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空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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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空間】第十八章·通往未知的路作者:jellyranger2020年7月16日字數:11901蘇邦哲的身體每況愈下,自從那天和陸柏在花園里走了一段后,就再也沒有出過房門。如今他變得更加消瘦,視力聽力都明顯衰退。唯一還沒有表現出病危征兆的恐怕只有他的嘴巴和大腦。 他對于許多正在發生的事情仍然還有清晰的判斷力,過去的重要事件他也記得清清楚楚。他說的話仍然邏輯清晰、條理分明,陸柏總會隨身帶上紙筆,盡可能將老師的每一句話都記下來,哪怕聽上去毫無意義。 “沒有這個必要,”蘇邦哲說,“你能記在腦子里的話才是真正有用的?!?/br> 他并不贊同這種做法的意義,但陸柏仍是固執己見。蘇邦哲便也不再理會。 這天,陸柏接見了一位特別的來訪者。當守衛傳來消息時,陸柏正在侍候老師用晚飯。他聽了守衛報出的名字,臉上滿是顯而易見的嫌惡。 “讓他再等等?!?/br> 他檢查一遍了護士拿來的藥瓶,并給自己注射了微量藥液,十分鐘后,在確保沒有異常后指示護士給執政官用藥。 “長官,他說要上樓來見您?!笔匦l從話筒里告知陸柏。雖然陸柏已經被免除了職務,但周圍的人還是習慣稱呼他長官。 “我說了,讓他等著——沒有準許,誰也不準進執政官的房門?!?/br> “是?!?/br> 陸柏將一旁書桌上的文件收拾好、鎖進柜子。守衛的聲音第三次從話筒傳來,陸柏直接打斷他:“我這就來?!?/br> 他來到一樓的會客廳??腿艘呀浀群蚨鄷r,從守衛的三次催促來看,他顯然等得很不耐煩,但當他從座位上起身時,那沉穩優雅的儀態和不卑不亢的微笑,完全顯示不出一絲一毫的急躁。 此人年紀約三十六七歲,面容白凈、身材修長,戴著副銀邊眼鏡,穿著一身灰色的休閑西裝,頭發梳得油亮。而相比之下,陸柏的儀表簡直邋遢不堪,他凌厲的眼神卻足以打消任何人因衣著而輕視他的可能。 “羅乘?!?/br> “很久不見了,表姐夫?!?/br> 羅乘走上前來伸出手,但陸柏一動不動,并不和他握手。羅乘并沒有表現出尷尬,十分自然地拍拍陸柏的肩膀,宛如熱知的朋友。 “用不著跟我套近乎,”陸柏說,“3號企業的總裁,親自前來拜訪,想必不是為了和我這個遠親打招呼的?!?/br> “無論如何,我們畢竟還是親戚,還是不要太過疏遠,”羅乘笑道,“我們可以坐下談嗎?” “這里沒有留給你的座位,”陸柏自己坐下,“你如果有話,就站著說,否則就請回吧?!?/br> “站著說也無妨,只不過,我覺得您可能誤會了什么。我猜,您是不是懷疑,我是來勸說您終止查獲槍械的行動?這一點您大可放心,我對武器并不感興趣,也不會靠它們賺錢?!?/br> “我已經不再負責安保部隊了,他們現在的任何行動都和我無關。如果你想談公事,政府里有專門的窗口接待你;如果你要談私事,更沒有什么好談;假如你想和凌曉敘舊,我可以送她回去探親。但我們之間無話可說?!?/br> “放心,我也沒有什么公事私事要談,至于表姐,我隨時可以打電話聯系她。 我這次前來,只是聽說執政官病危,出于尊重想來探望?!?/br> “執政官身體很不好,也不想見客。如果你有什么想說的話,我會代為轉告。 如果沒有別的事,就請回吧。想必閣下還有不少生意上的事要處理,就不要在這耽誤時間了?!?/br> “既然如此,我當然尊重執政官的意思,”羅乘說,“不過,除此之外,我還是有個問題想問——純粹是出于好奇——究竟是誰用炸彈炸死了程堅?” 陸柏的臉色比鐵板還要陰冷,他的眼睛死盯著羅乘的臉,后者在這樣的注視下卻一點也不顯得緊張,臉上還是掛著柔和的微笑。 “我不知道,即使知道,也沒有必要告訴你?!?/br> “意料之中的回答。