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再待一夜。

    段運嘉額角跳了跳，他深呼口氣，將腦子里的火氣漸漸壓下。段運晟說這話的目的太明顯，不就是想要他在蘇沛面前失態，從而降低沛沛對他的好感度。

    段運嘉瞥了一眼明顯在裝睡的蘇沛，收回視線，斟酌了會語句道：“第一次又怎樣？沛沛遭遇難事，第一個找的人還不是我？這說明什么，說明在沛沛心里，我比你更靠譜?！?/br>
    聞言，段運晟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他第一次體會到有苦難言的感覺。他大概明白蘇沛找段運嘉的原因。單純就是不知道他們是雙生子，還把他兩當成了一個人。

    這點，他若是告訴段運嘉了，肯定會被無情地嘲笑一番。

    段運晟甚至還能想象出段運嘉會作出什么表情，會說什么。青年必然會嗤笑一聲，隨即說段運晟是個傻x，這么多年，都沒能在蘇沛心里留下一個位置。

    想到這，段運晟的臉色不禁變得難看了一點，心臟皺縮地發疼，他垂下眼，聽著小話癆繼續說話。

    見段運晟沒有回復，段運嘉心里一喜，覺得自己是戳到了男人的痛點，扳回了一成，“再說了，都什么年代了，還在乎什么第一次不第一次的。只要沛沛之后的每一次都是我，我就什么都不在乎?！?/br>
    躺在床上的蘇沛倏然怔住，他歇了一會的腦子再度混亂起來，三分之一為青年的話感到喜悅，三分之一為男人多年的情愫感到愕然，最后則是因為自己。

    他到底憑什么被這么優秀的雙生子看重，蘇沛想不明白。

    而且以他現在的身份......就算和錢杰離婚，蘇沛也無法想象自己與雙生子其一生活的模樣。說句不要臉的，如果雙生子因為他而關系疏遠、分道揚鑣，那他是真的罪大惡極。

    再說了，他們又能喜歡自己多久呢，蘇沛現在算是看懂了，這世界上，最值得依靠的還是自己。

    蘇沛腦子里驟然掠過段運晟從略帶稚氣的少年模樣到如今冷靜自持的青年模樣，也掠過他所說的多年喜愛。

    蘇沛忽然有些遲疑起來，幾息后又將段運晟的臉從腦海里揮出去。

    段運晟口里的喜歡，誰也不知道是真的喜歡，還是數年累積下來的執念與悔意。記憶是會在潛移默化之中美化的，或許等段運晟真正與他相處一段時間，青年才會發現，他喜歡的不過是自己想象中精美包裝過的蘇沛。

    蘇沛抿了抿唇，許久，終于下定了離開的決心，他收回思緒，才倏地發現那兩位一模一樣的青年不知何時離開了房間。

    蘇沛愣了一會，他緩緩坐起身，胡亂穿上衣服與拖鞋，走至門口，手放在門把手上輕輕下按。

    ......按不動。

    鎖，鎖了？！

    蘇沛有些驚愕，又試了幾次，才放棄地和衣躺回了床上。也不知道是誰鎖的，是不想讓他現在就離開嗎？

    蘇沛無法理解，他只能在床上安靜地躺著，不知不覺便閉上眼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他只覺自己全身都被暖烘烘的爐子包裹，蘇沛迷迷瞪瞪地睜開眼，額上布滿透明的汗珠，感受到兩邊怪異的觸感后，他左右瞥了一眼，隨即渾身一僵。

    幾天前，他是在段運嘉的懷里醒來，昨天，他是在段運晟的懷里醒來，今天......他只平躺著，就可以感受到兩耳側鋪灑的溫熱呼吸。

    只是......剛剛那轉瞬即逝的兩眼，他似乎看見那兩人臉頰上都有些青紫的痕跡。

    不是很重，但依然能讓人一眼就看見。

    想到這青紫產生的原因，蘇沛便不由垂下了眼，他張開唇，只深呼了一口氣，耳畔的兩道呼吸就忽而頓住。

    蘇沛徹底僵住，內心祈禱兩人不要醒來，可耳邊的動靜卻事與愿違。

    段運嘉的頭稍稍往下，埋進了他的頸窩，聲音帶著晨醒的沙啞，“沛沛，睡醒了嗎？要不要再睡會？”

