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四大宗主
第三十七章 四大宗主 那弟子匆匆說道:“華虛門分為東南西北四大宗,每一宗都有宗主,這就是四大宗主了。四大宗主同時出面,那真是天大的事情,不可怠慢?!?/br> 原來華虛門四大宗主向來不過問本門事務,平日只管率領各宗弟子練武求道。 若論武功修為,這四人都算得上是江湖上的頂尖高手,只是四人頗有隱士之風,極少到外面走動,是以外人并不清楚他們的深淺。 華虛門大權由掌門獨攬,但四大宗主在本門中德高望重,說話也是極有分量的。 那弟子無暇詳細解說,催逼著方云漪快些動身。方云漪一頭霧水,稀里糊涂跟著他來到白天那座前廳。 夜里下了一陣小雨,院中幾株芭蕉青翠欲滴,薄霧朦朧。 長窗中透出燭火,只聽廳中一個端莊渾厚的聲音說道:“……惟洲,你年紀雖輕,但這些年來執掌本門,一向謹慎精細,我們幾個老頭子也都很放心。怎么你如今干下這么沖動急躁的事兒?” 方云漪心中一動,暗想:“四大宗主是在教訓屠龍圣仙嗎?嘿,天下還是有人能管管他的?!?/br> 嚴惟洲沒有回答,另一個尖細的聲音說道:“咱們華虛門跟朝天教雙雄對峙,趙璋儀早就視本門為眼中釘、rou中刺,生怕挑不出一點兒毛病。這回你擄走了趙璋儀的親外甥,把柄遞到人家手里去了,人家能善罷甘休嗎?華虛門與朝天教在武林中又各有親近的門派幫會,牽連眾多,此事不但會演變成兩派之爭,更會動搖中原武林的根基啊?!?/br> 嚴惟洲低低說了幾句什么,一個粗豪的聲音說道:“好,就算華虛門不懼朝天教,那么萬俟氏呢?你也不把哮月城放在眼里嗎?從問鼎峰回來的弟子們說,趙璋儀的外甥同狼族兩王子結親了?” 此刻那弟子引著方云漪走到廊下,方云漪聽清楚了嚴惟洲的聲音,他低聲說道:“確有此事?!?/br> 那三個聲音登時議論紛紛,有的說:“好好一個前途光明的少俠,怎么許給了狼蠻子?趙璋儀這一步棋,真叫人看不明白?!?/br> 也有的說:“趙璋儀那是被迫無奈,否則朝天教的面子往哪里放?如今趙璋儀憎惡神女宮,只怕超過仇視我們華虛門了?!?/br> 還有的說:“這些年來狼族勢大,朝天教和萬俟氏聯姻結親,倒是不可小覷,咱們不能只當成這樣笑話看?!?/br> 嚴惟洲默然不語。 那粗豪的聲音又感嘆道:“唉,你這次出門,本來是為了恭賀朝天教千年大喜,怎么無端端招惹這些對頭!” 那尖細的聲音跟著說道:“你看不慣趙璋儀,抓了他的外甥也就罷了。但你總該做得謹慎些,不能鬧得人盡皆知啊?!?/br> 忽然有第四個聲音插口說道:“周宗主說的什么話!咱們華虛門又不是匪幫強盜,怎么能平白無故擄人子弟?” 嚴惟洲冷聲說道:“我自有我的緣故。等他來了,你們一看便知?!?/br> 那弟子聽他們在屋里說得熱鬧,一直不敢插嘴,這時才敲了敲門,大聲通報道:“稟告諸位大人,方少俠到了?!?/br> 屋中五人也都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四大宗主齊聲說道:“快請方少俠進來?!?/br> 吱呀一聲,那弟子推開雕花木門。方云漪昂首而入,行了個禮,笑嘻嘻說道:“晚輩方云漪,見過華虛門四大宗主?!?