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客廳中只開了一盞小燈，姜黃的燈光照射在下方正小聲播放畫面的大屁股電視機上。

    窸窣的衣物摩擦聲音響起，一條單薄的毯子觸到了干凈的地面上，隨即很快就被一只白皙的手撈了上去。

    將毯子邊緣壓在身下，蘇沛細長的眉蹙起，身體蜷縮，躺在老舊布滿劃痕的沙發上，腦子在混沌黑暗中浮沉。

    忽地，沉重的腳步聲透過門穿了進來，蘇沛驀然睜開了眼睛，烏黑的眼中掠過一絲喜色，他踩上拖鞋，迅速開了門。

    霎時，飄搖的酒味竄入鼻中，蘇沛不禁后退一步，眉眼中多了幾分惶恐，猶豫幾時還是選擇站在了門邊等待。

    待熟悉的身影步伐趔趄地走到面前時，蘇沛唇角勾起一抹溫順的笑，“杰哥，你回來......??！”

    瘦弱的手腕被男人猛地拉住，錢杰打了一個酒嗝，嘿嘿笑了幾聲，隨后拉著蘇沛就往外走，“走！嗝......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讓你吃好的，喝好的！萬事......不愁！”

    蘇沛被男人跌跌撞撞地拉著往前走，他想起以往錢杰醉后對他做的事，頓時驚慌不安了起來，他掙扎起來，只是那力道對此刻感官遲鈍的男人來說跟撓癢差不多。

    “杰哥，你要帶我去哪？！”男人一句話沒說，只直沖沖往前走。

    蘇沛咬住唇，大喊出聲，“杰哥，家門還沒關！”

    話一落畢，蘇沛便感覺頭嗡了一聲，臉頰不受控制地往旁邊偏。

    他眼前驟然擴散起點點黑斑，捂住被突如其來的巴掌扇得泛紅的臉頰，聽著男人仿若被一團泡沫包裹的聲音，“煩死了！跟我來就是了！”

    伴隨著耳鳴聲，蘇沛恍恍惚惚坐上了男人幾年前買的二手奧拓。

    漸漸的，蘇沛的腦子被超速前行的車抖得慢慢清醒了起來，他瞥了一眼左邊眼神渾濁的錢杰，單薄的身體不由瑟縮了一下，隨即低下頭，望著自己沾滿灰塵的光裸雙腳。

    拖鞋在樓道掙扎時跑掉了。

    圓潤的腳趾不自在地動了動，蘇沛內心的驚懼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盛，而后又在被錢杰拉著下車走向一幢獨棟歐式別墅時，摻雜了萬分不解與疑慮。

    “杰哥，我們到底要……”蘇沛忍不住再度輕聲問出，在感覺到男人微頓時，迅速噤了聲。

    他不敢再說話了，只跟著錢杰磕磕絆絆地繼續往前走。

    “咚咚！——”

    錢杰敲門敲得用力，他咋咋呼呼地喊著有沒有人之類的話，吼了大約十分鐘后，雙開門咔噠一聲打開了。

    一個脖子上戴著耳機、微微燙過的頭發暈著些深綠色的青年滿臉不耐地走了出來，他打了個哈欠，耳垂上的一顆黑色耳釘閃爍著月光。

    和直播間粉絲們請了一會假的段運嘉隨意打量了一番衣物凌亂的兩人，眉頭皺起，尤其是當他看到面前這個眼眸惺忪、滿身酒味的男人時。

    真倒霉，遇見醉鬼了。

    段運嘉雙手抱臂，不悅道：“你們誰呀，趕緊走，再不走我報警了?！?/br>
    錢杰凝聚出笑容的臉僵住了一瞬，他模糊的眼中只能看見眼前人與記憶中如出一轍的容貌，錢杰重新堆起笑容，“段總，我是晟嘉公司的員工錢杰呀，您之前還問過我名字來著?！?/br>
    段運嘉挑挑眉，擺出思索的表情，半晌后道：“哦，是你啊，找我什么事？”