    蘇沛喉結滑動，震顫的瞳孔盯著天花板，下意識用氣音回答，“不用了?！?/br>
    段運晟放在蘇沛腰際的手緊跟著緊了緊，他睜開眼，張開有細微破口的唇角，“那早上想吃什么？阿姨今天回來了，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訴我，我轉告給她?！?/br>
    蘇沛的腦子停滯，“我可以自己去......”外面吃。

    話說了一半，段運嘉便打斷了蘇沛的話：“想喝皮蛋瘦rou粥嗎？那可是是陳阿姨的絕活，又鮮又香，保準你吃了就忘不掉?！?/br>
    段運晟半撐起身子，被子滑落，露出他大張的領口，“唔......他喜歡吃白桃味的東西，可以再讓陳阿姨做個甜品?！?/br>
    段運嘉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紅腫，咝了一聲，瞥了眼段運晟說道：“可以，那我去給陳阿姨說?！?/br>
    說罷，段運嘉便打了個哈欠，從溫暖的被窩里鉆出去，離開了房間。

    也就是這時，蘇沛才發現不知何時他還換了個房間，換到了一個更干凈的房間。他悄悄掃視了一遍環境，打量周遭齊整簡潔的裝飾，便心里猜測這是段運晟的房間。

    一邊看，蘇沛忽然聽到了一聲輕笑，他側過頭，就看見了段運晟便柔和了一些的眉目，蘇沛莫名有些恍然，腦中回閃之前夢里從教室往cao場看的畫面。

    清醒過后就被遺忘在腦后的記憶變得清晰。那個時候，段運晟的神情也意外的溫柔，指著他的......蘇沛頓住，段運晟剛剛是說他喜歡吃白桃味的東西嗎？

    高中，在蘇沛與錢杰有些感情眉目的時候，那每日會送到的早餐就停了，那時候，蘇沛以為是因為自己會和錢杰一起去食堂吃早飯，沒有送到書桌的餐食理所當然。

    不過他當時還存有一些疑慮，從錢杰與他一起吃飯的表現來看，錢杰似乎并不知道蘇沛對食物的喜好。

    蘇沛也沒多放在心上，時間一過，這點疑惑也就過了，如今想來......段運晟如果真從那時候就暗戀他......

    段運晟直直盯著蘇沛沉思的臉，不著痕跡地將蘇沛更往自己的懷里摟了摟，“在想什么？”

    蘇沛驀然回過神，眼里升起復雜的情緒，他張了張唇，小聲詢問：“那時候......每天早上給我送吃的人、給我買水的人......一直觀察著我的人，是你嗎？”

    段運晟呼吸一滯，他瞇了瞇眼，若有所思，“你不知道？”

    男人反問的意思就是承認了，蘇沛的手指蜷了蜷，他低下頭，喃喃：“我一直以為是錢杰?！?/br>
    段運晟不語，良久才抬起手，卷起蘇沛的一根發絲，垂下眼，緩慢繞在手指上，胸膛震顫的嗯了一聲，“你以前吃的甜品也都是陳阿姨做的，待會你就可以再吃到了?！?/br>
    至于錢杰......段運晟在錢杰的罪證上又添加了一行頂替罪，享受了那么久的好時光，該還給蘇沛了。

    不過......還得等一等。

    段運晟眸色微暗，在蘇沛抬起眸的時候又恢復原狀，“吃完飯后，跟我去一個地方吧?！笨匆娞K沛眼里的困惑，段運晟又補充了一句，“你會喜歡的地方?！?/br>
    如果真不喜歡就再找其他的地方，遲早有一處是蘇沛喜歡的。

    想到昨晚蘇沛吸著鼻子、呢喃離開的夢話，段運晟萬分慶幸自己與段運嘉出去討論正事的時候鎖了門。

    讓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再離開一次，可就不好尋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