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宋嘯為了盡快回學校把事情辦好,早早就收拾好了要帶的行李。他這次去只待四天,便只拎了一個小行李箱,帶了點貼身衣物之類,當然,還有池瑞之頭先給他的手帕和睡衣。四天都見不著呢,總得帶點念想。 他走那天又跑去書閣鬧了許久,抱著池瑞之嘰里咕嚕的叮囑他要好好吃飯,搞得他哭笑不得。 “我餓了自己會吃的——你快些去吧?!?/br> 宋嘯皺著鼻子耍賴,“你就知道趕我走,都不送送我的?!?/br> “我這不是正要去前廳送你么?” “我們接下來好多天都見不了面呢,你可得記得給我打電話?!彼β晣@氣地又開始抱怨自己寢室都是臭男人,暑假回家前都沒收拾收拾,現在寢室肯定很亂。 “你再讓我抱抱嘛?!?/br> 池瑞之無奈,只得任他擁著貼進懷里,又被粘人的大狗翕著鼻尖在頸項好一通嗅聞,甚至還趁他不注意突然在耳垂叼了一口。 “真的好好聞?!?/br> 池瑞之敏感的一顫,臉色通紅的捂住耳朵,那上頭濡濕的觸感讓他說話都結巴了,“你、你喜歡,就送一盒香料給,給你?!?/br> 宋嘯見慣了他害羞,只覺得好欺負,笑瞇瞇地用手指蹭了蹭他下頜,湊近他小聲說,“那不是香料的味道,我聞得出來,就是你的香味。從衣服下面滲出來的…” “好了,我該走了,到了給你發信息?!倍喝艘驳糜袀€限度,宋嘯適可而止地松開手,沒見人都不敢看他了嘛。 池瑞之趕緊點點頭,推著他朝外走,一時半刻還沒從他剛才的調戲里緩過勁來。 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陳潞堯也在,看見池瑞之還有點驚訝。說起來他都一個多月沒出現過了,每天呆在后面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沒想到為了送宋嘯趕飛機居然還真屈尊降貴的來了。 看來自己兄弟也不純是單相思嘛。 陳潞堯表示老父親很欣慰。 臨行前池瑞之又遞給宋嘯一瓶冰鎮過的桃子汁,看著他上了宋家派來的車,然后逐漸駛離視野。人已經走了,他便略微對著有些局促的陳潞堯點了點頭,轉身同來時一樣慢慢走回了后廳。 夏天陽光就是出來的早,花園里這會兒景色正好,他一面走一面伸手折了點藤蔓上的花朵,放在鼻下聞了聞。 “好香啊?!?/br> 他眨眨眼睫,突發奇想的揪起自己衣領也同樣湊近鼻子,心想果然那小子是胡說的,哪里有什么體香… 真是油嘴滑舌。 隨處逛著又突然想起之前種的紫羅蘭,便改了方向走去了花園。這些天那些幼苗已經長的很好,纖纖細細的,可一旦扎下了根便開始茁壯的成長,不論風吹雨打都沒有再像暴雨那天那么孱弱。 宋嘯說再過幾個月這一塊土地就會開滿漂亮的紫羅蘭,還說到時候叫他穿的漂亮點好給他拍照…也不看看自己的年齡,哪好意思跟小孩子似的同他胡鬧。 池瑞之露出一抹笑意,蹲下身極愛憐的撫了撫那片翠綠的小苗,拿過旁邊擺著的小壺又添了些水。綠苗上掛著水珠,撲簌簌的顫動著,在陽光下顯得極為舒展。 身側草叢里突然抖動兩下,一張大嘴從里面驀地探了出來。銜茶嘶嘶地爬出來,甩了甩碧綠的大尾巴,繞著池瑞之轉了兩轉,又扒扒他的褲腿,抬頭有些困惑的盯著他。 “嗯?”池瑞之順手擼了把涼爽的鱗片,把自己的衣服從爪子下搶救出來。 “怎么了銜茶?” “嘶嘶?!?/br> “?” 池瑞之恍然大悟,眨眨眼驚奇地看著它,“你在找宋嘯嗎?” “嘶嘶嘶?!?/br> 銜茶歪歪大嘴,似乎在奇怪今天那個可怕的男人怎么不在。畢竟以往這個時間他早就拎著飯盒飛奔過來了。 “他有事出去了,嗯,要大大后天才能回來?!?/br> “你想他了嗎?” “…” 銜茶一扭屁股趕緊爬走了。 真是的。