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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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顏泩坐到床邊,用手指輕拂過濡夜那整個瘦到都有些凹陷的臉頰,真覺得自己就是個混蛋。 這時,彷佛有心電感應似的,濡夜緩緩睜開了乾澀的雙眼。他慢慢眨了眨眼睛,待看清眼前之人時,他瞬間睜大眼,抓住了那仍留在臉頰旁的手指! 「…顏…泩…?」 「…是我?!顾蝗挥X得有些難受得哽咽:「…我,回來了?!?/br> 濡夜因消瘦而又變得更大的眼睛迅速漫出大顆淚珠,他以不符合虛弱病患的敏捷身手,撲向前用力抱住冉顏泩!隨即在他身上細細撫摸,確認眼前的并非幻影後,才顫抖著開口:「…太好了…你沒事……嗚……」 聽到嗚咽聲,內心更加愧疚的冉顏泩正打算開口解釋,卻發現濡夜抱著自己大聲痛哭起來!那哭聲就像是走失許久的孩子,耗費千辛萬苦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家人,終於能放下心來,用力宣泄著這段期間的重重不安跟憂慮。 冉顏泩慌亂不已,只能笨拙地將他擁入懷中,輕拍背部,口中只會反覆地說著:「沒事了?!埂肝以谶@?!?/br> 曾聽說過,哭泣其實是需要很多體力的??磥泶_實如此,濡夜才哭沒多久便昏睡過去了。 讓他平躺回床上時,冉顏泩這才發現,他手背上的點滴針頭早就因為剛才的劇烈動作而偏移,導致有些出血了。 他趕緊讓管家馬上找專屬醫師過來處理。確認傷口不是很嚴重,包扎完畢後冉顏泩才放醫師離開。 他坐回床邊,輕輕將濡夜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捧在唇邊親吻并道歉:「…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懷疑你的?!?/br> 隔天清晨,濡夜再次醒來,看到冉顏泩坐在床邊看著自己,才終於有了真實感,眼淚不禁又再次從眼眶滑落。 「別哭…你…唉,別哭了……」他再次慌亂地輕輕拭去那些宛如斷線珍珠的淚水。 依照醫師指示喂濡夜喝下了液態營養品,并把他哄睡後,冉顏泩這才走到房間外,讓管家詳細報告這段時間濡夜的一舉一動。但越聽他內心更加歉疚,也越覺得自己真不是人。 自己都做了什麼混帳事啊… 幸虧濡夜本身底子好,沒過幾天就恢復到足以起身行走的狀態。 冉顏泩再次慎重地跟濡夜道歉:「…幸好那天有你提醒,所以我才能提前做準備,也因此逃過一劫。但後來那些人似乎并沒有放棄,還緊盯著我的行蹤…我怕牽扯到你,所以才一直都不敢跟你聯系的…讓你這麼擔心,真的很抱歉!」他舉起右手發誓道:「但我知道我錯了!下次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都會先跟你報備的!」 濡夜聽完後,只是搖搖頭溫和地笑了:「沒關系的,只要你平安無事就好了?!?/br> 冉顏泩看到這樣單純溫柔的濡夜,更覺得自己渣到極點了。因此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對他更好! —————— 但在那事件之後,濡夜卻變得非常依賴冉顏泩。 之前冉顏泩要出門時,濡夜會笑著跟他道別,并乖乖待在宅邸自己找事情做。但現在只要一看不到冉顏泩的身影,他就會突然陷入恐慌,甚至時不時就落淚。 依照專屬醫師的判斷,濡夜在前段時間內受到了極大的精神壓力,因此對冉顏泩產生了些微依存癥的癥狀。因此建議如果狀況許可,盡可能地跟濡夜待在一起,并給予他安全感,讓濡夜確信,冉顏泩不會像之前那樣突然就消失不見。 「…我知道了?!?