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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籬早上賴床。 而我幾乎一夜未眠,不是因為什么前塵舊夢夜半傷懷什么的,純粹是因為太籬咕嚕聲太響了,也不像是打鼾,我特意伏他胸口聽了,那里發出蟬鳴震顫似的動靜,好像連皮rou都嗡嗡起來,不知道貓類的動物是不是都會這樣徹夜響個不停,反正我是真的很想把他踹下床。 "師父,您起了嗎?" 是長生。 "你進來。" 長生比太籬更早入門,我一共就收了這兩個弟子,長生沒有慧根,按理說想做我關門弟子的能從我的洞府排到招搖殿,我手把手教出來的徒弟總不會差吧,但太籬都領悟到心法第四重了,長生還在第二重踏步。 長生把盛水的銅盆放到桌上,剛要伺候我穿靴,突然看到我床上睡成死豬的太籬,長生長睫一撲,蓋住眸光,不知道為什么我竟察覺到他有絲委屈,正好長生正拿著我腳踝往鞋里塞,手勁陡然增加。 我掙脫鞋跟,赤腳不輕不重踩住他胸口,"你跟我鬧什么脾氣?" "…徒兒不敢。"長生低垂著臉,下巴頜幾乎貼到鎖骨去。 "最近功法可有進展?" 長生搖搖頭,手里把帕子擰干,"師父你知道我不是這塊料子。" 我恨鐵不成鋼的用前腳掌輕踢了一下他,"多少人擠破頭想做我徒弟,你和你師弟,一個朽木一個哭包,真給我長臉。" 他也不惱,乖乖把我腳從胸口扒下來放進靴子里。 其實不怪我說話重,前世我這兩個徒弟結局都不大好,太籬我只知他受了一劍,后來我就被鎖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斷了所有消息來源,不知道太籬傷養好了沒有。 而長生,卻沒有如他名字那樣堅韌。我實在不忍回想他死的慘狀,但既然讓我重來一遍,我的人,我發誓今生定會護他周全。 凈過臉,我與長生出了門,留虎崽一個人繼續睡,踩過枯枝落葉,我在前面走,長生遠遠在外面綴著,其實這孩子心事很多,前世我實在待他嚴苛,他手上的繭反復被磨穿流血,但是他沉默寡言連疼都不會跟我撒嬌,我一直以為是長生努力得還不夠多,后來才知道有的人就算聞雞起舞再夜幕而息,也真的沒有結果。 我招手讓他過來,我算著時間,馬上就會有一個小秘境現世,這是長生唯一一次逆天改命的機會,我想帶他去,哪怕是搶奪原該屬于別人的機緣我也毫無愧疚,物競天擇,這一世是我的那就該是我的。 長生猶豫的靠近我,我正要說話,一只手突然拽著我的衣領把我扯得轉了個面向,是我教中那個古靈精怪的圣子朱晚,她領著寧輕舟來找我的麻煩,"晚兒,你大清早的就欺負上你家尊主了?" "尊主還會惡人先告狀咧?"朱晚一身赤色紗衣,姣好身姿若隱若現,我最愛看她一步一鈴響顧盼生姿的模樣,我記得前世她對寧輕舟的感情不太一般,可惜終究付錯了人。 我隔著朱晚和寧輕舟對視,我看不懂他的表情,也不想再提昨夜的事,寧輕舟在我轉身時叫住我,"云…尊主,我得知一個消息,天明水鏡秘境兩日后就將開啟。" 我點頭表示知道了,寧輕舟見我無動于衷,似是不明白我怎么一夜間變得疏遠,他定會覺得是自己用錯了勾引我的方法,天明水鏡是個特別關鍵的轉折,上一世只有我和寧輕舟前往,路上遇到一個人修,寧輕舟見他受傷執意要帶著照料,后來那人遇到異寶立馬露出了貪婪嘴臉。 我早就欲殺之而后快,寧輕舟卻阻止了我,那人行為孟浪,我從小浸yin在這樣的環境里,見得多倒也不覺得稀奇,只是他老對寧輕舟動手動腳,反撲我們時還想帶走寧輕舟。 寧輕舟也是那時中了含春散… 寧輕舟見我想走,語氣都帶上了點急切,"其實我有一物相求,懇請尊主陪我一同前往,那處有不少秘寶,定能…" 我興致淡淡的拒絕了他,"我沒有興趣。" 我再轉向一臉看好戲的朱晚,"天明水鏡有天階異獸,最好看好你的小夫君,免得白白丟了性命。" 朱晚臉色爆紅,疊聲喊了一連串的你你你。 我一把把長生撈進懷里,腳踏輕功走了,長生抓住我胳膊,"師父,你想去嗎?" 這孩子總在不該聰明的時候聰明,我反問他,"你想練成我這樣的境界嗎?" 長生攥著我衣角,"想,我做夢都想。" 我滿意的點點頭,"你隨我去天明水鏡,你要想進階也不是不可。" 見長生迷茫又忐忑的小表情,我俯身在他耳邊低語一句,"天明水鏡有一只天階異獸,而我——要為你殺鮫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