,這幅畫送給你。以后我們是朋友?!?/br> 路德維格的綠眼睛望著我,松煙碧水,竟有一種凝睇的美感:“可以接吻的朋友嗎?” 我微笑,慢慢搖頭。 好一會兒,他說:“我尊重你?!?/br> 離開前他和我站在船舷上,迎風而立,相隔甚遠,像失去了羅絲的兩個小杰克。我能體會到他的失落,于是灑脫歡笑:“萊涅,你要是來新國,我請你吃大餐,保準是你以前沒吃過的?!?/br> 他憂郁地抬頭,發絲灑落在額上,有風吹拂:“我上哪里再找一個你呢?這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眼睛,這樣的才情?為何上帝賜予你美好,卻又施加這么多苦難?或許是像老話講的那樣,越是心愛的,越要拋向荒野,?!?/br> (古羅馬皇帝名言:“越是喜愛的,越要拋棄向荒野”) 我聽他吟詩一樣的囈語,覺得尷尬,或許意大利男人都這樣熱烈浪漫,要是早幾年的時候我必會熱淚盈眶,但今日,我想撇一撇嘴。論心態,路德維格像法國文學,輕盈的很;我像俄國文學,又長又老。 我的心已經老了。 “可以接最后一吻嗎?”他濕著一雙多情碧眼問我。 為什么不行呢,反正只是玩樂,又不是真情。 我們唇齒相觸,一行行法文、俄文從紙頁上漂浮,散發金光,彎曲的筆畫變成直線,不分你我地交織成翅膀,撲棱棱飛向天空,海鷗在空中盤旋,輪船入港了,岸邊的鬧市聲似乎有溫度,意大利特有,一種介于春夏之間的輕暖。 我認為可以了,夠了,是時候分開,然后拍拍彼此的肩,體面地說上一句:“祝你幸福,再會?!钡锹返戮S格不放手,兩手緊托我的腮,吻的那叫個濃情蜜意,天昏地暗。 我想到了左拉寫的濕吻,列夫托爾斯泰寫的接吻,曹雪芹寫的香個嘴兒,世間的情人們,不論國籍,不論年齡,接上吻都是荷爾蒙造孽、腎上腺素爆裂,讓唾液交織,令香舌纏磨,甭管男女老少都身子軟了,眼兒媚了,離了對方就不能睡了。 我跟路德維格,也算這么回事兒吧,他實在是接吻高手,搞得我跟他是熱戀情人似的,一點兒也不像即將分離的朋友,我不得不伸手推他,這已經足夠狗血,沒想到更狗血的在后頭。 “陳凈!” 一艘快艇破開海面,“咚”的撞上大游艇,白雋怒氣沖沖地跨進底層舢板上,兩步三步跳到我們面前,上來就揍路德維格一個大拳頭。 力道之重,讓路德維格險些摔進海里,嚇得我差點跟言情小女人一樣尖叫??伤莺葸×藱跅U,站穩身體,鼻血流到嫣紅的唇瓣上,目光尖銳地盯住白雋,像極了吸血鬼,美且妖異:“你是白雋,我知道你,幾年前的重劍冠軍。呵,開始搞偷襲了?” 確實挺掉價。白雋眼一瞪,鼻子里一哼:“老子現在?;▌?!” “好,正好我練古典花劍?!甭返戮S格舔一下上唇,對白雋說話,眼神卻緊緊鎖著我:“我跟你決斗,像圓桌騎士那樣,為心中所愛而戰?!?/br> “誰怕誰?”白雋擼了袖子,右手往前一伸,大喝:“劍來!” 奧運會擊劍賽事分重劍、花劍、佩劍三個種類,可以說花劍是輕量級的重劍,白雋放棄重劍,很可能與他臂上的傷有關。接下來該怎么辦?我該尖叫,就像那些個嬌弱的女主角,梨花帶雨地哭喊著:“別打了,別打了,我不值得你們這樣……”事實上我像個老大哥,戳了白雋腰眼,狠狠瞥他:“別鬧了,跟我回去?!比缓笪矣洲D向路德維格:“對不住了,我沒管教好他。以后有機會再讓你報這一拳之仇?!?/br> 我的話里親疏內外分得很清,白雋的臉軟了,微張著嘴,一副蠢樣子,像從了自家小媳婦的耙耳朵,喉嚨里模糊地“嗯嗯”幾聲,扭頭對上路德維格,又硬氣了:“我聽他的。今天先算了,我們要回家,以后你再敢sao擾他,我打的你滿地找牙!” 話音一落,白雋捉了我的手就拽我走,下舢板,上港岸,我知道路德維格的眼神依舊落在我身上,那視線如有實質。