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撤離前的入夢（希明篇）

    剛進入到希明的夢里，顧城就感到自己被人緊緊抱住了。

    “顧大夫，我終于找到你了?！?/br>
    顧城睜開眼，有些發愣。

    眼前的人是希明，可不是他見過的希明，而是更成熟的青年版希明。

    希明身上的氣息也十分強大，顧城被對方束縛在懷里，感覺似乎掙不開。

    顧城道：“希明～”

    青年希明將頭埋在顧城的肩頭，此刻才抬起頭來，看著顧城，猩紅的眼里是壓抑的炙熱。

    “顧大夫，我找了你很久，你終于出現了?！?/br>
    顧城輕聲道：“希明，你長大了，這些年，辛苦你了?！?/br>
    希明露出一個略帶天真的笑來：“我不辛苦，這一切都是值得的?！?/br>
    顧城被抱得有點緊，他問道：“希明，能松開我嗎？”

    希明帶著笑意的眼里多了絲不悅，他沉聲道：“顧大夫，你還很虛弱，我帶你去休息?！?/br>
    嗯？

    希明話音剛落，顧城竟真的感覺到一陣虛弱和無力，然后整個人被希明打橫抱起。

    顧城的眼里劃過一絲詫異，他沒想到，希明對夢境的掌控能力這么強。

    像是發現了什么有趣的東西，顧城的嘴角微微揚起，又悄然落下，沒有對夢境多做反抗。

    顧城被抱進一間院子，里面竟然有一處溫泉，冒著騰騰的霧氣。

    希明將顧城放下來，開始解他的衣衫，顧城抬手擋住了。

    “你要做什么？”

    希明沉聲道：“顧大夫，你身上都汗濕了，需要沐浴，這溫泉水，可以滋養你的身體?！?/br>
    顧城剛要說我自己可以，就發現自己虛弱得連擋住希明的手都抬不起來了，只能無力地垂下。

    他軟軟地靠在希明的身上，虛弱地開口：“我這是怎么了？”

    希明開始解顧城的衣衫，一邊動手一邊道：“顧大夫，你還是那么不會照顧自己，為了救人，你剛剛使用力量過渡了，你不能自私一點嗎？”

    顧城微愣，原來在希明眼中，自己是這樣的人啊。

    希明褪光顧城的衣衫，并沒有冒犯的動作，只是小心翼翼地將顧城放入池中。

    池水十分溫暖，讓顧城虛弱的身體十分舒適，顧城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顧城抬眼，看著池邊跪坐著的、眉眼認真的青年，心道這全是希明夢境中的設想。

    他不想這么快打破希明的夢境，就順著這股睡意，閉上了眼睛。

    等顧城再回過神時，他換上了干凈的衣服，蓋著被子，躺在床上。

    希明，正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自己。

    “顧大夫，你醒了?！?/br>
    顧城正準備坐起身來，希明就已經伸手扶著自己了。

    “希明，你……”對于希明設想的未來，顧城一時不知該問些什么。

    “顧大夫，你想說什么，等用完飯再說吧?！?/br>
    希明拍手，有下人端著托盤輕手輕腳進來。

    “顧大夫，我知道你不喜歡進食，所以我找到了可以代替飯菜的果汁，這是魔氣改造后的植物，沒有毒，我試過，對身體沒有傷害，我吃給你看?！?/br>
    希明說完，端起一碗汁水，一口喝掉。

    顧城看著希明，眉眼柔和下來：“你還記得這個？”

    希明笑著，神情卻極為認真：“顧大夫的事，我一直都記得?！?/br>
    希明端起另一碗汁水，舀起一勺，喂到顧城嘴邊：“顧大夫，你試試，真的不難喝?！?/br>
    顧城張了張嘴，終究是低聲笑了出來，笑得希明有些疑惑。

    顧城低頭，喝掉了希明喂過來的汁水，清香甘甜的味道充斥著口腔。

    這一切，都是希明的設想。

    顧城看著緊張期待的青年，認真道：“很好喝?！?/br>
    希明松了一口氣，露出了笑容：“那您再喝一點?！?/br>
    看著希明打算再喂自己，顧城止住了他：“我自己來?！?/br>
    希明有些不舍地將手中的碗遞了過去，顧城在他的盯視下，喝掉了整碗的汁水。

    希明還想遞給他另一碗，顧城道：“不用了，希明?！?/br>
    見顧城眼中堅持，希明只好放下。

    “希明，久別重逢，你有什么想和我說的嗎？”

