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小痞子手都揣在兜里，很可能藏著黑槍，何卓慶幸開的是自己的中檔車，不然開老板的車來，方圓十里的流氓都要來殺人越貨了。

    何卓依然掛著職業微笑，這樣不會激化情緒，要錢好說，傷害必須規避到零。

    他很擔心池霖說錯話，想給池霖提醒，用余光掃到副駕駛，差點推翻職業素養罵個臟話出來。

    副駕駛的車門開了條縫，池霖早跑了，居然這么神不知鬼不覺的，撂何卓一人面對腥風血雨，白瞎何卓還打算獨當一面，替池霖擋下危險，人家溜得比耗子還快！

    有經驗是這樣的。

    池霖偷偷從車縫爬出去，他mama別的沒教他，遇見流氓要怎么干，教得一清二楚，所以池霖連一點遲疑和猶豫都沒有，直接跑路了。

    他藏在車尾，小心觀察著流氓們的行動，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何卓身上，不管別的。

    何卓的車后方還停著一輛廢棄的舊車，池霖找準機會，一口氣溜過去，藏在視野盲區，他等了幾秒鐘，沒有一個人注意他，于是放心地沿著橋欄桿往回走，沒什么目的地，腳步都悠閑了，呆呆地觀察著地面，哪像在逃跑啊。

    他走了一半，剛剛在河堤見過的保鏢正走上橋，腳步整齊劃一，像機器人，氣勢十足，并不理會一邊的池霖，往何卓那去。

    池霖不知道他們來干什么，依然按照原來的路線行進，他走下橋，河岸的街道旁邊有很多刷著白漆的矮房子，他踩過屋前的草坪，一間一間往屋里打量。

    他記得自己的家在更里面，一個錯綜復雜、羊腸小道的地方，八成找不著，他只是找個沒人住的地方，以前回不了家也是這么解決的睡覺問題，過幾天他mama總能領他回家。

    池霖如愿發現第五間沒人住，不過主人會不會回來他不保證，他不覺得林禹會來找他，看來只能稀里糊涂地混了。

    池霖從窗口翻進去，里面家具有股潮濕的霉味，也破破爛爛，能偷走的東西都被小偷偷得精光，池霖很自如地坐上裂出海綿的沙發，拿起地板上一本卷邊的陳年雜志看，他主要是看圖片，字全部忽略。

    池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也不打算計劃，這種時刻，卻有人在外敲門，池霖警覺起來，他看到窗戶還開著，跑過去關窗，可是手指剛碰到窗扇，敲門的身影走了過來，池霖像觸電般逃開，藏到墻角的陰影躲起來，那人從窗口探身掃視一圈，池霖以為他也要翻進屋，心跳如急促的鼓點。

    這人卻不按常理出牌，放著大開的窗戶不利用，又轉而回到門前，還敲門示意：“我進來了，別怕?！?/br>
    他的聲音很沉穩，但是語氣有點藏不住的玩世不恭，是好聽的聲音，池霖覺得有點耳熟。

    沒人開門，他就自己扭門鎖，這屋年久失修，門鎖對于身強體健的男人來說，就是一介擺設，他只消用點勁，鎖就搗壞了，門開了一半，金赤的陽光一涌而入，色調與亮度朦朧柔和，這人修長的身形在地上投出拉伸的影子，影子的頭頂緊挨著池霖的腳趾。

    他走進來，影子已經將池霖整個吞沒了，池霖很害怕，又逆光，看不清他，只大概知道他頭發是大紅色，就是在河堤蒙著臉抽煙的人。

    他在池霖身前蹲下來，和接觸膽小的動物一樣，池霖眼睛睜得大大的，睫毛伸展上翹，看得人心癢癢。

    他扯下擋臉的格子布，露出一張鬼斧神工的臉，自帶星光，池霖又揣測也許只是他的頭發太紅了，刺眼睛。

    “我重新染了頭發，你喜不喜歡？”

    他這語氣，好像跟池霖做了十幾年朋友一樣熟稔，池霖在他面孔上仔細觀察，黑暗都掩不住他的耀眼，繼而做出評價：“我見過你?！?/br>
    “你確實見過我。你剛沒認出我么？不公平，我可一眼認出你了?！?/br>
    池霖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跟他見過面，如實講：“你的臉粘在好多人墻上，還印在書上，還老出現在電視里面，我當然見過你啊，你為什么會認出我？你認識我么？我怎么不知道？”

    Zac被池霖這三連問問懵了，他都不知道池霖是不是在逗他，他隨便在哪露個面，引發尖叫混亂都是輕的，池霖真不知道他是誰？

    Zac盯著池霖的眼睛，三秒以后，他確信池霖是認真的，他知道撒謊作秀的人是什么樣，池霖跟他們絕不相同。

    池霖追問他：“你為什么會印在書上??？別人為什么要把你粘在墻上？”

    Zac轉了轉眼睛，跟池霖瞎扯蛋：“因為我是一個大明星的司機，我跟那個明星長得很像，他們印的是明星的臉，不是我的臉?！?/br>
    池霖唬住了，點點頭，Zac壞笑著掐池霖的臉蛋，池霖被下藥的sao樣他可還記著呢，沒想到藥效過了是這么個蠢蛋，他還挺喜歡的，不做作，沒心眼。

    池霖指了指Zac吊著繃帶的左臂：“你這里受傷了嗎？”

    “嗯?！盳ac又開始滿嘴跑火車，“我和一百個人打架，我把他們腦漿都打出來了，他們就弄了我一條胳膊，我厲害么？”