我知道自己又傷了他的心,可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希望他能全心全意愛他的日本小男友。 “來,戴上!”白雋憨笑著,把一個機車頭盔往我頭上套,我甩開他的手,冷面冷心,冷眼打量他的車,機身黝黑,鎏蒼藍色的暗光,哈雷戴維森Sportster,最近的AMD改裝組冠軍,呦呵,真不錯嘛。(AMD世界摩托車改裝錦標賽) 本來打算立刻和他分道揚鑣,但現在,我手又癢癢了,我想騎一騎這輛帥車??缟献?,我不耐煩地朝后一努嘴:“上車!”白雋愣了一會兒,竟然沒有廢話,坐到我身后,兩手輕輕掐住我的腰。 “艸,你別那么黏糊?!蔽姨貏e敏感,身上跟觸電了一樣:“有個爺們樣行不!” 白雋改掐為握,兩手扣到我腹前,沒等他坐穩,我已經讓車飛出去了,風馳電掣,在黎明的街道上轟鳴,特沒素質,特擾民,我沒感到男人夢寐以求的爽勁兒,只覺得不舒坦,還有點困。 “不要疲勞駕駛?!卑纂h的聲音融在風聲里。我不理他,過了一會兒他提議:“我給你買杯咖啡吧?!?/br> 我停下車,街兩邊靜悄悄的,有一家掛牌法語“薄荷貓”的店亮著燈。白雋跑過去,我等了小三十分鐘,他才從店里出來,捧著杯子慢跑,依舊笑得像大傻子。 我一點好臉色也不給他,尖酸刻?。骸罢l讓你買薄荷咖啡的?難聞死了!” 他愣了一下,隨后又笑:“我給自己買了薄荷的,給你的不是,三十六顆牙買加咖啡豆,75°奶泡打綿,加半盎司rou桂,一塊方糖,對嗎?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馥芮白,可惜這家沒有原料,所以做了你第二喜歡的?!?/br> 我看著他,很久說不出話來。這太可怕,十多年前高中里的事,他都記得一清二楚,這實在不像他,他不是個魯莽無腦的貨色嗎? “你以前總是自己泡,我偷偷喝過你杯子里的……味道挺好的,像我愛喝的貓屎咖啡?!彼敲创蟮膫€子,兩眼晶瑩的像孩子,藏著星星一樣的期待。 “我早就不喝這種了?!蔽移^頭,不看他。白雋沒有發脾氣,有點笨拙地捧著杯子:“你現在不喝?那一會兒……” 我打斷他:“待會兒去星巴克買美式?!?/br> 現在糟蹋白雋的心意,我幾乎毫無負擔,是他欠我的。已經過去了很久,但那晚的事,依舊如鯁在喉,如蛭附骨,我怎么可能原諒他。 接下來的路上是他騎車帶我,異國他鄉,加上又困又累,我不想再爭辯什么,坐在他身后拽著他的衣角。 太陽升起來了,耀目當空,街上行人開始流動,熙熙攘攘,小攤販的大嗓門此起彼伏,烤面包圈、炸培根的香氣一波蓋過一波,白雋的確是機車好手,在密集的人流里依舊飆得飛快,左沖右突,輕盈敏捷。 我在風里昏昏欲睡,車忽然停下來,白雋說:“睜眼,你看這是哪兒?” 我環顧四周,艸,這不是西班牙廣場嗎,怎么又回來了?我瞪眼:“你想干什么!不是說了我要去機場!機場嗎!九點鐘的飛機,我要立刻回倫敦做報告!” 白雋說:“不會晚的,我只是想先帶你玩一會兒。這里是的拍攝地,你看,許愿池?!?/br> 我驟然明白,他剛剛飛車帶我,是在效仿奧黛麗赫本和格里高利派克,他把我當成流落街頭的小公主,他想給我一個美好假日。我才不會領情呢! “別搞沒用的!我要去機場,現在立刻馬上!” 白雋沉默,背影在風里一動不動,好久以后聲音悶悶道:“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原諒我?我只是太愛你了,那時做了錯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