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只
“罷了,我去看看凰梧,”岐傾枝抹去眼角的濕意,扯了扯袖口,一襲白衣化作明紫長裙,頭上樸素的簪子也變為了一頂鳥羽小冠。幸好方才自己在星君推門前有所感應,把這衣服變為了他人的模樣才得以蒙混過去,不然因為自己的殊異壞了鳳桐的事那可真是死上千萬遍也難償還其一。想到那些明著跟自己交好,實則心里不知怎么酸自己因著黎炎和鳳桐交好的他族少主,岐傾枝就不禁冷哼一聲。蠢材,只靠著凰梧就夠了嗎?如今凰梧重傷重生,還不是要仰著鳳桐的鼻息過活。再者說,鳳桐和凰梧是親兄妹,怎么可能為兄長的另娶他人就生分了?如今不就落了個只能著白衣才能換來鳳桐信任的下場。 娉娉裊裊地走到刻滿孵化陣法的偏室,小心躲過陣法流動回路,岐傾枝看著這顆白底上有火焰紋的鳳凰蛋,伸手輕輕落在上面,緩緩地撫摸著,片刻后,她哽咽地說:“昨日,鳳桐他燃香了?!?/br> 蛋殼輕微地顫抖著,似是恐懼得發抖。 岐傾枝抽噎不已。 鳳凰喜潔,愛美。就連死去也要以香木焚燒自身,神魂歸于天地,而一旦重傷的鳳凰點燃了香木,就意味著他們的生命即將終結?;松袼廊サ臅r候,天地間被她燃起的香木味道充斥,千年之后才漸漸散去。 當然,對于和凰梧是至交好友的岐傾枝還知道,因為鳳凰屬火,且常嬉戲于林間,稍有不慎就會讓周身護體的火焰點燃枯枝,且古神周身的靈氣會滋養身邊萬物,那住了古神一家的密林中就被催生出許多奇異味道的香木。久而久之,點燃香木就成為了鳳族一項接待重要賓客的禮儀。 岐傾枝沒有說謊,鳳桐確實點了香木??蓪τ谥厣坝H眼見到兄長被龍族用弒神之器穿體而過的凰梧,就只意味著那最為糟糕的事了。 “如果,能找到黎炎就好了……”岐傾枝嗓音沙啞低沉地試探著?!皩せ亓税閭H,鳳桐的傷勢沒準就有轉機了……” 蛋殼的顫抖倏然停止,十分生氣地滾到了陣法的一角。 “你明知道,此刻唯有黎炎能救鳳桐一命?!贬獌A枝淚如雨下。 “鳳君今日精神似有些不佳,可是昨夜我酒后無狀擾了君上休息?”蒼澤一見鳳桐就渾身緊繃,生怕那句話說的不夠恭敬惹鳳桐不悅。 鳳桐輕嘆一聲,正了正靠在腰后的軟墊,“實乃昨日舊疾復發?!苯又€不待蒼澤發問,他就說道:“我在外人眼里是不是一個十分厭惡混血鳳族,兇神惡煞、不通情理是非的惡人?” 就算蒼澤心里敢這么想,他也不敢這么說?!傍P君哪里的話?!?/br> “我不討厭鳳子,”鳳桐平淡地說,伸手一指身旁另一側空著的軟墊,邀蒼澤坐上來。等蒼澤落定后,他又說:“我曾經在這里供養過一個鳳子?!?/br> 供養?這個詞讓蒼澤心里一跳,是誰能讓鳳君出錢出力不求回報的養著? “那是第一只鳳子,”鳳桐不住嗤笑一聲,自嘲地說:“然后,他在我最虛弱的時候,當著我即將重生的meimei的面,用弒神的法器從背后捅向了我?!?/br> “所以我才會在閉關之時下令,把所有的鳳子驅逐出去?!兵P桐頓了頓,側過頭“看”著蒼澤?!澳阌X得我這樣做過分嗎?” “不是所有鳳子都是如此的,鳳君何必遷怒他人,”蒼澤艱難地想為鳳子扳回一點鳳桐的好感。 “他的父母以為他是不祥之物想要掐死,我把他帶了回來,讓他和我的愛人一起學習我會的一切知識。我以為他是一個特殊的存在,陰陽同體可以煉出混沌之氣,從而打破鳳族的血脈界限?!兵P桐語氣平淡?!白詈?,他證明了我的想法。從沒有任何一個鳳族膽敢傷害他們的神,他做到了,那就意味著他信奉的神明不是我,我沒必要保護別人的信徒?!?/br> “星君,我教你一件事。在神明中,保護別人的信徒,就相當于直接宣戰?!兵P桐的嘴角微微勾起,嘲諷地說:“他們不配我為此去得罪另一個神?!?/br> 見蒼澤沉默地起身,鳳桐心中一凜,不疾不徐地說:“可我的meimei還是深愛著鳳族,對那些鳳子也無法割舍,便逐出了于此事有關的一小部分,就作罷了?!?/br> “所以,鳳子還是……”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他們還是我的子民?!?/br> 室內的一枝裝飾的青枝抖了抖,偷聽墻角的桐青默默捏了把汗。方才君上越說越來了火氣,差點把星君說走,幸好圓了回來,不然真的要他出手把少君五花大綁起來,還真是太難為他了。 “而且……”鳳桐抿了抿唇,十分懷念地說?!爱斈?,就是他看見那只鳳子被父母拋棄,才抱過來問我能不能帶回來,后來那只鳳子也和他十分要好,如果他知道了,也會既生氣又傷心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