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自私又可恨的人
桌子上資料雜亂地堆砌成三座小山,一本攤開的書旁放著一杯冷掉的茶水。秦峯低著頭,視線固定在某一行文字上,許久沒有挪動。他的手機正“叮、?!钡仨憘€不停,他知道是母親又聯系他了。大概是她聽說了自己和張蕓見面的事兒,從前幾天起就不間斷地催問他,兩人之間發展得怎么樣了。一會兒問覺得人家小姑娘怎么樣,一會兒問他們下次什么時候見面,一會兒又一副羨慕的樣子提起別人家都抱上了第二個孫子,好像多發幾條信息,秦峯就能在除夕把姑娘帶回家宣布要結婚似的。 他每次只是一邊模棱兩可地帶過去,一邊拒絕著張蕓的邀請。那之后張蕓邀請過他兩次,說抽個時間一起出去吃飯,他都說自己最近有研究要忙,推脫了過去。對面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消極對應,慢慢地,每天四五條的消息就減少到了兩三天一條問候。他翻了會兒聊天記錄,最后手指停留在和母親的聊天框上,還是點了進去。 -阿峯啊,你和小張有沒有后續發展啦? -講給mama聽聽,你爸也很想知道! 中間夾了一張圖片,上面是一朵盛開的蓮花,用發光的花體字寫著“早上好”。然后是接連四個未接電話,灰色的消息記錄連成一排像是一梭子子彈。 -阿峯,有空給家里打個電話,mama很擔心你! 消息斷了短暫的一天,母親又發了十幾條信息,長的有好幾行。大概是看出他對張蕓沒有一絲,發來的無非就是介紹這家姑娘聰明伶俐、那家姑娘勤儉持家。話里行間都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錯過了這幾個姑娘他一輩子就結不上婚,斷了家里的香火。 秦峯手指動了動,打下一行字:我不想結婚。我有喜歡的人了。 手指在綠油油的“發送”鍵上停留了很久,還是刪了,重新發了條:知道了,我會看著辦的。 他看了眼日期,掰著手指算了算還有不到一周就要除夕。思來想去,還是沒有提到回家的事兒,把手機倒扣在桌上,不再去看。 “秦教授,這份報告是你們班的吧?”李教授從門口探了個腦袋進來,手里拿著一份裝訂好的論文晃了晃。她念了個名字,秦峯點頭:“對,放在那里吧。桌子上有個專門收學生論文的籃筐,我等下再看?!?/br> 李教授不贊同道:“這要不是我認識你,這份報告就石沉大海了。你最好還是警告一下這個學生,免得以后再出這種問題?!?/br> “嗯,我會提醒一下的?!鼻貚o笑了笑。 “提醒和警告不一樣?!崩罱淌诤掼F不成鋼地搖了搖頭,“秦教授你一直這樣,學生才會看……看人下菜。你知道背地里他們都說你是什么嗎?”不等秦峯說,她就有節奏地拍著手說答案,“菜、包、子!” 秦峯一愣,隨即苦笑道:“也挺形象的?!?/br> “還形象呢,學生們都說你老好人,遲到也不會罵人。選你課的學生,我敢說有一半都是覺得你好欺負,明白嗎?尤其是一些不學好的,還在那造謠說你是……”她壓低了聲音,“是同性戀。我之前聽一個女學生說,她們班上的某些學生惡劣到什么程度!他們拿你的照片去那種同性交友網站上注冊賬號,不過沒有露臉,我也不好去跟學校反映什么?!?/br> “還有這種事情?”秦峯出奇的并沒有感到憤怒,而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是……” 李教授皺緊眉頭:“說你好欺負,你還真來證明給我看了。你這縱容他們一次,馬上更過分就等著你呢!” 秦峯擺手解釋道:“不是我縱容他們,既然沒有露臉,那么也影響不到我什么。反而要是我去說什么,才會把事情鬧大。到時候更多人知道這件事對我也沒好處,這些學生因為這事兒受了處罰,會反省嗎?我覺得應該不會,反倒是會‘坐實’我是個同性戀,被他們戳到痛處,跳腳了?!?/br> 他說得頭頭是道,李教授聽了后長嘆一口氣,將論文一放:“你既然這么說,那我也不勸你了?!鳖D了頓,“但你這樣不累嗎?” “累?”秦峯眨了眨眼,一邊舒展著雙臂,一邊疑惑道,“還好吧,這半年都留校,比起出去考察,這點事情累不到我?!?/br> 李教授頗有些不耐煩地撇了撇嘴:“你是真聽不懂,還是裝傻呢?!辈坏貌徽f,她說起話來是真的不客氣,也難怪以王教導為首的一派老古董看不慣她。光是她對比自己年長的人說話時,這仿佛平輩間聊天的態度,就足以氣得那些迂腐吹胡子瞪眼。她說:“之前看你好不容易輕松點兒,這兩天怎么又變回那懨懨的模樣了?發生什么,方便的話跟我聊聊唄?!?/br> “我看上去很累嗎?”秦峯推了推眼鏡,反問道。 “昂?!崩罱淌谒查g耷拉下一對眉毛,雙眼無神,佝僂著背脊雙手垂在身側,一副天都要塌下來的神色。她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我看上去很累嗎?” 秦峯樂了,臉上也終于帶了一絲血色:“這么糟糕?” “嗯,不然我也不會給你推薦心理醫生?!崩罱淌谡f,“要是你真的不想說也沒事兒,但多少還是在乎一下自己,別搞垮了身子,得不償失?!?/br> “謝謝,我會的?!