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慌亂
辛楚梁遲遲沒有回應,沉著冷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月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輕握住文宣的腕骨,往對方的體內輸送靈力——卻又發現里頭的五臟六腑盡是腐朽,細探一番皆是枯竭:是中了一味毒。 明月眸光閃爍,又看了眼師兄,再不動聲色地將指腹貼近文宣的耳垂,輕揉一番,對方竟有回應——連忙收回手指,微垂下眼簾,說道:“文宣……聽覺也有受損?!?/br> “知道了?!毙脸航K于有所回應,深深皺眉,“不用探了?!?/br> “好?!泵髟率諗孔⌒木w,“師兄在外時間這般久,要不先回房歇息?文宣師兄……便由我來照顧?”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明月心中便涌現出一陣不好的預感。 這份預感是自文宣失蹤后便有的——現在愈發濃烈,幾乎將他的意志侵蝕到所剩無幾。 他望著床榻上的人,備感唏噓:一個這般天賦異稟的人,居然會淪落到這個地步,簡直令人難以置信。有想過對方只是去與世隔絕的地方感受天地萬物,修身養性,助破境界。所以當時一聲不吭地人間蒸發,宗門無一人會多過問。只有與之相處算好的明月會去師尊那兒多問幾嘴。 他是異國遺孤,男生女相,天生身體孱弱,就算修煉到了如今也能叫同門弟子稱呼自己為“師兄”的地步,比之同修為甚至同齡人,他依然算弱勢的那一類。所以師尊更多的時候,會叫他采摘靈草,煉制丹藥,而不是讓他隨行去剿滅魔物。 師兄不知何緣故也被師尊叫來采摘靈草,離開宗門數年。如今回來之際卻是拖了一個人回來——一個故人。若不是眼睜睜看著辛楚梁踏雪而歸,明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對于文宣失蹤這件事,心有困惑,但總歸不會往壞的方面想象——誰能知道,會是這般模樣這般境況。是誰害的。明月全然不知曉,但他看著師兄的模樣,總有種不對勁的感覺,只能先忍著讓對方先行離開。辛楚梁沒有拒絕他的建議,一言不發地推開房門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明月方才用靈識探了文宣的聽覺——僅剩下右耳還能對聲音有所反應。他又試探性地喊了一遍:“文宣師兄?” “還聽得見嗎?是我——我是明月?!?/br> 對方悠悠轉轉醒過來,眼眶的血跡已經被擦干凈,但在對方動彈的一瞬間又開始淌下血液,明月看得難受,抬起胳膊往他臉上一揮,一番白光泛現,血液消失,原本只剩兩處血窟窿的部位便出現了一對緊閉的眸子。這只是幻術。但明月沒有別的辦法了,他憑借著記憶為對方造就了一對虛假的眸子,對方的臉龐儼然還是當年的模樣,只是全身上下都是傷,衣服破敗,又不知在外流浪多久,腿間是被凌虐過的痕跡,嘴角開裂,已經發不出聲音的嘴唇微張,里頭的舌竟也斷了幾寸。 明月垂眸受不住了,閉上眼繼續往他身上輸送靈力。又連忙將碗里的藥往對方嘴里渡去,偷放了幾味甜,文宣喜歡的,倒也沒怎么抗拒便順從地咽了下去,喉結上下滾動。見喝完后明月總算松了口氣,正要將藥碗撤離,對方卻抓著藥碗不放,繼續保持著方才喝藥的動作,可碗里的東西已經喝光了,他便只能松開,不明所以地四處張望——沒有視覺,他睜不開眼,畢竟是假的,他又抱著腦袋,用自己聽得到的一邊湊過來,明月眼眸閃爍,語氣柔和地問:“怎么了?” 可能還在犯迷糊,發絲凌亂地散在肩背,似是思慮了一陣,才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喉結,擔心自己沒指對,又抬另一只手去摸自己的脖子,摸到喉結后,再用食指按住覆蓋喉結的手指。 “是……口渴了嗎?” 文宣動作幅度極小地點頭。 “我再給你倒些,別喝急了?!?/br> 明月又起身給他倒了一壺熱水,文宣安安靜靜地喝著,他的神智不是很清醒的樣子——明月能明顯感覺到,對方只要稍稍一下動作,便會短暫地僵硬一瞬,一開始明月只當對方是吃了藥后的副作用,不舒服。而后看見他喝完水后慢慢趴回床榻時無意間裸露出的大片肌膚,心臟一陣鈍痛。那上面大大小小的掐痕、青紫、傷痕,無一不顯露出先前遭受了怎樣的對待。 明月試著湊近查看他腿間更為嚴重的部位——文宣卻是身子猛然一顫,“文宣,別怕?!泵髟孪崎_他已經不能稱之為衣物的布料,看見了對方腿間還未干涸的臟污,宛如泥濘。大腦宕機,半晌說不出話來。文宣又無聲無息地淌下血淚,絕望而痛苦。 明月怎么都想不到會看到這樣的場景。他的呼吸都開始困難。再一回頭,方才出門不知去了何處的辛楚梁此時此刻站在他的身后不知多久。文宣的腿間還有殘余的未能被處理過的液體,都是男人,明月一眼看穿。只是文宣他——他的腿間,多長了一處從未在男子身上見過的東西。 還未能仔細打量,便聽見身后的辛楚梁道:“你出去吧?!?/br> “……”明月收回視線,神情恍惚,點了點頭,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