不過沒關系,我只是隨口問問,畢竟這和我無關?!?/br> “所以你這次來,就是為了問這些廢話的?” “當然不是。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向陸長官您匯報——” “不用叫我長官,我已經不是……” “事關軍火?!?/br> 羅乘說完這四個字的瞬間,陸柏的臉色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但接著又恢復到原本冷冰冰的模樣。 “我近來發現一個藏匿軍火的地點,特地前來舉報?!绷_乘補充道。 “那我給你一次機會,說吧?!?/br> “是這樣,上個月,我在城郊花大價錢買了一棟別墅,又訂購了一批新做的家具,兩周前終于裝好。近來我的呼吸一直不暢,便打算搬進去住一段時間休養。 可就在四天之前,出了一個小小的意外——在臥室,我失手把一尊銅馬從柜子上撞了下來,銅馬砸壞了地板。之后,我卻發現在地板下竟然藏著不少東西——整箱的榴彈、手雷以及大包散裝的火藥?!?/br> 我必須強調,在買下這棟別墅之前,我完全不知道里面藏著這些東西。我的保鏢對我說,既然我的臥室里藏著這些,那么別的房間或許也會有這些東西。我讓他們把其他房間的地板拆開搜了一遍,又找到了許多包好的火藥和彈殼。既然這些房間里都有,那么客廳多半也不能幸免。因此我不得不再讓他們把客廳地板也拆卸掉??蛷d下面同樣也埋著不少東西?!?/br> “你說的這棟別墅在哪?” “具體地址,我已經報給現任的安保部隊指揮了,相信閔雁長官會處理好的?!?/br> “那么你何必再來和我說一遍?” “對閔雁長官而言,這些僅僅是武器而已,但您不同。雖然您現在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但其實已經在思考這件事背后的含義了。閔雁還太年輕,她所能看清的東西實在有限??赡煌?,我接下來要說的,才是值得您去思考的?!?/br> 陸柏沒有作聲。羅乘知道他是默許自己說下去。 “我之前說的話里,有個問題您肯定注意到了:假如在臥室地板下里藏著火藥,那么其他房間也很可能一樣;假如其他房間也一樣,客廳也多半一樣了。假如整間房子下面埋滿了火藥,那么墻壁里面會不會也一樣呢?這樣一來,我就不得不把墻壁也拆掉了。這樣一來,我這整棟房子就再也沒有住進去的必要了,到了最后,房子整個都是要拆完的。 那么,假如我們換種思路,當我砸壞了臥室地板的時候,沒有徹查整棟房子,而是偷偷把地板補上,把危險因素遮擋起來,就當作無事發生過。這樣一來,我就沒必要把整棟房子拆掉了。您說對嗎?” “這樣一來,你就得躺在炸彈上睡覺了?!?/br> “的確如此,”羅乘點頭道,“不過,那又有什么關系呢?或許只要把火藥用一層擋板隔開,它就永遠不會被發現,也不會爆炸。假如冒一點風險就能保住整棟房子,您會不會這么做呢?” 陸柏默不作聲。 “現在,七十二區的第一塊地板已經砸破了——您知道我指的是誰——無論是誰砸破了這塊地板,如今都沒有多大差別了,無論您是否知道、告訴我與否,都不重要。真是重要的是——這棟大房子,已經避免不了被拆毀的結局了,不管是主動去拆,還是任由那些火藥埋下去直到有一天被偶然引爆——它終是要被拆毀的。到那時,親愛的表姐夫,您又打算搬到哪里去住呢?” “依你的說法,”陸柏說,“你并不缺新房子住?!?/br> “那是自然。不僅如此,我還剩下不少空屋子,早在表姐出嫁之前,我就提出將這幾棟房子送給您當見面禮了,可是您直到現在都不愿意來領鑰匙。不過,我也還沒有改主意,如果這把鑰匙您愿意拿走,現在仍然來得及?!?/br> 陸柏站了起來,走到客廳的另一邊,背對著羅乘。 “如今您比任何人都清楚,聯合政府的存在已經無法繼續維持了,保守派與自由派之間的平衡早已經被打破,距離動亂只剩下一步之遙。變革將從七十二區開始,蔓延至全世界,而聯合政府,必將會是第一個犧牲品——以您的能力,在房倒屋塌之后,不該淪落到露宿街頭的下場?!?