    錢杰一喜，扯過一旁臉色蒼白的蘇沛，將其推在了段運嘉的面前，“段總，您不僅問過我的名字，當時您還問了我內人的名字?！?/br>
    “喏，這就是蘇沛，您當時還說他長得好看來著?！?/br>
    “他呀，不僅長得好看，我偷偷告訴你，他還是個......艸！你干什么？！”

    腳趾倏忽被一道重力踩踏，錢杰疼得面色扭曲了一瞬，眼角擠出生理淚水，他胳膊反射性地抬了起來，若不是還有點理智，差點就直接當著段運嘉的臉打下去。

    反應過來的錢杰嘿嘿笑了笑，垂下手，掐在了蘇沛的腰上，以一種寵溺的口吻道：“怎么這么多年了，還是少爺脾氣?！?/br>
    掐在腰上的力格外重，男人安慰的語調裹挾著記憶中的驚悸倉惶席卷而來，蘇沛面色更加慘白，他渾身血液倒流，身體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錢杰滿意笑了笑，“段總你看，稍稍安慰下，他這人立馬就乖了?！?/br>
    錢杰開始繼續絮絮叨叨說著話，濃郁的酒味噴灑在空氣中。

    “我剛剛說到哪了？反正啊......”

    聽著男人像是推銷一樣的話語，蘇沛只覺胸口寒意堆積的越來越多，他忍不住重重咳了幾聲，立馬便招致了男人的寬慰和解釋。

    “哎呀，怎么咳嗽了，段總，他來之前可沒有這跡象，身體健康的很，可能是現在冷風吹多了吧?！?/br>
    蘇沛眼神變得死寂，他木木盯著前方，在某一刻與段運嘉若有所思的瞳孔對上。

    他還是頭一次聽說段運晟那面無表情、口里吐不出好話的家伙會稱贊別人的樣貌。

    段運嘉重新打量了幾次蘇沛，實在無法從他滿身的臟污和紅腫了一邊的臉蛋上看出好看這個詞。

    嘖，段運晟那家伙審美也就這樣了。

    還有，聽這姓錢的話，面前這兩人是結婚了的吧。

    段運晟原來喜歡人妻的嗎？

    段運嘉面上浮現幾分嫌棄，他不耐煩地打斷了錢杰的話，“行了行了，快滾，拉皮條也找個模樣好點的吧?！?/br>
    “就你手里這個瘦不拉幾、臟兮兮的男人，誰能看上??？”

    說罷，段運嘉便想將門關上，門縫卻驀地把一只手給夾住，他嚇了一跳，忙把門打開，“你有病吧？！想斷手??？！”

    錢杰才不管那么多，見門打開了，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立馬揚聲吼道，“他還是個雙性人！”

    之前的話在蘇沛耳中就像是泡在咕嚕嚕的水中，直到這一句話從男人口中說出，他才身體驀地一顫，眼睫垂下，漠然地望向地面。

    段運嘉一怔，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么？”

    “對！就是雙性人！而且......”錢杰迅速重復了一遍，他將蘇沛直接推到了段運嘉的懷中，面露猶豫，最后震聲說道：“而且......他還是個處！”

    段運嘉更震撼了，骨節分明的雙手放在蘇沛的肩上，他下意識便道：“你不行？”

    “屁！”錢杰臉上的紅曼延到了脖子，“我只是......只是.......”

    “算了，甭說那么多，一句話，你到底要還是不要！”

    段運嘉一聽到這問題，本來一句不要就要說出口，只是在低頭瞧了一眼沒有反應、像木頭人一樣的蘇沛時，微頓，目光游移，隨即抬眸嘴里的話拐了一個彎，“你再嗶嗶，我真報警了??！快滾！”

    說著，青年就將手機拿了起來，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點點，一副真的在報警的模樣。

    即使喝醉了，聽到報警這個詞，錢杰還是慌了，特別是在見到段運嘉將手機放在耳邊的時候，他立馬轉過身就跑，關掉車門，手抖著打了幾遍火都沒打著。

    “艸！”錢杰煩躁地重重錘了一下方向盤，呼哧喘著氣，望向遠處大門緊閉的別墅，眼生羨慕。

    ......

    等等，蘇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