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對那戒指愛得要命，他平時做保潔工作洗洗涮涮的活兒太多實在舍不得戴，雖然杜成遠一再安慰他丟了壞了都可以再定制一模一樣的，小狗還是把戒指依依不舍地從手指上褪了下來，仔仔細細收了起來。他琢磨著，等以后識字多了，學習了一技之長，做的工作不這么費手了，再天天戴著吧。

    總是要把好東西收起來藏起來是小狗十幾年養成的習慣，以前是為了留給弟弟，現在為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改不了。杜成遠也不強迫他，這種小事情，讓他怎么舒服怎么來吧。

    可這下就為難壞了小狗，他把那戒指在家藏得自己都快找不到了。換了無數個地方，放在抽屜里怕小偷偷走，藏在舊鞋盒里怕哪天被收破爛的帶走，放在衣柜頂上他每天都要搬著椅子早晚各看一次，每次還得伸手再把位置微調一下，要賊看不到，同時又不能太靠邊以免掉進縫隙里去。

    杜成遠看著他忙活來忙活去的身影心里覺得可愛，他理解這種感受，他對小貓小狗也是這樣，總是有cao不完的心，總是恨不得放在自己的眼皮兒底下，可又怕靠得太近沒了獨立生長的自由，就這么遠一寸近一寸的揪心。

    最后還是杜成遠去首飾店讓人家重新給配了個同色系的鏈子，戴在了小狗的脖子上，才算解了他這心病，再也不需要每天在家爬高上低翻來找去了。

    小狗每天都會把戒指塞進最里面，一定要貼著自己胸口的皮膚，再用衣服一層一層地蓋好，像是把杜成遠的一顆真心也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自己的胸膛一同呵護起來。

    至于小貓，杜成遠當然不可能忘了。當小貓趴在哥哥胸前好奇地撥拉那枚戒指時，杜成遠變魔術似的一伸手，一只冰種翡翠的小魚掛墜就在小貓的眼前從天而降。那水頭好得簡直沒話說，活脫脫就是一條胖嘟嘟的小魚從河里剛蹦出來，渾身還濕淋淋的一碰就會沾一手指的水一樣。

    小貓生得白凈，但因為身體不好那白色總是帶著一些透明感，還微微泛青。這水汪汪的小魚往胸口一掛，那一絲病弱的感覺就被遮掩住了，反而襯得小貓整個人都晶瑩剔透充滿靈氣。

    小貓的小腦袋里經常不知道想些什么，杜成遠幾次見到他屁顛屁顛兒地跑進洗手間在水龍頭下接一捧清水，然后自己就傻了，雙手被占住他什么也做不了啊。

    無奈只得又顛兒到杜成遠旁邊，眼巴巴地求杜成遠：

    “爸爸幫我把小魚放進來吧！”

    “昨天不都放過一次了嗎？”　杜成遠摸摸他的小腦袋?？偸前涯莻€玉佩弄得濕漉漉的，再取出來貼在胸口多涼啊。

    “小魚每天都要澆一會兒水呢?！薄⌒∝埡苷J真地向杜成遠解釋。

    “小魚到底是澆水還是游泳??！”　杜成遠憋笑。

    “是游泳是游泳！我記住啦！”　小貓在這家里變得越來越大方，也不怎么愛臉紅了，每次要是犯了錯他自己比小狗和杜成遠笑得都開心。

    “好，那游完泳了你再過來找爸爸，爸爸把小魚擦干在手里暖熱了才能重新戴上，記住了嗎？”

    “嗯??！”　小貓使勁兒點頭。

    他那兩只小手還認真地捧著呢，幾個指頭緊緊并攏在一起，雖然里面的水早就漏得一滴不剩了。杜成遠只得又給他的掌心添滿水，把小魚放進去游泳。那活靈活現的小玉佩實在可愛，杜成遠不禁和小貓頭抵著頭一起盯著看，好像那小魚真的游起來了似的。

    “爸爸也喜歡看小魚澆水？……游水......泳？”

    小貓那奶乎乎的聲音讓杜成遠一下子又反應過來了。臥槽我腦子也進水了吧。杜成遠哭笑不得。帶娃帶得他越來越幼稚。

    “怎么不找哥哥給你放小魚?！薄《懦蛇h慌亂地看向別處，干咳了兩聲轉移了個話題，好像他對這個小魚游泳從來就不感興趣。

    “哥哥說我傻，說只有小傻子才愛看小魚游泳?！薄⌒∝埿Σ[瞇地看著杜成遠。

    臥槽這……　杜成遠覺得他在這個家里的地位越來越低了……

    自從杜成遠戴上了戒指，那些傳言也都逐漸煙消云散了。杜成遠不愛把私生活和工作攪合在一起，與員工之間也沒有那些超越同事界限的交流，所以大家都不敢細問，最多有幾個熟一些的員工開玩笑似的提一句，呦杜董成家啦？恭喜啊。

    杜成遠每次都笑著點點頭，對，有家有孩子的人了。當那些人看到杜成遠說出這句話來的表情時，就知道這一定是一個分不開離不了的家啊。

    杜成遠從來都是個做實事兒的人，他要把這個家變成一個越來越堅固的家，他給了小狗承諾，也要給小貓一個保障。領養小貓的手續正在有條不紊地辦理著，很快小貓無論是情感上還是法律上，都是他真真正正的孩子了。這樣即便是他出了什么意外不能再保護倆孩子了，倆孩子也能夠獲得足夠他們生活下去的物質保障。

    當然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可每一個真心愛孩子的父母都恨不得把孩子保護到自己閉眼后的一百年。

