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八月末,夏季漸漸進入尾聲,白天卻依舊燥熱。店里收好攤,趙小寬讓周梁坐著吹風扇歇會兒,自己去街對面的商店買了兩支冰工廠雪糕。 周梁洗豆漿機和鍋爐洗出一身汗來,雪糕三兩口就解決了大半,表面那層冰被他嚼得咔哧咔哧響。趙小寬見狀,樂呵地開起玩笑:“怎么吃得像個投胎的餓死鬼,誰跟你搶了?” 冰爽透心涼的滋味緩解了一絲燥熱,周梁盯著正在笑的趙小寬,咬掉木棍上最后一口,邊嚼邊逗他:“這不是著急回家吃人么,你快點?!?/br> 早起剛給周梁口射過一回,趙小寬聽他這么說,板起臉佯怒道:“你還沒完了是不?凡事都得有個度?!?/br> “我才22,這頻率不是挺正常么?”周梁一笑,“活到老,做到老?!?/br> “……”趙小寬打心眼里佩服周梁那使不完的精力,一想自己也才26,正當年,心里驀地生出一股危機感。他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兩天總覺得身體有點累,快跟不上對方了。 cao作臺上的手機突然響起,打斷二人閑聊。趙小寬隨意瞥了眼屏幕,看到來電顯示“周政”。 “我出去接個電話?!敝芰耗闷鹗謾C,起身走出店外。 看備注應該是周梁他哥,趙小寬理解周梁的回避,內心還是感到些許失落。他低頭繼續吃雪糕,打開手機團購軟件準備訂票,電影院前天新上了一部冒險類型的3D大片,預告片很有意思,他特地沒告訴周梁,想著留作一個驚喜。 周梁這通電話沒講兩分鐘就結束了,兄弟兩個都不是話多的人,他哥周政只交代了出差目的地和明天的航班信息,叮囑他穿得稍微正式些,別遲到。掛斷之前倒是擺出大哥的樣子,關心了兩句,問他晚上回不回家吃飯,回的話明天一起出發。 訂完電影票,趙小寬又看起電影院附近的美食團購,打算晚上在外面吃,這樣還能省下買菜做飯的時間,跟周梁多睡會兒。他見周梁回來,開口說道:“晚上咱們——” “我得回家一趟?!?/br> 兩人同時出聲,趙小寬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哦哦,是今天回嗎?” “嗯,家里有點事?!敝芰鹤叩诫婏L扇前坐下,問他:“你剛才要說什么?” “沒事,就是問問你晚上想吃什么?!壁w小寬想問周梁家里的事要不要緊,沒好意思張口。他以為周梁會跟上次一樣,明天早上就能回來,聽到三五天時,又愣住了。 周梁凳子高,坐在高處,將趙小寬呆愣的表情和反應看得一清二楚。他伸手揉向他腦袋,笑著調侃:“才回去三五天你就傻了,我要真走了你怎么辦,做望夫石么?” “……” 從交往到現在,趙小寬只跟周梁分開過半天加一個晚上,早已習慣了有他陪伴的生活。隨著感情的日益漸增,他差點忘了周梁將來會有自己的事業和圈子,不可能一輩子給他當學徒,陪他守著這家油條店。等到那個時候…… 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最后只是問周梁,“那是不是一會兒就得走?” 三十多度的氣溫,周梁倒不想這么快回去,只可惜衣服全是運動休閑類的,沒幾身像樣的正裝。他點點頭,“下午要出去買點東西?!?/br> 趙小寬壓下低落的情緒,右手搭著cao作臺邊緣從小馬扎上站起來,“我出去給你買飯,吃完再走吧?!?/br> “別買了?!敝芰杭皶r拉住他手腕,“我回家吃也一樣?!?/br> “回家吃啊……”趙小寬重復了一遍,故作輕松地笑著說:“那我就不給你弄飯了?!?/br> 夏天的衣服不占地,三五天用不上行李箱,趙小寬從柜子里拿出周梁的黑色背包,坐在床邊給他收拾行李。情侶款的褲衩裝了兩條,他又從衣柜里找出周梁的運動褲和休閑褲,手里的淺色運動褲讓他想起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原來只過去了還不足兩個月,他卻有種已經過去了兩年的感覺。 周梁沖完澡,回房看見趙小寬坐在床邊給他整理行李,內褲和襪子還分別用收納袋裝好,正一一往背包里塞。趙小寬聽到腳步聲抬頭,見周梁來了,又低頭拉開背包前袋拉鏈,說:“充電器和移動電源給你裝這里面了,毛巾也裝了兩條新的,省得你回家再找?!?/br> 要不要這么賢惠,周梁想說除了充電器,其他東西都用不著,但這會兒還廢什么話,他現在就想瘋狂親吻這個男人。他兩步跨到趙小寬跟前,雙手迅速捧住他腦袋抬起,面向自己,俯身用力親了上去。 “唔……”趙小寬被撲倒得猝不及防,濕熱的舌頭頂開嘴巴擠了進來,舔過他的牙齒與上顎,又急切地勾著他舌頭交纏、舔吸。周梁身上的水汽沾了他一身,熱度從彼此相貼的皮膚間傳開,他真切地感受著周梁的存在與熱情。 還未分開,思念便如潮而涌,他伸出雙手緊緊抱住周梁,同樣熱情地回應著這個激烈的吻。 ** “秋鳴湖旅游度假村”由文邦地產與恒信集團共同投資開發建設,新項目位于中部地區某個氣候溫暖、四季分明的三線小城。周梁穿上偏正式的襯衣與西褲,以助理的身份跟在他哥后面出席會議,進行實地考察。 比起云里霧里的會議內容,他更愿意出去看山看水,親近大自然。秋鳴湖的景色非常漂亮,四周層巒疊嶂,水平如鏡的湖面倒映著青山綠樹,周梁幾次有停下來寫生的沖動,都被他哥無情拖走,問他到底是來玩的還是來學習的。 說起玩,項目部頭兩天晚上倒是組織了活動,面對一張張不同年齡階段的陌生面孔,周梁完全沒有參加的興趣,但這人脈么,總是要積累的。應酬免不了喝酒,回到酒店洗完澡,基本倒頭就睡,他抽不出時間聯系趙小寬,等想起這號人時,已是三天后。 周梁躺在酒店床上越想越不對勁,自己這都出來三天了,趙小寬是一條短信一個電話都沒有,這像話么?他摸黑找到床頭柜上的手機,也沒在意時間,直接打了過去,很快就通了。 “回來了???” 電話那頭的語氣聽著好像還挺高興,周梁卻不高興了,故意道:“回哪兒???我在這邊定居了,以后都不回去了?!?/br> “???你在哪兒啊,是不是喝酒了?” “喂?” “說話啊?!?/br> 周梁忙了三天,也禁欲了三天,此刻聽著趙小寬的聲音,只想把他壓在床上狠狠cao一頓。 “想我沒?” 怎么會不想,分開的這三天里,趙小寬一閑下來就無法控制對周梁的思念,也終于體會到什么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周梁那天走得匆忙,他猜到家里可能有什么急事,第一天晚上發過去的微信沒收到回復,他就沒有再發。 這通電話,趙小寬等了三天,聽到周梁聲音的那一刻,心里才算踏實。他咧著嘴,重重地說了個“想”字。 對面傳來一聲低笑,“想就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這幾天可算自由了,是吧?” “……”怎么聽著語氣還怪怪的,趙小寬頓了一下,反問周梁:“那你想我不?” “正想著呢?!敝芰河中?,“想cao你?!?/br> “不是這種想??!算了?!壁w小寬的高興還不足兩秒,直接無語。他這兩天身體又開始莫名不舒服,聽到“cao”都怕了,怕自己吃不消,又耽誤做生意。 “你到底在哪兒???是不是喝酒了?” “嗯,喝了。我在前州,這邊景色挺不錯,改天畫一幅給你看看?!?/br> “前州?”趙小寬懵逼了,“你不是回家了嗎?怎么跑那么遠啊?!?/br> “我哥出差,跟著他來學習的?!闭f到這個周梁就煩躁,“我真服了他,讓我寫什么會議記錄,跟他媽寫論文似的,你說這種玩意兒有寫的必要么?” 周梁主動談及家人,趙小寬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現在的周梁就像一個在鬧情緒的小孩,還是需要被人安慰的那種。這樣的周梁,他從沒見過。 “我現在聽到‘開會’兩個字就頭疼?!?/br> 趙小寬覺得周梁可能喝醉了,但咬字清晰又好像沒醉。他笑著哄道:“你哥也是為你好啊,再堅持堅持,等回來我請你看3D大片?!?/br> “嗯?!敝芰捍蛄藗€哈欠,“這行我是真干不來,還不如跟你賣油條?!?/br> 趙小寬好奇心又上來了,忍不住問道:“哪一行干不來???” “搞項目還不如賣畫,”周梁又打了個哈欠,說到一半的話題斷了。 難得周梁今晚有些不太一樣,是個適合深入交流的好機會。他聲音越說越輕,趙小寬知道他困了,到底是沒忍心繼續聊下去,只問了一個自己想知道的問題。 “我也沒別的本事,就會做油條,其實掙得還行的,爭取明年買輛小汽車,以后就可以開車送貨了。想問問你,就這個……你……不是,我說我這個店分你一半,你要不要???” 靜悄悄的深夜,趙小寬仿佛能聽見自己緊張的心跳聲,好像問得太早了,周梁的沉默令他忐忑不安,直到聽筒里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他靜靜聽著周梁的呼吸聲,良久才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