池瑞之笑著搖搖頭,綠蜥是極兇猛的冷血動物,也不知道怎么生出了銜茶這么一個特別的異類,長的這么肥膽子卻比老鼠還小… 他這么想著突然趕緊捂了捂嘴,心道自己果然被宋家小子帶壞了,明明之前從來沒覺得銜茶胖的。 這段時間宋嘯和銜茶基本上已經勉強適應了有對方的生活,相處間靠著池瑞之達到了一個脆弱的平衡。只不過銜茶還是會時常趁宋嘯打理花園的時候一個飛撲過去把他摁倒在地,宋嘯也會惡趣味的偷偷躲在門后,再突然跳出來嚇唬它。 池瑞之想起那些畫面忍不住噗嗤一聲,伸了伸懶腰站起來,正要往屋里去,走到門檻處卻忽的一晃悠,身子一歪就絆倒在地。 宅院的門檻都甚高,他這一下就摔的極重。下意識晃晃腦袋,驅散驟然蔓延上來的暈眩,他忍著腳踝的疼痛慢慢爬坐了起來,靠著門緩了緩。 銜茶聽到響動很快丟下爪子里的玩具爬了過來,不住的用大嘴去拱他的身子,想要將他拱站起來。 池瑞之喘息片刻,反應過來便去抓住了它的前爪安撫,示意自己沒事,銜茶這才安靜下來趴在他身邊陪著。 情潮又來了。 他并不驚訝,畢竟距離上一次潮熱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只是這次來勢洶洶,倒叫他有些心驚。其實說起來前兩日就已經有了動靜,他是在一天晨起的時候發現了自己衣褲上熟悉的水漬,但是并不多,那時他以為并不嚴重,興許不喝血藥也能熬過去,便也沒有多言。 再者…他也實在不好開口??烧l知原來那只是預告,真正的情潮竟在今天驟然而至,而他一點準備都沒有。 每一次潮熱初始,會伴隨著暈眩和發熱,很快就隨著時間愈演愈烈,這次應該也不例外。 池瑞之抖著手擦拭自己臉上的汗滴,無言地抿了抿唇。 距離宋嘯回來還早,怎么辦? 他并沒意識到自己此刻已經不再想著喝下血藥亦或是生生捱過去,而是希望有人能夠陪在自己身邊,如果那個人能夠是宋嘯,他也并不會不愿意。 于是他就在告訴宋嘯這件事,讓他盡快趕回來和先隱瞞,叫他先把休學辦好兩者中來回糾結。 正為難掙扎之際,他驀地又想起上回黃宴清興沖沖跑來找他說的話,一時心頭又添幾許煩躁和不耐。 ——“爺,小叔他要回來了,他說不會再走了。咱們終于等到他回來了?!?/br> ——“…對了,時間就是馬上月初八號?!?/br> 池瑞之揉揉額角,耳間兀的轟鳴一聲,八號,今天是六號,八號不就是后天么? 他一下子坐立難安起來,黃宴清跟他說的激動,他聽在耳里卻并沒有什么喜悅之心。他們的確等了許久,也盼了許久,久到早就已經不想再等了。更何況他們之間的緣分已經了結,他現在又這副樣子,怎么還能見人。 他越想事情頭腦就越迷糊,銜茶察覺到他的情緒,適時嘶嘶叫了兩聲,然后爬進了他懷里,蹭了蹭自家主人guntang的脖子。 池瑞之抱緊它,把臉貼在冰涼的鱗片上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一人一蜥默默在地上坐了許久,他才稍稍感到輕松了些許。 拿起手機一看,時間竟然已過了正午,迷迷瞪瞪的沒想到都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他劃拉兩下屏幕,下意識點開了那個小小的微信,想看看宋嘯有沒有給自己發信息,戳開之后才想起他之前說過,上飛機手機不能通信,而等他落地得下午三點半左右。 難怪手機一直沒有反應。 池瑞之懊惱的把手機一丟,艱難地扶著門邊站了起來,往樓上臥房走去。銜茶爬在他前面,總會在他的上一級樓梯處停下,防止他摔倒,等他上來了才又爬上一級,就這么慢慢地到了三樓。 明明三年都是這么過來的,怎么現在就覺得這樣的日子,如此難熬呢? 他上到三樓已經快去了小半條命,身上汗津津的,下半身就跟不用說。只是他實在沒精力去洗澡吃飯,便恍恍惚惚往床上一扎,擁著被子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