    為了慶祝小貓小狗順利完成第一個月的工作拿到工資，杜成遠決定帶倆孩子去游樂場玩一圈。那天電視上演到游樂場，小貓的眼睛都直了，恨不得鉆到電視里去，一個勁兒地問杜成遠這是哪里。

    杜成遠當時都呆傻了，哪有人會不認識游樂場啊。他看向小狗，卻發現小狗也用和小貓同樣好奇的眼神望著他。杜成遠明白了，這倆孩子從來都沒有去過游樂場，他心里難受得說不出話。

    補上，都補上。杜成遠背過身抹掉了眼淚。

    離周末還有三天的時間呢，杜成遠就已經迫不及待了。吃晚飯的時候杜成遠熱情似火地問倆孩子：

    “這周末帶你們去坐旋轉木馬怎么樣？”

    可他收到的反應卻讓他意外。

    小狗一聽到“木馬”這兩個字，整個人都嚇得向后躲了一下，一把拽住小貓藏到自己身后。他關于木馬的所有理解與記憶都來自于雇主對他的虐待。那一次“騎木馬”的體驗差點要了他的命。

    杜成遠從來沒有這些嗜好，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這上面去。他只是對于小狗忽然瑟縮的反應很不解。小貓也不知道哥哥為什么忽然把自己拽開，只是眨著眼睛在哥哥背后可憐巴巴地望著哥哥的后腦勺。

    “小狗不想坐旋轉木馬嗎？”　杜成遠覺得所有孩子都應該喜歡這個項目吧。

    剛才突然的閃躲是小狗對于疼痛和恐懼的條件反射，稍稍恢復了理智之后連他自己都覺得不解，杜成遠不可能讓自己去做那些事情的。

    “爸爸說的是……是那個騎的……木馬嗎？……爸爸喜歡看那個嗎？”

    只要聽到小狗畏懼的聲音和蒼白的表情，再不理解的也都能明白了。杜成遠心里像是被誰捅了一刀，疼得發顫。他一把抱住小狗，輕輕拍打著他的后背，讓他由于緊張而僵硬的身體重新舒緩下來。

    “傻孩子，是玩具，是所有人都可以玩的，都很開心的，是……是背上沒有任何東西的小馬?！?/br>
    杜成遠能感覺到懷里的小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次已經很好了，杜成遠難過的情緒了多多少少有了一絲安慰。小狗起碼已經會主動質疑和表達了，不再是一味地委屈求全和遷就。這樣的感情會越來越健康，兩個人都會找到最合適最舒服的狀態。

    好在他們已經彼此約定，還有長長的一生可以學習相守。

    一旁一直傻乎乎瞪眼睛瞧著的小貓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了似的，好奇地眨著眼睛問杜成遠：

    “什么小馬背上有東西？“

    這……這就尷尬了，這要怎么回答呢。小狗緊張得攥緊了杜成遠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告訴小貓。

    杜成遠哼啊哈的半天，看著小貓那充滿求知欲的眼神，結結巴巴給出了個答案：

    “?！ｑR吧，小海馬……背上有魚鰭！因為小海馬其實是一種魚！“

    答案說完的那一刻杜成遠都被自己的智商感動了。他拍了拍小狗的肩膀，又溫柔地重復了一遍：

    “只有小海馬的背上有魚鰭，長得可愛極了，咱們去完游樂場就去水族館看！“

    小狗抿嘴笑著點了點頭。他心里那些不好的記憶和認知，正在被杜成遠一點一點地用童話般的美好替換掉。

    當天夜里杜成遠床頭的監聽器里傳來了哐鏜一聲巨響，猝不及防嚇了杜成遠和小狗一跳，那是小貓房里的聲音。杜成遠和小狗跳起來就往小貓房里跑。

    一把推開小貓的房間門打開燈，小貓正坐在地板上捂著自己的腦袋紅眼框。

    “小貓怎么了？”　小狗急得上去就要抱小貓，被杜成遠攔了一下。

    杜成遠先檢查了小貓頭上撞到的地方，捏了捏腿上胳膊上的關節，確認了都沒事兒才把小貓抱起來重新放到床上。

    “遇到有人摔了的情況，先不要輕易移動傷員，否則容易造成二次傷害?！薄《懦蛇h耐心地向小狗解釋。小貓腿腳不好很容易摔倒，這些常識要讓小狗記住。

    月色照耀下杜成遠給小貓重新蓋上被子的身影那么柔軟，小狗一看就再也挪不開眼睛。這個男人在他生命中像山一樣堅實可依，又像云朵一樣溫柔了歲月的流逝。

    “小貓怎么掉下床了？”　杜成遠坐在床邊哄著小貓。

    “爸爸，我夢到小海馬了！”　小貓抽抽嗒嗒地說。

    “夢到小海馬為什么會摔下床??？”　杜成遠不解。小貓卻越哭越傷心。

    小狗以為小貓頭上撞到的地方疼，抱住他的小腦袋輕輕揉著傷口周圍。

    “哥哥不疼，就疼了一下下就好了?！薄⌒∝堁蹨I婆娑地看著小狗。

    “那貓貓哭什么？”　小狗最見不得弟弟哭，弟弟一哭他馬上跟著紅眼框。

    “我夢到我要跟小海馬玩，小海馬不跟我玩，我追它它就游走了，它說它害怕我因為我愛吃魚，我說你是小馬，它說它是小魚……”　小貓說完委屈地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可杜成遠卻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笑出豬叫，一抬頭看到小狗正在通紅著眼眶瞪著他，杜成遠馬上立正稍息站好換了副溫柔的表情輕聲安慰小貓：

    “不會的，小貓這么可愛，所有的小動物都會喜歡和小貓做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