/br> “羅先生,”陸柏轉過身來,“您對局勢的分析很全面,出于長遠考慮,我確實應該接受您送的房子?!?/br> “嗯?!?/br> “只可惜我住慣了老房子,您的大豪宅,我并不感興趣,住在里面只會徒損心智。至于露宿街頭,對于我來說更是家常便飯。所以,您的鑰匙,還是自己留著吧?!?/br> “唉,太可惜了?!绷_乘嘆了口氣,向陸柏微微鞠了一躬,離開了。 “現在,距離拆墻的時候不遠了?!彼叱鲩T時回頭說了一句。 陸柏低頭沉思了許久,直到門外的守衛進來問候,他才如夢初醒似的離開。 “對了,”他對守衛說,“一會幫我轉告執政官,我有些小事,要回家一趟。 現在執政官正在休息,我就不打擾他了?!?/br> “好?!?/br> 程中從來沒有覺得像現在這樣累過。 早上一睜眼,胡小黎便抄著匕首一直追殺他。他從二樓逃到一樓,圍著沙發跑了三四圈,又在客廳繞了幾個來回,接著又逃回了二樓的房間,躲到床底下再也不出來了。 “干嘛躲起來???趴在下面多難受???” “不用了,我覺得這里挺好?!?/br> “現在你敢做卻不敢當了?我記得之前是怎么說的——要是你敢碰小純,你下面那東西就……” 許純跑來抱住胡小黎的胳膊求情,哭著說是她自愿的。程中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他太了解胡小黎了。假如她真要對自己動手,就用不著費勁追著自己滿屋子跑了。 “她不過就是想撒撒氣而已?!?/br> 孟婕與賀綺也都被這動靜引來了,兩人都站在門口沒有進屋,似乎并沒有打算上前勸阻,或許是看得出胡小黎并沒有真的動怒。在觀望了一會之后,她們也更加確信這一點,便默契地離開了。 作為屋里唯一的男人,現在他卻不得不趴在大家腳底下,這多少也讓他感到有點屈尊,不過倒也沒有什么大不了。 畢竟,站在自己面前的兩個女孩,受過的屈辱已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了。 “說吧,這次你要我怎樣才肯饒了我?要不讓你在我背上坐一天?” “你以為坐在你背上很舒服么?你的骨頭只會硌得我屁股疼?!?/br> 接著,兩人便圍繞著“怎樣懲罰程中”這一話題商談了半個小時,直到賀綺突然闖進來打破了他們的對話。 “那個孩子不見了!” 程中第一次在那張冷冰冰的臉上看見了慌亂。而下一秒,那種表情在程中自己的臉上復刻了。 “什么時候的事?”程中從床底下爬出來。 “就在剛才……我回去看她的時候,她人已經我們找遍了整棟房子,也沒有找到她?!?/br> “快走,我們出去找,她應該走不了很遠的?!焙±枵f完就往樓下跑,程中緊隨其后。賀綺也要跟上,卻被程中擋住。 “你留下,現在局勢很亂,這里需要有人守著?!?/br> 賀綺想了想,點頭照做了。程中和胡小黎剛出門,許純忽然也跟了出去。 “喂,你怎么又跟上來了?” 安安緊緊抱住女人的大腿。女人拼命要掰開她的手,但安安個頭不高,力氣卻比想象得大不少,女人竟一時掰不開。 “mama!mama!”安安大喊著,手箍得更緊了。 “我說了,我不是你mama,別再煩我了!” “mama,不要走!” “你——”女人扶著安安的頭,讓她面對著自己,“你看清楚,我不是你mama,你認錯了!” “我看不見……” “???” 女人伸手在安安眼前擺了幾道,見她的眼球沒有一點反應。 “你都看不見,怎么說我是你mama的?我的聲音和她很像么?那我也不是你mama。你仔細再回想一下,你mama應該不會穿這種破了洞的牛仔褲吧。還有,我和你mama的身高也不會一樣吧,你看你的頭是到我的腰上,你——” “mama!”安安仍是不住地喊。 由于這段時間一連串的大事,外出的人已經越來越少,可是在安安的呼喚下仍是吸引了不少好奇的路人圍觀。好幾個已經偷偷議論起來。 “好了好了,我不會跑的,你也別再抓著我了,我們到安靜的地方慢慢聊行嗎?” “嗯……”安安聽了終于放開手。 假如這時直接撒腿跑開,這女人顯然是可以溜走的。畢竟安安只是個孩子,而且是個眼盲的孩子。 但她牽住了安安的手,長嘆一聲,拉著她慢慢離開了,留下一群嬉笑的路人在背后指指點點。 “他媽的,老陳出的什么狗屁點子,什么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非要我來北城區做事。這下好了,條子沒碰見,倒是多了個累贅……” 女人牽著安安來到不遠處一個僻靜的墻角下。 “嘿,我叫小九,你叫什么名字?”女人蹲下身問道。 “安安?!?/br> “那你mama叫什么?” “我不知道?!?/br> “你不知道你mama叫什么?” “嗯?!?/br> “那你mama到底是誰?” “你就是mama!” “你連你mama的名字都不知道,卻認定我就是你mama?” “嗯?!?/br> “我覺得你不光眼睛不好使,可能腦子也出了問題。我都聽不懂你在說什么?!?/br> “mama!”安安忽然一把沖上去抱住了她,抽泣起來。 “你——別這樣好嗎,我最討厭小孩子哭了……算了,你家住在哪,我直接送你回去?!?/br> “我沒有家?!?/br> “哦,”女人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這樣啊,那怪不得。不過我能有什么辦法呢?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人。只可惜,我也是個窮鬼,當不了你mama。 還是放手吧,到中城區去,運氣好的話,或許能個碰上有錢又有良心的帶你回家?!?/br> “mama,你又不要我了嗎?”安安又加重了力氣,女人被她抱得險些喘不過氣來。 “別這樣……放手……太緊了……好了好了,我帶你跟我一起走,行了吧?” 安安這才放開,又牢牢抓住女人的手,生怕她忽然跑開了。 “不過丑話說在前面,我很窮,我住的地方更窮,到了那里可別抱怨我對你不好,要是亂給我添麻煩,我就把你扔回來,記住了嗎?” “嗯!” 二人手牽著手離開了。 “是這?你確定嗎?” “嗯,我能感覺到,她從這里進去了?!?/br> 許純指著面前這條窄窄的巷子。 “我能感覺到,她剛剛從這里經過,進了這條巷子。我好像天生就能感覺到認識的人走過的路線,當初爸爸出去的時候,我也是這樣找到他的……安安走的時候,我又有同樣的感覺?!?/br> “這樣啊……” 巷子的入口旁是一間破敗的旅店。程中對這里再熱悉不過了,當初為了躲避仇殺,他跟大哥不止一次逃到這里過夜,看店的老板則換了一任又一任。而距離上次那個色膽包天又運氣差勁的胖子被一箭射死至今,不過才一個月左右。程中不由得感嘆世事無常。 “這里是狗rou巷啊,如果安安被人帶到里面去了,可就麻煩了。城里的安保部隊唯一不愿意碰的可就是這里。更何況現在他們都忙著找槍,閔雁多半也抽不出人手來幫我了?!?/br> 胡小黎站在巷子口默不作聲。顯然,她的某些回憶被這條巷子再度勾起。 程中轉向她道:“我的確不愿意問的,但你知道我也不得不問你——狗rou巷后面,到底是個什么樣子?里面都是什么樣的人?如果進去找人,會有什么樣的麻煩?” “如果你非要問,我只能說——里面除了瘋子,還是瘋子?!?/br> “就算是瘋子,我也得冒這個險?!?/br> “你一定要去?” “嗯。我打算一個人去?!?/br>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去?”胡小黎反問道。 “這么說你還是要跟我一起去?” “跟你無關。我只是想順路去給爸爸掃墓而已——我已經好久沒去找他了。 當然,要是能找到安安就更好了?!?/br> 兩人相視一笑。忽然許純小聲說道:“我覺得……或許她不想讓我們去找的?!?/br> “???這是為什么?” “剛才那些人說,看見了安安抱著一個女人,叫她mama,怎么都不肯放手。我想,或許那就是她的mama?!?/br> “我可不這么覺得。安安她一出生就沒了父母,這我是很清楚的。更何況她天生眼睛就看不見。多半是人販子用什么手法騙她一起走了——我哥當年就抓過不少這樣的人?!?/br> “可是,前幾天我偷偷和她聊過,她跟我說,她好像感覺到mama就在附近?!?