/br> 廳中點著一排排燭火,照得亮如白晝。 嚴惟洲雙手背后,孤身立在一扇窗前,望著外面的浩渺煙波。 主位擺著四把椅子,坐著四個老者。四人拱手還禮,嚴惟洲轉過身來,為方云漪引薦了四大宗主的姓名。 東宗宗主名叫張壘,便是那個粗豪聲音的人;西宗宗主叫周永道,嗓音尖利;南宗宗主叫陶應盛,聲色端厚;北宗宗主叫宋子襄,方才一直沒怎么說話。 周、陶做道士打扮,張、宋是俗家裝束?;蚋呋虬?,或胖或瘦,鬢發皆已皓然。 眾人見過了禮,陶應盛向那弟子叱道:“小子做事好沒規矩!方少俠是朝天教趙大教主的親外甥,又是萬俟氏狼王子的伴侶,今日大駕光臨水月湖,是華虛門的貴客,你們怎么能讓客人穿華虛門弟子的衣服?” 那弟子嚇了一跳,忙跪下來磕頭謝罪。 方云漪笑道:“這就叫入鄉隨俗,不打緊?!?/br> 陶應盛說道:“方少俠性子寬厚,我們卻不能失了禮數?!睆垑巨壑氄f道:“你這孩子不拘小節,倒是很有令尊方大俠的風范?!?/br> 方云漪笑道:“張宗主認識我爹爹么?” 張壘呵呵笑了幾聲,說道:“令尊令堂當年那一段姻緣佳話,中原武林誰人不知?” 方云漪微微一笑,心道:“我爹爹在江湖上最出名的事跡,就是從朝天教拐走了我娘。至于他的武功修為,大家伙兒就不那么有興味了?!?/br> 陶應盛向那弟子命令道:“還不快拿新衣衫給方少俠換上?” 嚴惟洲向那弟子說道:“到我屋里取一套常服給他穿?!蹦堑茏討暥?,不一會兒拿來一套鴉青色粗布長衫,方云漪到廂房去更換了,穿在身上寬寬大大。 等他出來,陶應盛請他坐在客位,又讓童仆倒了一杯香茶給他喝。 方云漪笑著道謝,端起瓷杯,吹開嫩綠茶葉,一口口品著香茗。 四大宗主觀他言行舉止,看不出半分奇特之處,八只眼睛便望向嚴惟洲。 嚴惟洲神色淡淡的,走到眾人之間,解下龍珠劍橫放在桌上,說道:“周宗主,借你老人家的銀針一用?!?/br> 周永道于醫理頗有研究,隨身帶著針灸的銀針,當下從懷中取出針囊,遞給嚴惟洲。 嚴惟洲打開針囊,拈了一枚銀針,戳破自己的食指,擠出一滴血,抹在龍珠上。龍珠黯淡無光,毫無反應。 四大宗主互相看了一眼,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嚴惟洲向方云漪道:“你過來?!?/br> 方云漪嘆了一口氣,走到嚴惟洲身邊。 嚴惟洲拿起他的左手,在他食指上取了一滴血。血珠滾落,滴在龍珠上,龍珠剎那間大放異彩,耀眼奪目,仿佛炸開一道閃電,整座前廳都亮了一亮! 四大宗主都驚得呆了。張壘說道:“惟洲,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方少俠的血可以催動龍珠?” 嚴惟洲擦凈銀針,插入針囊,還給周永道。 周永道臉色十分難看,說道:“這孩子難道有龍族血脈?” 陶應盛斷然說道:“不可能。方大俠和趙大小姐都是人修,怎么養得出龍種?龍皇帝十八年前就死在咱們水月湖,龍族旋即在大戰中滅族絕種,這孩子怎么會和龍族有瓜葛?” 張壘說道:“那么龍珠大放異彩又該如何解釋?” 陶應盛皺眉苦思,一時間答不上來。 嚴惟洲說道:“我就是因為看到他的血能夠感應龍珠,懷疑他和龍珠有關,所以無論如何要帶他回來?!?