    希明看見床上的男人眉目溫和，又如多年以前，他在袖子下的手緊了緊。

    “顧大夫，我變強了，可以保護你了，以后，就讓我保護你好嗎？”

    看著青年緊張的神色，生怕自己說出拒絕的話，顧城心里微微動容。

    顧城沒有回答，而是將青年拉到身邊，他抬手抱住了青年。

    希明對此沒有準備，卻沒有反抗，心反而提到了嗓子眼，他靜靜地在這個溫暖的懷抱里，一動不動。

    他的耳邊是男人有力的心跳，聽在耳里卻傳到心底，他的心忍不住跟著劇烈跳動起來。

    良久，希明才又問道：“顧大夫，可以讓我跟著你、保護你嗎？”

    顧城摸了摸他的頭頂：“希明，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做，你是個好孩子，該懂得怎么取舍?！?/br>
    希明抬頭，眼中露出不贊同的神色：“顧大夫，我覺得我的選擇就是最正確的?！?/br>
    顧城看著近在咫尺的年輕面龐，如此執拗，又生機勃勃，抬手覆了上去。

    修長的手指在青年的側臉緩緩滑動，希明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爭這個沒有意義，希明，等你長大再說?！?/br>
    顧城正準備收回手，卻被希明一把抓住。

    “我已經長大了，顧大夫?！毕Ｃ鲗㈩櫝堑氖仲N在臉上，然后拿到面前，輕輕地吻上了白玉般的手背，

    顧城的手指一抖，試圖抽出手來，卻被希明緊緊握住。

    希明將面前修長白皙的手指一根根地親吻過，才抬起頭，眼中帶著之前初見時的灼熱。

    “顧大夫，我已經長大了，可以做想做的事了?！?/br>
    顧城眨了眨眼，就被希明附身圈在身下。

    這個姿勢，顧城不得不微微仰著頭，才能看清希明的神情。

    青年漸漸湊近，顧城一偏頭，一個柔軟的吻落在顧城的側臉。

    “希明～”似嘆息似責備，顧城喚了一聲。

    希明頓了頓，吻上了顧城的眼尾，溫熱的呼吸撲到顧城的臉上。

    “顧大夫，我早就想這么做了?！?/br>
    希明說著，將顧城露出來的那只耳垂含在了嘴里，輕輕囁咬吮吸著。

    顧城的呼吸一滯，耳上傳來的酥麻感覺，往身上蔓延。

    “希明，別鬧了?！鳖櫝情]了閉眼，伸手推了推希明，沒推動。

    希明壓著顧城，從耳垂一路滑到脖頸，在上面留下了曖昧的痕跡。

    埋在顧城脖頸上時，希明啞著聲音道：“林柳彤能做的事，為什么我不能做？無論什么，我都會比他做得更好?！?/br>
    顧城仰著頭，露出雪白的脖頸，他的氣息有些不穩，語聲卻很冷靜：“為什么要和他比？你們本來就不一樣?！?/br>
    希明一把將仰坐著的顧城抱起放倒在床上，他附身而上，一手撐在顧城身邊，一手插到顧城腦后，半是護住半是強迫，顧城被他圈在他的身下。

    “可我們想要的都一樣?！毕Ｃ髟陬櫝巧厦娉脸琳f完，低頭吻上了顧城想說什么的唇。

    顧城的眼睫輕顫，被希明纏綿的吻糾纏得沒空說話。

    他確實對希明的表現有些意外，在外面還是個善解人意的少年，在夢里怎么這么霸道？

    顧城的氣息越發凌亂，一只手在他身上游走，撩撥得他身體發軟，終于被松開后，顧城喘著氣道：“希明，你要強迫我嗎？”

    希明的身體一僵，他看著身下臉色微紅、發絲凌亂、嘴唇紅潤的顧大夫，臉頓時白了下來，他慌忙起身，手足無措。

    “顧大夫，我……對不起……我不該對你這樣……”

    顧城面無表情撐著身體坐起來，看不到床下的鞋子，干脆光腳踩到地上。

    他理了理自己凌亂的衣衫，取過床邊的外袍，往身上套，又打開抽屜，取出里面的木簪，束起了上半邊頭發。

    見顧城行為如此果斷，像是生氣了，希明慌了神。

    “您等一下?！毕Ｃ骰琶拇驳啄贸鲂?，單膝跪在地上，祈求地看著顧城，“請讓我為您穿上吧。地上太涼，會生病的?！?/br>
    顧城低頭，微微皺了皺眉，這樣的性格……

