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下的時候，程錦已經虛弱的臉色蒼白了，胃里翻滾，卻沒東西可吐。

    被拽下來的時候，突然的眩暈終于讓他徹底暈了過去。

    葉庭安偏頭看了眼，又淡淡收回：“讓沈楓過來”

    一個小時后。

    葉庭安倚在沙發上看手機，沈楓從房間里出來：“這折騰的倒是狠，我都不知道要從哪兒下手”他從茶幾上撈過水給自己倒了一杯，坐到葉庭安旁邊。

    葉庭安不咸不淡道：“只要死不了就行”

    “死不了……再來幾個回合你看死不死得了，又是挨揍，又是挨凍，身上冰涼的，連塊好的地方都沒有，估計遇見的人不少，想搞他也不知道給人弄點吃的，這都餓脫水了，也不怕沒折磨夠就把人餓死了?！鄙驐餍χ慈~庭安：“您這兒下手倒快，直接把能吞的全吞了，連人兒子都不放過”

    葉庭安輕笑：“不過是那些人都是聞風而動，而我，是蓄謀已久罷了”

    “那程錦也是蓄謀已久？”

    葉庭安看著手機上“A市市長程天維行政作風敗露，畏罪跳樓自殺”的標題，站起身“那倒不是，這些年過得枯燥了些，想找點樂子”

    “嘖嘖，枯燥……”沈楓無語，這人這些年干的事常人聽說了都要抖一抖，看他挺樂在其中的，現在卻嫌枯燥了，還找樂子。知道他沒說實話，他也懶得問，反正姓程的那人肯定不好過了，就憑他那殺千刀的老爹和葉庭安的淵源。

    沈楓嘆氣：“過街老鼠”

    “吃什么自己去和羅姨說，再晚她該做完了?！?/br>
    換做以前，能留在這蹭飯，沈楓是再愿意不過的，但今天不行：“改天吧，今晚有手術，我本來就在準備，結果被你呼過來了”

    “那趕緊滾啊”

    “你這人……”沈楓看向程錦在的房間，那是一個儲物間，想了想說：“你動手沒個分寸仔細，別真把人弄死了”

    －

    安靜的別墅空無一人，外面寂靜無聲，忽然一聲尖銳的叫聲刺破黑夜。披頭散發的女人瘋了一樣敲打著江宅的門：“程天維！殺人不償命！你不得好死！”小程錦縮在床上，無措的像只膽小的小獸，他鼓起勇氣走到窗前往下看，女人忽然抬頭，像暗夜的鬼魅，女人的臉無限放大，程錦猛的驚醒。

    疼，渾身都疼，連著呼吸都吃力，一動就仿佛被車碾過，喉間還在泛酸，程錦皺著眉，費力的坐起來。

    腹中的饑餓感已經不那么強烈，口腔里還殘留著粥的味道。他看著手上插的針管，又抬頭看了看吊瓶，順帶把四周也打量了一番?？諝庵袏A雜著粉塵味兒，地上還放著許多雜物，自己躺的地方算不上是個床，像是隨手搭的，上面隨便鋪了一條皺巴巴的被子。

    這里面沒有開燈，所幸有個窗戶。

    門把手忽然被擰下，程錦整個人一顫，驚恐的盯著門口。

    門被推開。

    那個之前把它扔后備箱的男人大步朝他走來，他下意識往后躲，那人粗魯的拉過程錦手臂，幾乎把他拽了下來，針管被這一大動作拔掉，手背往外滲血。

    “呃……”程錦許久沒有說話，前幾天又因叫喊把嗓子弄啞了，如今開口，聲音連自己都不認識。

    那人一直把他拖到客廳，程錦一直想站起來，奈何那人走的太快。

    最后程錦被甩到地上，手肘重重磕在大理石地板上。新傷牽舊傷，疼得他直滲冷汗，程錦抬頭——又是那雙昂貴的皮鞋和西褲。

    葉庭安像沒看見他，交疊著雙腿，自顧看著手機。

    程錦咬著牙撐起來，十幾年積起的驕傲作祟，他踉蹌的站了起來。

    他的父親因為濫權被通緝，在被捕前一刻跳樓倒也大快人心，卻總有人貪心不足，程錦和他母親趙晴被告共犯，在程天維死后被抓，而主手這個案子的就是那天的花臂，剛入獄一天程錦就出來了，原因是有人保釋，然而事實是花臂自導自演，把人抓進來，又以保釋的名義把他弄出去，再“賣個”好價錢。

    30萬，是他的價格。

    眼前的男人周身環繞著冷冽的氣息，與之前抓他的人不同，這人給他的是由心而上的恐懼。

    程錦并不認識這個人，之前那幾批人自己多少都見過，因為父親認識他們。但葉庭安卻沒有，那這人買自己的目的呢？他想問他，聲音嘶啞，艱難的開口：“你……”還沒說出個什么完整的字來。葉庭安就打斷了他：“說話看著對方才算有禮貌……”他頓了頓，嘴角銜著笑，卻不達眼底：“可我不喜歡仰頭看人，所以你還是跪下吧”

    程錦一愣。

    腿窩被措不及防的踹了一腳，就這么直直的跪了下去，重心不穩，雙手也撐在地上，程錦吃痛，身上的各處傷本來就在不停叫囂，這一跪他感覺骨頭像是已經碎了，忍不住抽氣，一只手扶著膝蓋上面，褲子已揪成一團。

    葉庭安暗滅手機，身子前傾，曲臂撐在腿上，滿意道：“這才對?！?/br>
    葉庭安的眼神程錦看不懂，里面沒有明顯的恨意，卻讓他覺得他不會放過自己。

    葉庭安也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很好懂——倔強，不服，不安，害怕。幾種情緒倒是有點矛盾。

    “你......到底想干什么......”程錦感覺眼前的男人每一個眼神都是對他的羞辱，那么的不屑，像是將他的自尊踐踏進了塵埃里。

    葉庭安輕飄飄道：“找樂子?！逼@人說的時候面無表情，不像是玩笑，讓程錦看了膽寒，“三十萬，是你的價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