/br> 程中大驚:“她和你說過話?” “嗯?!?/br> “你怎么從來沒有說過?!?/br> “她說,我是個很好的朋友,要我不要把這些告訴你們……安安生來就沒有了父母,我也很同情她。所以我聽她的話,一直沒有跟你們說。而且我也并沒有太在意她的話,以為她只是覺得太孤單才會這樣說的?!?/br> 程中陷入沉思,胡小黎在一旁默默等待著。終于,他發話說:“到里面去找人恐怕不容易,先回去一趟,做好準備再走?!?/br> “嗯?!?/br> “開門!讓我進去?!?/br> “嗯,通行證讓我看一眼?!?/br> “看你媽的頭,我今天早上才請你抽過煙,到了下午又不認得我了?” 小九連聲抱怨,開始在身上四處摸索。 “找到了,在這?!?/br> “行,”門衛隨便瞟了一眼就還給她,“那她呢?這孩子哪里來的?” “不關你的事?!?/br> “一張證,一個人。規矩你是知道的?!?/br> “她是第一次來的,你就按照新移民上報吧。她身上什么值錢的都沒有,絕對符合窮鬼的標準?!?/br> “那行,”門衛小聲嘟囔著,“這是她的通行證,叫她收好。對了,這孩子不會是拐來的吧?可別給我們找麻煩?!?/br> “你不了解別人還不了解我嗎?”小九嘲弄道,“再說,這地方,有人賣,誰愿意買???” “那倒未必,說不定——” 門衛正說到一半,忽然被旁邊的同伴捂住了嘴。 “沒什么——上面的,把門打開——二位,歡迎回家!” 陸柏在晚上五點左右得到了賀綺傳去的消息:“安安失蹤了。據程中的說法,她是被一個女人帶進了狗rou巷?!?/br> 陸柏那時正在安保部隊總部和閔雁談論些最新消息。他名義上已經沒有任何職務,但顯然士兵們仍然保留著對他的敬畏。 收到賀綺的消息后,他立刻讓閔雁調取程中住宅周圍的監控錄像。雖然當年在自由派的打壓下,大量監控攝像頭被迫拆除,但在蘇邦哲的強烈反對下,還是保留了少數,其中在北城區保留的最多。 從監控中可以看到,安安是中午離開的,在獨自步行了三條街道后,被一個女人帶離。但二人在進入西北城區后,便沒有足夠的攝像頭繼續追蹤了。程中所描述的路線大致吻合錄像內容,看來安安的確是進了狗rou巷。 “需要我派人去搜查嗎?”閔雁問。 “不必了。安保部隊還是不要接近那里為好,更何況,如今我們的人力已經捉襟見肘。你做好你該做的事就夠了。那個孩子的事,讓我去處理?!?/br> “是?!?/br> 閔雁覺得陸柏像是忽然老了十多歲。 “我該回家了。該說的話我都跟你說過了,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今后該怎么做都由你自己決定。假如你沒有信心繼續坐著這個位置,現在后悔還來得及——自由派的價碼不低,要拒絕不容易。即使你要收,我也絕不反對?!?/br> “我不會收的。我從來沒有走回頭路的打算?!遍h雁說。 “嗯?!标懓仉x開了。 “明天一早,我和胡小黎就進狗rou巷去找人。小純和嫂子就拜托你照看了?!?/br> 程中對賀綺說。 “嗯。我會保證她們的安全的?!?/br> 程中又清洗了一遍那把十字弩。弩箭只有十五支,不算多,但他也不打算再多弄一些了。假如要對付的敵人超過這個數字,那再多幾支箭也沒什么大用了。 許純的那番話又激起了他心中埋藏許久的疑惑。 安安的身世至今仍是一個謎。程中至今也無法理解大哥為什么在二十五歲時收養這個女嬰。而賀綺對于這個孩子卻更加重視,想來當年將安安交給程堅的就是陸柏。 而安安今日出人意料的舉動更是證實了程中此前一個模糊的猜想:她不是普通人,和程中、胡小黎一樣,她的身體中或許也蘊藏著某種凡人所沒有的特殊能力,而這種能力,比起cao縱夢境、瞬間移動這種微不足道的能力更加強大。否則無法解釋一個盲童是如何獨自穿越幾條街、在人群之中找到自己的“mama”。 “不過,換個角度想,或許這是件好事。如果那個女人真的是她的mama,讓安安跟她走或許更好吧——不過這一點必須當面證實?!?/br> 這一趟也不知要去多久、會遇上什么麻煩。他心中隱約感覺這次旅程將會兇險萬分,說不定會一去不復返。 