/br> 冉顏泩想,反正之前那些想要攻擊自己的勢力大抵上都被清除乾凈,基本上身邊的危險性應該也不太高了。因此便詢問濡夜,這段時間是否要跟他一起去上班。 「…可以嗎?」 冉顏泩慎重地點頭:「當然可以,只要你不要嫌無聊就行了?!拐Z畢,還露出了些微苦笑。 濡夜開心地笑了:「嗯!我想跟你在一起!」 之後,兩人同進同出,態度親密,因此鉉冉集團負責人有了交往對象的資訊也漸漸地廣為人知。當被人問到時,冉顏泩也絲毫不隱藏,直接介紹這是自己的戀人。 看到這樣的新聞,一個滿臉陰沉的削瘦男子站在無人的小巷中,死死捏著手機詛咒道:「…混蛋…垃圾有錢人…去死吧…」 將新聞視窗關閉,他撥打電話:「…如何,查到了嗎?」 先匯錢。 男子嘖了一聲,在手機上cao作,將指定的金額匯出。 下一秒便聽到對方繼續說道:收到了。三日後,晚間六點,他們會開車經過OO路。車號當日給你。 結束通話後,男子陰沉地發出讓人不舒服的笑聲:「…嘿嘿…哈哈哈…去死!全部都去死…!」 —————— 「宴會?」正在吃早餐的濡夜疑惑地偏了偏頭。 冉顏泩解釋道:「對,今天晚上你跟我一起出席吧。是一個單純的交流宴會,賓客都是我的朋友,沒有外人,所以你不用有太大壓力?!?/br> 濡夜點點頭表示了解。 在冉顏泩這幾周的陪伴下,其實濡夜的依存癥已經幾乎痊癒了。就算短暫地見不到對方,只要冉顏泩有事先報備并告知去向,濡夜也不會再像之前那般容易陷入恐慌狀態,就算一個人獨處也沒有問題了。 反而是冉顏泩,他已經習慣了濡夜這些日子的陪伴,後來反倒是他常常求著濡夜跟他一起出門。 到了傍晚,兩人換上了正式禮服,便讓司機駕車前往宴會地點。 Bill在副駕駛座報告道:「冉總,今天晚上似乎XX路在維修,我們改走OO路,可能會稍微遲五分鐘抵達,但依然還是能在宴會開始前抵達?!?/br> 冉顏泩點頭,表示交給他們處理,便又轉頭跟濡夜聊起天來。 在這一路上,濡夜再次感到一絲不對勁。他轉頭看向窗外,發現附近的車流量似乎有些稀少。 照理來說,現在已經靠近下班尖峰時間,應該會塞車才對?而且…怎麼又有跟之前冉顏泩遭受恐怖攻擊時相似的那股不安感? …來了,一分鐘後經過你那邊。 陰沉男子緊握住方向盤,嘴中流出瘋狂的笑聲:「哈哈哈…嘿嘿嘿…去死…去死…去死……」 …倒數十秒。 男子用力踏下油門,那輛車高速沖出巷口??! 這異狀迅速被其他車輛上的護衛察覺,他們趕緊拔槍射擊!發出瘋狂大笑聲的陰沉男子,在被射穿腦袋的那一刻,以最後的力氣按下了藏在車子後行李箱內大量炸藥的引爆鈕! 這一切全都發生在短短的十秒內。 濡夜從看到那輛車沖出的瞬間,手便反射性地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并撲到冉顏泩的身上,將他抱入懷中,然後以背部對著那輛車沖過來的方向! 下一刻,強光高熱撲面而來!緊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被強大的爆炸沖擊波給掀飛的車輛,在路面上翻滾數圈後,好不容易撞上了大樓外墻,這才停了下來。 被剛才的爆炸影響,暫且失明失聰的冉顏泩是車內第一個清醒過來的人。他甩了甩暈眩的腦袋,還沒從剛才的沖擊內反應過來,可是從身上滑落的手臂卻讓他瞬間呆住。 揉了揉模糊的雙眼,終於看清眼前的狀況時,從聽力暫且受損的耳中,他模糊地聽到了一個自出生以來從未聽過的凄厲叫聲。 那是從他口中發出的慘叫。 「濡夜—————?。。?!」 —————— 幸好手機并未損壞,冉顏泩趕緊叫了救護車跟消防車後,受傷的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往附近的大學醫院救治。 大概是因為濡夜以身相護的關系,冉顏泩明明距離爆炸中心最近,雖然滿身是血,但經過治療後,他確實是傷勢最輕的人。身上只有些許的瘀青,唯一流血的地方還是在車輛翻滾時被自己牙齒咬破的舌尖。