鼻貚o說。 李教授盯著他看了片刻,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信了他說的話,又隨便聊了幾句,離開了。 一天過得很快,下午上了堂課后便收拾收拾東西,打算回家。走之前他突然遇到隔壁系的教授,見他出來,那人叫住他:“秦教授!我這兒年后有個去蒙古的考察,你有興趣嗎?” “啊?!鼻貚o一怔,隨即問,“能給我看看資料嗎?” 那人給了他份資料,秦峯想著快點回去,便沒有立刻看,而是放在公文包里好好收了起來。 回家路上他買了一袋rou和一些蔬菜,當他習慣性拿起一罐羊奶時,忍不住笑了笑,拿去一起結了賬。到家時,家里一片漆黑,他已經習慣了這種黑暗。將水煮溫,rou煎至表面焦黃放進防水袋里恒溫煮至柔軟多汁,用余下的rou汁加上黑椒和蘑菇碎炒成香醇的醬料。他又切了兩片奶酪放在鍋里融化,澆在切開的牛排上,淋上醬料和歐芹。最后在盤子左側盛上趁著煮rou時拌的土豆泥,右側點綴兩瓣粉紅色的西柚和紫蘇葉。 “呼,先這樣吧?!鼻貚o把兩盤佳肴端上桌,便收拾起廚房來。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秦峯坐在沙發上,沒有吃飯,也沒有要做別的事情的跡象。他只是呆呆地望著窗外,望眼欲穿地等待著什么。只聽“吱嘎”一聲,窗外傳來犬科動物激動的“咿咿”呼喚。他知道是秦薰回來了。 秦峯趕緊爬起來,推開門,正巧撞見背著琴盒正準備上樓的秦薰。秦薰穿了件薄薄的毛衣,淡淡瞥了他一眼就打算走,被秦峯叫?。骸暗鹊?,小薰!你、你吃晚飯了嗎?” “不想吃?!鼻剞够卮?。 “不吃不行,你上班到這么晚太辛苦了?!鼻貚o身上還穿著圍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卷起裙擺握在手心里,“我晚飯做得有點多,你要不要一起來吃?啊,不用擔心查嘎,我剛才喂過了。家里還有羊奶,之前買的,我一個人喝不完……” “夠了!”秦薰不耐煩地打斷他,“你到底想說什么?” “什么?”秦峯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又試探著去抓他的手腕,“小薰,我就是擔心你……” “擔心我?你擔心我?明明是你把我趕出去,說你不愛我,現在你又說你關心我!”秦薰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反手用一種十分色情的方式握住他的手,拇指輕輕掃過他的指背,“那你能忍受我這樣摸你嗎?” 秦峯感覺自己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下意識就想掙脫,聽到他的話更是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無法動彈。他僵硬地動了動嘴唇:“小薰,你別這樣?!?/br> “是我的錯嗎?”秦薰眼里的憤怒和悲傷快要將兩人都淹沒,“那你告訴我,你留我在這里快一個月,你到底把我當成什么?” “你比我小,我照顧你是應當的?!鼻貚o低下頭,卻眼睜睜地看著那只纖細雪白的手緩緩抽出。 “那你就別煩我了?!?/br> 秦薰留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一個月前,秦峯以房租為由,近乎是強硬地將他挽留在這小樓里。他當晚就殷勤地把二樓的空房打掃了出來,還挪了一套床具上樓,生怕秦薰住得不舒服似的,第二天甚至還叫了人來清掃了一邊衛生間和淋浴室。這段時間來,他幾乎每天都會邀請秦薰來吃飯,有時說自己做多了,有時則說是別人送多了食物。邀請多了,他自己都覺得害臊,秦薰卻從未哪怕一次答應他的邀請。 他看著白茫茫的墻壁,豎起耳朵聽著樓上傳來的腳步聲,有些說不出的茫然。再過一會兒,他得去收拾碗筷了。將一口都沒動的食物扔進垃圾桶,盤子則放進洗碗機。隨著嘩嘩水聲,他則進浴室洗了個澡。 “咔嚓” 正門被推開,秦峯匆匆趕出去,頭上還掛著水珠。秦薰已經脫了鞋走進客廳。他脫了毛衣,身上只剩一件T恤和修身長褲。他并沒有與秦峯寒暄,直接抱住他的腰,將他推倒在沙發上,掀開衣擺露出結實的腹肌。他揉了揉那對蜜色飽滿的胸?。骸笆遣皇切×诵??” 秦峯喘著氣:“是嗎?” “嗯?!鼻剞篃o所謂地哼了聲,含住一側rutou咬了咬,又舌頭一卷將那小rou粒吸得腫脹疼癢。他一手從后側滑進褲腰帶里,摸進狹窄的股縫里:“自己弄過了?” “……弄過了?!鼻貚o臉頰發燙,將褲子踢到腳邊,雙膝抵在胸前。他一手向下摸去,解開秦薰的皮帶,火熱的roubang靠在手心里,燙得他手指發顫:“直接進來吧……” 當身體被一寸寸填滿,他用力抱緊秦薰纖瘦的身子。隨著生理性的淚水落下,他不禁想起自己挽留對方的那晚,身體被yinjing填滿時,秦薰說的話:“叔叔,你真是個自私又可恨的人。但我還是愛你,所以我只能這么對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