程中心中感到惆悵,便到陽臺上去散散心,見到孟婕正扶著欄桿遠眺。她身上披著件寬大的白色睡袍,掩住了傲人的身體曲線,但衣角下兩條交疊的修長美腿卻已有足夠的誘惑力。程中一時不知是否要過去。 “你來了?”孟婕聽見了腳步聲,回頭看他。 程中走到她身邊,也看向遠方。 “嫂子你也出來散心?” “嗯?!?/br> “是在想安安,還是大哥?” “兩者皆有吧……” “那么,嫂子可以和我講講大哥以前的事嗎?我對他了解的實在太少……有些事一直想不明白?!?/br> “是嗎?”孟婕說,“可是,我也不敢說對他有多么了解……或者說,我從來就不了解他?!?/br> “那在你看來,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最開始,他是個很風流的人——而那時我也一樣。我們相互認識的時候,只不過是互相追求一場一夜情而已,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有進一步的關系?!?/br> “這樣說來,大哥當年和我現在恐怕是一模一樣了?” 孟婕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么后來呢?” “我們相互只見過幾次,每一次……做完之后就分別了。直到后來有一天,他主動來找我時,叫我以后不要再與他見面了。那時,他變了一個人,再也沒有那種玩世不恭的氣息了,好像下了什么決心。而有趣的是,我從那時開始,忽然發現——自己真的愛上他了?!?/br> 程中低頭聽著。 “我告訴他,希望繼續陪他在一起。和他聊過幾次之后,他最終也沒有再反對??墒俏铱吹贸?,其實他并不喜歡我。他甚至直接告訴我,不會和我結婚??墒俏乙膊⒉辉诤趿?。之后有一天,他忽然聯系我,問我能不能幫他一個忙,我答應了。后來我才知道,他是要我去幫他照顧一個孩子?!?/br> “那個孩子就是安安?” “對,那時——也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算起來,我也算是照顧了兩個孩子?!?/br> 程中竟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時,他和大哥才剛剛失去父母。程堅一個人擔下了所有職責,而十五歲的程中還沉浸在悲傷與迷茫之中。 對他來說,孟婕,在那時就像他的母親一樣。而在生理與心理日益成熱時,程中不止一次產生過那種既下流卻又單純的想法。 “嫂子,你知道嗎……”程中緩緩說道,“我常常對你有那種想法?!?/br> “我知道?!泵湘紲\淺一笑。 “你知道?” “別忘了,我可不算是個檢點的女人。許多事,我心里都清楚?!?/br> 她轉過身來,側倚在欄桿上。程中看見她的一部分乳溝從衣襟處露出,不禁深吸了一口氣。 “有時,我常常會把你當成是他。你們兄弟兩個實在太像了,”孟婕說,“假如你真的向我提出那種要求,我未必會拒絕的?!?/br> “那現在呢?” 孟婕笑了笑,沒有說話。 程中向孟婕伸出手,但忽然卻又縮回,轉身走到了一邊。 “算了,”他嘆息道,“我不愿意這樣。至少現在不想?!?/br> “哦?” “無論如何,你依然是我的嫂子,”程中背對著她說,“有些事,我必須要找大哥問清楚。至少在此之前,我不能做那種事?!?/br> “難道你知道他在哪?” “之前不敢十分確定,但現在我卻越來越肯定了?,F在我覺得就好像有一種力量,在指引我去見他?!?/br> 程中想起胡小黎偷看的那份檔案:那個在爆炸現場留下的、屬于一個名叫章平的失蹤者的遺骸。 答案,就在狗rou巷之后。 “如果,你不能帶程堅和安安回來,”孟婕說,“至少你要回來。畢竟,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br> “好?!?/br> 程中走下樓,越發感到思緒難平了。他在二樓走廊徘徊了一會,接著打了個電話。 “喂?”陸亞德接通電話。 “是我?!?