身上的血幾乎都來自於護著他的濡夜。 而受傷最嚴重的,當然就是濡夜。他等於在這場意外中擔任了冉顏泩的沖擊氣墊裝置,全身上下的傷勢幾乎都集中在背部。 肋骨多處骨折、嚴重燒燙傷、頭部還遭受了強烈撞擊,也不知道有沒有造成腦震蕩或是顱內出血。 被救護車送達醫院後,濡夜便第一時間被送入手術室進行緊急手術! 之後其他人也陸續送抵醫院,幾乎占據了大多數的手術室。 走廊上只徒留冉顏泩一人,失魂落魄地看著手術室亮起的刺目紅燈。 他以為自己恍神了很久,其實只經過了一兩分鐘。冉顏泩雙拳緩緩收緊,再次從大衣口袋內掏出手機,開始聯系起所有可用勢力。 他絕對會弄清楚,弄出這番大陣仗的,到底是哪來的混蛋??! —————— 人多力量大,不過短短幾小時,便已經將造成這起攻擊事件的犯人訊息給挖了出來。 這人是M國毒販組織的成員,是對他們首領最為忠心的男人,這毒販組織也是在之前暗殺冉顏泩的那個計畫成員名單內。 在冉顏泩的反擊殲滅活動中,這組織幾乎全滅,只有這個忠心小弟因為臨時被他們首領派出去辦事,才僥幸逃過一劫。 他為了要幫首領報仇,獨自策劃了這一切。他的背後似乎還有協助者,但線索卻被完全抹除掉了。 冉顏泩暗暗咬牙,本來以為危機已經完全解除了,所以自己才放心地帶著濡夜外出,怎知居然會發生這種事… 「Lotus,幫我在“D”那里發布懸賞?!谷筋仜垖χㄔ拰γ娴膶傧掳l出指令。 D是指Dark World,就是里世界的代稱。里世界號稱只要你有足夠的籌碼,就沒有辦不到的事情。 …好的,懸賞是…之前那個名單內的幸存者嗎? 冉顏泩眼神極度冰冷看著醫院外的夜空:「對,以最快的速度鏟除他們?!?/br> …不計代價? 「你看著辦?!?/br> 知道了。Boss,請您也要保重身體。 “嗯”的一聲結束通話後,冉顏泩眼中的冰寒瞬間融化,轉為擔憂的眼神望著那已經亮了許久,表示“手術中”的紅色燈號。 沒過多久,剛才通過電話的Lotus在完成冉顏泩的交代後,便帶著其他保鏢趕到醫院來接手Bill的工作,順便勸冉顏泩稍作休息,但他只是搖頭拒絕。 這時冉顏泩突然想起,濡夜以為自己乘坐在那臺被炸毀的飛機上時,是不是也是這種宛如世界在一瞬間全數崩坍碎裂掉的感覺? 冉顏泩雖然一直以來都是無神論者,這時也不禁雙手交握誠心祈禱:「不管是誰,求禰了,請救救濡夜…他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他…只要他能活下來,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直到窗外天光乍破,手術室外的那個紅燈方才熄滅。 看到手術室的門打開,冉顏泩抬步想要走向前去,卻踉蹌了數步,差點摔倒在地,還是身邊的保鏢眼明手快扶住了他。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站了一整夜,腳都麻了。 Lotus則直接向前,跟醫師了解手術的進展狀況。 動了一整晚手術的醫師也是滿臉疲倦,但仍撐著精神解釋。 濡夜身上的傷勢雖然有些嚴重,但因為他的體質優於常人,所以其實并沒有到危及性命的程度,依照他的體質應該也能很快復原。只是比較令人擔心的是,他的頭部在事故當下受到了強烈撞擊。 雖然經過檢查,暫且是沒有發現像是顱內出血或腦內有血塊淤積之類的嚴重問題。而且因為濡夜才剛動過大手術,目前也并不適合再做其他的處置。所以這幾天醫院會把濡夜安置在加護病房內,以便隨時注意他的復原狀況以及頭部傷勢有無惡化。 冉顏泩站在加護病房外,看著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好之處,躺在雪白病床上昏迷的濡夜,他將額頭靠在防護玻璃上繼續祈求著:「濡夜…求你…快醒來吧……別留下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