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劇情章】
“你出來一下……” 坐在病床邊的邱奕白垂著頭,他緊緊地抓著蔣燁冰冷的手,試圖傳遞給那人哪怕一點點的溫度,盡管躺在床上的人已經沒有了一點生氣,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江祈安站在他的身邊,沉默了許久后冷冷道,然后先行離開了icu獨間。 邱奕白沒有說話,他抿著干裂起皮的嘴唇,似乎是想將嗚咽與悔恨吞進喉嚨里,但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他將那虛軟無力的手舉到自己嘴前,輕輕地吻了一下,然后起身離開。 江祈安手里捏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他垂著眸,半張臉都沉在陰影之中,下巴已經冒出了點點胡茬,頹廢地像只失去了主人的喪家犬。 “他是我的弟弟,”許久后,江祈安啞著嗓子開口:“他身上流著和我一樣的血,他的第二次生命是我救的,就算他要死,也得我來決定……你,憑什么?”男人咬緊了牙關,眼眶通紅,和烏青夾雜在一起:“憑什么聽他的話……?他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他上前幾步,拽住邱奕白的領子,就像發了狂的野獸,手上青筋暴起,卻還是極力壓抑著自己不揮一拳上去:“我真的恨不得現在殺了你……” 然而邱奕白就像是脫了線的木偶,雙目失神地撇著頭,一點話都說不出來了。 然后他就被狠狠地甩到了墻上。 后腦勺磕在了冰冷的墻壁,來帶一陣嗡鳴,邱奕白有點想吐,但比干嘔出的口水最先來的是眼淚——他坐在地上,終于還是崩潰地捂著臉哭泣。 “對不起……對不起……蔣燁,對不起……”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他撞上去的那一刻。 蔣燁伸平著雙手,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下,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容。 “……” 邱奕白突然愣住了。 他為什么會這么難過?只是因為知道后面可能沒有循環了,蔣燁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可是前面,在他不知道還有循環的時候,他是怎么狠下心下手的? 他知道他心理不正常。 但他,真的,從來都沒有想真的殺了哥哥。 他不想走父親的老路,最后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邱奕白側過頭,看著遠處的窗戶,那里照進來的陽光,卻讓他覺得有些不自然了。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而后瞳孔緊縮。 因為他看見,江祈安的眼睛被蒙了一層黑色的霧氣,而臉上,則是焦黑的劈開rou綻。 “你■把■阿■也■還■給■我——??!” ———————— “你是真的命大啊……” 男人認命般地給蔣燁削蘋果:“你說你是不是真的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纏上了?雖然意外和明天可能會同時到來,但你這意外也來的太勤了吧?!?/br> 蔣燁無奈地瞇了瞇眼睛,沒有說話。 “對了,跟你說件事,你別打我——你跳樓的時候我看了一下你的手稿,我覺得……”男人頓了一下,神色似乎有些異常:“我覺得你現在的不正常和這個有關,所以就擅作主張地撕掉了……” 說完,男人抬眸看了看蔣燁的神色,沒發覺對方臉上有什么不對的表情后才暗暗地松了口氣:“畢竟你之前說過,這篇不會發布,是專門寫給自己的?!?/br> 男人依舊喋喋不休地嘮叨著,蔣燁卻絲毫不覺心煩,窗外的陽光照射在潔白的被子上,好像有些暖洋洋的,他已經,很久沒有這么放松過了,盡管只要微微動一下身上就會止不住地劇痛。 肖易說,他把他的手稿給撕掉了。 怪不得……后面的發展直轉急下了,沒有了前面劇情的鋪墊,沒有了對整個世界的控制,那他那個不正常的世界反而變得正常了起來。 和就是因為正常了,他才會更加地格格不入。 不過現在蔣燁唯一可以確定的是。 有兩個他。 如果從始自終只有他一個的話,那在來到另一個世界的這段時間里,這具身體應該是一直在沉睡中的,而不是在用筆來cao控他們。 蔣燁重重地吐了口氣。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現實世界的蔣燁了。 他雖然知道自己在這里活了26年,但其實真正經歷的卻不到一年——他在病床上醒來,也是身邊這個男人,肖易說他是溺水了,然而蔣燁卻對前面的記憶模糊一片了。 他就這么懵懵懂懂的活著,直到發生了車禍。 “唉,燁哥,你才26歲啊,這26年經歷的都能寫成去評選最慘男主角了?!?/br> 蔣燁看著天花板,沉默了好一會兒后才開口:“肖易,幫我個忙?!?/br> “給紙給筆打咩?!?/br> 蔣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是說,幫我辦理一下出院手續?!?/br> “你腦子有坑嗎?” 蔣燁看著男人堪稱恐怖的目光,無所謂地笑了笑:“我覺得我好的差不多了?!?/br> “那你自己走回去?” 蔣燁聳了聳肩:“哎呀不要這么絕情嘛……最起碼給我準備個輪椅啊——” “……” 肖易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開口道:“有些東西還是放下比較好,自己折磨自己何必呢?” “……”蔣燁的笑容僵在臉上,他雖然不知道男人的話里指的是什么,但心跳還是漏了一拍,然后是密密麻麻的酸脹,激地他眼眶有些發熱。 “他不會希望看到你這樣的,真的,蔣燁,我們三個從小在一起玩,你瞞得過誰都瞞不過我?!闭f完,肖易伸了個懶腰,站起身:“真好了?那我去了?到時候卡大跟頭了別再讓我把你推過來?!?/br> 病房的門被關上了,蔣燁沉默地側過頭看向窗外。 他需要把屬于自己的人生奪回來。 他記起來了。 什么都記起來了。 —————— 蔣燁拄過拐杖,那也是剛從這個世界醒過來的時候。 他輕車熟路地從書柜里拿出一本書——那是一本關于基督教的書,封面就是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 書被鑰匙撐開了一條縫隙。 果然藝術來源于生活啊……蔣燁嘲諷似的笑了笑,將鑰匙拿下來后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來到一扇門前。 鑰匙插進了鎖孔,蔣燁一打開門就劇烈地咳嗦了起來。 不比他想象中的陰暗,窗簾拉開著,整個房間都籠罩在陽光下,灰塵在光線中飛舞,紙團散落在地上,幾乎是鋪蓋了半個房間,地上還有喝完或沒喝完就酒瓶和被掐斷的煙。 裸露的地板上已經有些灰塵了,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但好像也就只有他或他能來。 蔣燁將拐杖放到門邊,然后跳到靠背椅旁邊——桌子上還放著一臺合上的筆記本電腦,蔣燁坐到椅子上,打開電腦,居然還能開機,只是稍微有點卡頓。 等它升級的空檔,蔣燁拉開了桌子下的抽屜。 然后他看見了一張相框。 照片里站著兩個少年。 他們互相勾著對方的脖子,在夕陽下笑得 燦爛,仿佛可以在一片溫暖的紅黃中熠熠生輝。 而在他們的身后,是一輛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