/br> “哦,你明天就要去狗rou巷了,對吧?” “你都知道了?” “我爸已經回來了,他跟我都說了,還讓我和你一起去?!?/br> “是嗎?可這次我不想勞煩你。萬一我出了什么三長兩短,除了你之外可能就沒人幫我收尸了?!?/br> “不用說這種話。你哪次惹麻煩不是我幫你擔的?再說,我也很好奇狗rou巷里面是什么樣子,難道有機會,正好去見識一下。對了,明天什么時候出發?” “六點半就到巷子口集合,遲到了我可不等你。今晚你可得早點睡,別第二天爬不起來?!?/br> “呵,你怕是太看不起我了?!?/br> 陸亞德掛斷電話,抬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十一點了。 “明天,爸就要把凌曉送回去了……” 他無奈地嘆口氣,腦子里又浮現出凌曉那成熱充滿欲求的rou體。 陸柏仍和平常一樣睡得很早很沉。他的鼾聲也和平常一樣響亮,即使關了門,聲音依然透過阻礙,跑進客廳四處回蕩。 “那她呢?她一定還沒有睡吧?!?/br> 陸亞德輕輕推開了父親的房間——就在昨天,他終于說服凌曉在這間房里與自己酣暢地干了一場。他原本還想多試幾次,沒想到陸柏已經回來了。 “連爸爸都要把她送走,看來戰爭是真的已經不遠了——雖然舍不得,但這是對她最好的安排?!毕肫痍懓卦诩倚歼@一決定時凌曉看向自己的哀怨眼神,陸亞德心里既不舍又無可奈何。 他走到床邊,陸柏的鼾聲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受影響。 陸亞德輕輕跪下來,見凌曉閉著雙眼、側身躺著,好像也睡熱了。但陸亞德知道她一定還醒著。 “mama?”他小聲道。 凌曉沒有回答。 陸亞德用手指輕輕撥弄她的雙唇,見凌曉微微皺眉,發出輕微的哼聲,仍是沒有其他反應。 他玩弄了一會凌曉的唇,接著拿開手,吻了上去。凌曉“唔”了一聲,伸手下意識要推開,但很快又淪陷在往日的情欲里,任由陸亞德玩弄自己的s舌頭了。 “mama,”陸亞德與她分開,小聲道,“再幫我koujiao一次吧?!?/br> “不行……這里,陸柏他……” 她話音未落,陸亞德已經解開褲子,將陽具頂在她的唇間。凌曉悶哼了幾聲,咬著牙不讓插入。陸亞德見狀,惡作劇似的捏住她的鼻子。凌曉推不開他的手,情急之下張嘴吸了口氣,陸亞德便抓緊機會將陽具一下插入。 凌曉驚叫一聲,但聲音很快就被壓住了。陸柏的鼾聲斷了一下,好像就要醒過來,但接著又打起響鼾來。凌曉還沒來得及松了口氣,陸亞德就在她嘴里動了起來。 “唔……別……慢一點……” 此刻,她背對著丈夫,側躺在床上,任由繼子在床邊cao弄自己的嘴。凌曉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走到這一步??墒撬闹袇s并不覺得抵觸。陸亞德男根的氣息灌入她的口腔與鼻腔中,刺激著她的情欲。她已忍不住在被子下偷偷自慰起來。 陸亞德抽插一陣,往后退一步,將陽具拔出,guitou與凌曉的嘴唇直接留下的口水連絲讓人浮想聯翩。 “小心一點,”陸亞德說,“別把爸爸吵醒了?!?/br> “你要做什么?啊……” 陸亞德竟直接掀開了凌曉身上的被子。凌曉來不及阻止,陸亞德已經得一絲不掛、爬上床來。 凌曉身上穿著件淺藍色睡裙,款式很保守,只有胳膊與雙腳露在外面。 他將頭湊到凌曉兩腿間,讓自己的陽具貼在凌曉唇邊,擺成“69式”。他趴在上面,有些粗暴地繼續抽插凌曉的嘴,同時將睡裙掀起至大腿以上。 “mama千萬不要發出聲音,否則把爸爸吵醒了就麻煩了?!?/br> 凌曉果然壓低了聲音,臥室里,在陸柏的鼾聲間隔中,只聽得見凌曉吞咽口水的聲音。 “mama竟然在里面偷偷穿了情趣內褲,看來你知道我會來?”陸亞德偷笑道,同時不經意把陽具拔出。凌曉連忙說“不是”,嘴卻又再度被填上。 “來,mama把左腿抬一下,我幫你脫下來?!?/br> 凌曉不得不照做了。陸亞德將她的左腿從內褲中抽出,接著讓內褲掛在她的右腳踝上,而不拿掉。 “mama的下面真美啊,這幾天只顧著用jiba抽插,卻沒有近距離好好欣賞一下?!?/br> 他說完,便湊上去舔吮起來。