    剛才還那么強迫人，現在又這么卑微，怎么都有些不太對勁的感覺。

    讓他想起很久以前那個人。

    他不恨那個人，因為那個人曾拴住了他，重新讓他感受到了溫暖，哪怕那溫暖摻雜了太多的病態。

    顧城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希明，希明的內心越發慌了，他仰視著顧城，微微紅了眼眶。

    “您生我的氣，可以之后罰我，但請別傷害自己的身體，請您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吧?！?/br>
    顧城垂下了眼眸，回到床邊坐下。

    希明露出喜色，小心翼翼地為顧城穿上鞋襪。

    顧城一直沒有說話，而是凝視著希明在沉思。

    待希明弄好了，顧城站起身來，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在后面的希明臉色一變，連忙跟了上去。

    走出院子，外面的世界還不夠精致，但希明跟過來后，外面的情景越發真實了。

    周圍的房子都十分安靜，外面看不見一個人，這應該是除魔司居住的一片區域。

    “顧大夫，您想去哪里？”

    顧城平靜道：“我想看看你對于未來有什么設想?！?/br>
    希明一愣，眉宇間多了幾分思索，沒說什么，只是緊跟著顧城。

    顧城只朝一個方向走，總能到城墻邊。

    終于，顧城走出了沒有人出現的巷子，來到了外面的大街。

    顧城的腳步頓住了，他轉過頭來看希明：“這就是你的設想嗎？”

    街上有了許多人，好像跟普通的城池沒什么區別。

    可顧城一眼望去，全是修者，沒有一個普通人。

    希明沒有說話，而是看著面前的人們，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

    “魔氣無法消除，遲早會彌漫世上的所有地方，在魔氣的侵蝕下，怎么還會有普通人呢？”

    “顧大夫，在魔氣下能夠生存的修者，就是普通人?！?/br>
    顧城倒是沒有想到作為主角的希明，在此刻就對未來這么悲觀，他接著問道：“那這世上還能剩多少人呢？”

    希明看著遠方道：“窮則變，變則通。雖然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剩下的人只要適應了新環境，是可以慢慢變多的?！?/br>
    顧城不表態，笑著問道：“希明認為修者是未來的希望嗎？”

    希明看著顧城帶笑的眼眸，認真道：“顧大夫，我們別無選擇?！?/br>
    “好吧?！鳖櫝遣辉訇P注這個問題，繼續往城門口走。

    飛身上了城墻，顧城放眼城外，遠方是一片黑霧，視線受阻，看不清黑霧里面，卻讓人覺得有無盡的恐怖。

    “為什么城里沒有這個？”顧城指了指城外的黑霧。

    “有的，不過是城里修者太多了，都被吸收掉了，就像這樣?！毕Ｃ髡f完，周身逐漸顯現出一絲絲黑氣，被他吸入身體。

    “不會出現什么問題嗎？”

    “修者越強大，能吸收的魔氣就越多。給天級修者一點時間，他就能吸干一座城池的魔氣。更何況這城里有這么多人呢？”

    “那你們受得了嗎？”顧城看著希明的紅眼問道。

    “熬不下去的話，不過是一死罷了?？偸怯修k法的?！鼻嗄晗Ｃ髡f這話的時候，語氣平淡，并不覺得自己在說什么殘酷的事。

    “所以，對希明來說，沒有什么事能讓你感到絕望吧？”顧城有些滿意地笑道。

    希明看著顧城，意有所指道：“以前或許是?，F在我不確定?！?/br>
    “人總是比自己設想中要堅強許多的。希明，你可以的?！?/br>
    顧城說完看著城外，露出淡淡的笑意，城頭的風吹起他的白衣，在空中發出獵獵的聲響。

    希明看著身邊的白衣男人，眼眸深邃，沒有說話。

    當顧城轉過頭來看他時，他才沉聲道：“你要走了嗎？”

    顧城摸了摸他的頭：“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希明拉住他的手，赤眸里帶著懇求：“您別生我的氣，以后我不會這樣了?！?/br>
    “我不生氣。只是時間到了?！?/br>
    顧城的身形漸漸變淡，希明紅著眼眶抱住了顧城：“不能再留一會兒嗎？”

    顧城回抱了他一下，輕笑道：“你不是只爭未來嗎？希明，我在未來等你?！?/br>
    說完，顧城消失在希明的懷里，希明收緊手臂，抱住了自己。

    “又是這樣……”

    青年扯起嘴角自嘲地笑了下。

    周圍的一切都在消散，最后只剩下一片白茫茫。

    希明雙臂抱著自己，蹲在地上，神色莫名。

    片刻，一聲裂響，整個夢境破碎開來。

    黑夜中，紅眼少年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