    “厲害?！?/br>
    Zac知道池霖當時被下了藥，已經神智不清，現在不記得他了，他也不提那茬，被下春藥可不是什么好聽的事，既然池霖完好如初，那么就當沒發生過。

    池霖那時sao成那樣，是個男人都想cao他，這會兒再對上池霖單純的眼睛，Zac直接打消了帶他上床的念頭，得先接觸，再相處，循序漸進。

    Zac問池霖：“開車帶你的人是誰？”

    池霖道：“是助理?！?/br>
    “你的助理？”

    “不是，是林禹的?！?/br>
    Zac沉默了。

    池霖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不說話了，搶過話題，追著問他：“你為什么來找我??？你叫什么？我們沒有見過面吧？我為什么覺得你有點眼熟??？”

    池霖小話癆，問題多得不要錢，Zac隨便挑了一個回答，心底里其實在不爽：“叫我渣爺?！?/br>
    池霖笑起來，眼睛成了彎月，上下睫毛交織在一處，更濃更密：“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很渣??？”

    Zac笑了一下，他突然開口，問出一個很不紳士、極度僭越的問題：“林禹有沒有睡你？”

    “什么叫睡我？”

    Zac瞇起眼：“cao你?！?/br>
    池霖發sao的樣子很驚人，Zac不覺得有男人能抵抗這種誘惑。

    池霖沒有一點心理負擔，也不會害羞，也不會羞憤，一五一十地告訴Zac：“他在車上cao了我一次，在床上cao了我三次，我覺得渾身都要散架了?！?/br>
    要不是池霖帶著笑，Zac要以為林禹把他強暴了一天。

    池霖發現渣爺又不講話了，他觀察著渣爺的表情，可是什么也看不出來：“你不高興嗎？”

    “沒有?！盳ac恢復笑意，“我看見你高興得很，sao霖霖?！?/br>
    他拽住池霖的手腕，拉起來，帶他往屋外走。

    池霖想提醒渣爺外面有流氓，但是渣爺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搶了先機問他：“你這是投奔林禹了？要他做你男朋友？”

    池霖喃喃著：“我不知道，他有時看著像喜歡我，有時一點也不喜歡我?！?/br>
    “比如呢?！?/br>
    “比如他cao我的時候就很喜歡我，但是——”

    渣爺可不想聽林禹截了他的胡的床上運動，當機立斷叫停：“好了，說點別的吧，sao霖霖，你不會喜歡上他了吧？這才多大會？”

    渣爺拉踩了幾句，什么我比他帥，日逼也很在行，還多才多藝——因為跟池霖扯了謊，他還不能仗著自己的名氣吹牛逼。不過他也暫時不打算講實話，不當Zac很有趣。

    池霖沒有聽出渣爺的用意，還以為他就是純粹自夸呢，渣爺看這小蠢蛋一點都不開竅，睨著池霖：“真喜歡上他了？”

    “對啊，為什么不喜歡他??？”

    Zac服了，揶揄他：“那你是不是還要愛上他了？”

    “??？什么叫愛上??？”

    Zac被問住了，怎么池霖什么都能拉出來問一問？

    Zac斟酌一番：“愛就是一種說出來會變惡心的東西?！?/br>
    池霖吐了吐舌頭，露出一副很嫌棄的表情，Zac像個循循善誘的良師善友，替池霖回答了：“你才沒愛上他?！?/br>
    他已經帶著池霖上了橋，池霖吃驚地看到橋上的混混痞子們都散了，一個不剩，只有兩個西裝革履的保鏢站在何卓的車旁待命。

    “哇，是他們倆把那些人打跑了嗎？”

    Zac同他解釋：“我跟這里的地頭蛇關系很好，他們看見是我的人，自然就走了?！?/br>
    何卓老遠看見Zac牽著池霖往這走來，一時半會還不能相信真的是Zac本尊，直到Zac已經站在他車窗邊，跟他只有兩拳相隔，何卓不能欺騙自己了，這真的是Zac！

    Zac看到何卓的震驚、激動，這才是正?？匆娝姆磻?，池霖一點反應都沒有，Zac覺得自己在池霖眼里就是個路人，要不是他的臉印滿了全世界，池霖都不會認識他。

    何卓想要下車，誠惶誠恐地跟Zac問好，Zac將食指比在唇前，對何卓做了噤聲的姿勢。

    何卓何其聰明的人，一下就明白了Zac的意思，沒有亂說話，只是對Zac用笑容問好，這個笑容終于不再是公事公辦了，帶了好幾分的真情實感。

    Zac為池霖開門，等池霖上了車再關好，右臂搭在車窗口，和池霖很親昵的樣子。

    “你確定要回林禹那？”

    “對啊?！?/br>
    “那你來這干什么？”

    “我家在這，但是我不知道我家是哪個，林禹要我在家里把身份證找出來?！?/br>
    Zac也不必多說什么了，他看向何卓，這個人一看就是他粉絲，激動得全身肌rou緊繃得像硬石塊。

    “你是林禹的助理吧？”

    “嗯！對的對的！”

    “你告訴林禹，替我好好照顧霖霖，不準欺負他?！?/br>
    何卓表面連連答應，但肯定不會給林禹說的，這話火藥味太濃了，Zac本來就和林禹有過節。

    Zac知道何卓才不會告訴林禹，他說給池霖聽的，手指伸進車里，最后捏了捏池霖的臉蛋。

    “sao霖霖，回頭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