凌曉的下面早已滿是汁水,四下的花蜜被陸亞德吃了個干干凈凈。與此同時,陸亞德也不斷聳動腰部,讓凌曉的s舌頭在roubang不同的部位舔弄。 或許是太過緊張,凌曉的xiaoxue比平日要夾得緊些。陸亞德的s舌頭竟不能深入。 雖然凌曉仍是不時分泌蜜汁,但還是叫陸亞德有些失望。 多次嘗試無果后,陸亞德起身抽出陽具,轉過來壓在凌曉身上,不顧二人剛為對方koujiao過,便直接吻上去,使雙方私處的味道相互交換。 他扶著陽具,在凌曉私處前后摩擦起來。他感覺得到凌曉仍是十分緊張,xiaoxue顯然在抗拒自己的進入。 “別慌,”陸亞德抬起頭小聲道,“爸爸睡得很沉,他的鼾聲還這么響,不會醒過來的?!?/br> “但是……這樣太危險了……我……” 陸亞德不聽她辯駁,將她的睡裙撩起至上身,然后脫下扔在一邊。此刻,兩人完全赤裸的身軀上下交疊,只要陸柏睜開眼,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mama害怕,那就這樣——”陸亞德將被子拉回來,蓋在兩人身上。這樣做顯然沒有任何遮掩效果,但凌曉仿佛真的覺得有用似的,身體放松了許多。 陸亞德縮進被子,將頭埋在凌曉的巨乳之間,陽具guitou在凌曉蜜xue處展開攻勢。他一次次發起沖擊,并吸吮起她的rutou,刺激得凌曉的身體逐漸迎合起來。 她的蜜xue終于放松起來,使roubang得以插入一節、接著又是一節。當兩人完全連接在一起時,陸亞德長舒一口氣。那緊致溫暖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不敢搖晃得太厲害,只是緩緩地、有節奏地,一點點插進凌曉的身體,接著一點點抽出。這時忍耐不住的反而成了凌曉。她閉著眼,大口呼吸著,如同已不在乎陸柏是否會看見了。 “快一點……”她小聲說。 “什么?” “我……我想要了,快一點,可以嗎?” “再快的話,爸爸會被吵醒的?!?/br> 凌曉忍耐著他那慢悠悠的抽送,每當即將到達頂峰時又跌落下來,反復數次后終于忍無可忍。 “起來吧,我們換個地方做好嗎?別再這樣捉弄我了?!?/br> “換個地方嗎?去哪呢?可我只想在這里做——在爸爸旁邊和mama做,這不是很有趣嗎?” “那么,”凌曉喘了一聲,“至少站在床邊做也好……像這種樣子做,我受不了了……” “嗯,那好吧?!?/br> 陸亞德爬起來,將凌曉拉起。牽著她走到陸柏的邊上,叫她扶著墻,撅起屁股。 “這樣也不錯?!?/br> 凌曉沒有反對,乖乖照做了。 陸亞德毫不客氣從后面插入,接著捂住領袖的嘴。兩人緊貼在一起,下體激烈交合,rou體的撞擊聲伴隨著陸柏的鼾聲在空中作響。 “對了,”陸亞德忽然暫停攻勢,松開手,問凌曉道:“mama給我生個孩子吧?” “???那怎么可以?” “我已經在mama體內射過很多次了,mama也知道會是什么結果吧?” “可是這……” “今晚我還是會射在里面的,不管mama同不同意——假如mama懷孕了,就把孩子生下來,等這次的事情辦完了,我會去找你的??梢詥??” “但我們畢竟是母子……” “沒事的?!?/br> 他說完,又捂住凌曉的嘴。卻沒有再繼續動作。 “假如mama不愿意,今晚就到此為止。如果mama答應,愿意讓我再射進去,就自己動一動。我還是挺喜歡mama主動的樣子呢?!?/br> 凌曉支吾著搖頭,身體一動不動。二人僵持了一會,陸亞德見狀顯得有些失望,正考慮自己要不要繼續,忽然凌曉竟真的自己動了。她的豐臀向后聳動起來,蜜xue主動taonong起陸亞德的roubang。陸亞德又驚又喜,也不再遮掩凌曉的嘴,雙手捏住她的rufang,一邊用力揉捏,一邊加緊速度抽送。凌曉咬著牙不發出聲音,這場沉默而酣暢的性愛最終在陸亞德連續三次的內射后畫上句號。 一切結束后,陸亞德將凌曉下身溢出的jingye清理干凈,扶著她在原來的位置上躺好,又在她額頭上輕吻一下,輕輕掩上房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