/br> 周永道肅聲說道:“這孩子若當真是龍族余孽,你就是一劍把他殺了,誰也不會說你一句不是,反而要贊你做事果決,斬草除根,又為中原武林立下一件大功?!绷硗馊丝聪蚍皆其舻难凵褚捕嗔藥追菥杓蓱?。 方云漪斜眼瞅著周永道,心道:“哼,我看你倒像是余孽?!?/br> 嚴惟洲看了方云漪一眼,微一遲疑,說道:“話雖如此,卻也該就事論事。我看他本性不壞,倘若他真的是龍族孽種,也不必取他性命,從此以后一生囚禁在水月湖,由我華虛門嚴加看管也就是了?!?/br> 張壘說道:“你是掌門,你說了算,我們都聽你號令?!?/br> 他們看過方云漪滴血感應龍珠的場景,于龍族余孽之說都信了八九分,料定方云漪終身不能離開水月湖,議論事情也就不必避諱他了。 陶應盛向方云漪招了招手,方云漪走到他身前,陶應盛說道:“方少俠,老朽要試一試你的內力?!?/br> 方云漪苦笑道:“我如今落在諸位手里,要打就打要殺就殺,我能說一個不字嗎?陶宗主不必這么客氣?!?/br> 陶應盛說道:“得罪了?!弊笫挚圩》皆其舻拿}門,一股淳厚內力注入他的體內。 方云漪渾身一顫,那股內力在他周身游走一圈便即收回。 張壘關切地問道:“如何?” 陶應盛搖搖頭,說道:“方少俠是純種的人修,沒有半分妖族真氣?!?/br> 張壘露出迷惑不解之色。 嚴惟洲說道:“他的內力沒有奇特之處,但丹田之外有一層外殼保護,不容任何外力侵入,或許那其中藏有什么隱秘?!?/br> 陶應盛方才只是要試方云漪的武功,并非取他性命,所以并未試探他的丹田,聞言搭手再試一次,果然如此,奇道:“咦,這倒是有些古怪?!?/br> 宋子襄一直默然不語,忽然接口說道:“中原各大門派百花齊放,各家有各的武學絕技。有些內功專門保護丹田、心口等重地,有的金鐘罩功夫能夠護住全身刀槍不入,那也都是尋常之事,憑這不能斷定他是龍種?!?/br> 嚴惟洲說道:“事關重大,我打算日后細細探詢?!?/br> 宋子襄點頭不語。 張壘說道:“如此甚為妥當!這孩子血脈古怪,我們華虛門就是占理的一方。就算朝天教上門要人,我們也不怕,還能反過來指摘他們窩藏龍族孽種,看趙璋儀怎么解釋!” 方云漪眉頭一皺,心想:“這話也有理。大伙兒若來救我,必得想個對策才好,沒得碰了一鼻子灰?!?/br> 陶應盛長長嘶了一聲,說道:“可是趙璋儀當年率領朝天教攻打群妖,事事抓尖要強,不愿落后半步,我瞧著他不像是會和龍族暗中勾結啊?!?/br> 四大宗主又就此事議論半天,嚴惟洲說話不多,但神色自若,顯然是拿定了主意。 方云漪細細聽他們的口氣,四大宗主仿佛并不知道嚴惟洲身染魔氣之事,心想: “看來魔氣是屠龍圣仙的大秘密,全天下只有我、兩個狼哥哥、閔公子,還有邢世柔知道。我們懂得此事關系重大,不會輕易泄露機密。但邢世柔記恨屠龍圣仙廢了他一條膀子,只怕會到處張揚。 “不過邢世柔是個臭名昭著的大魔頭,就算他說的是真話,人家還道他是故意抹黑俠義道的翹楚人物,只會嗤之以鼻,不會相信半句?!?/br> 四大宗主又從方云漪身上說到當今武林形勢,嚴惟洲說了柳潤顏被吸干內力之事,四大宗主都感慨了幾句,又說起魔修做亂、結黨成群,將來說不定會大大禍害武林。 方云漪聽得無聊,又胡思亂想:“倘若四大宗主知道屠龍圣仙也墮入魔道,那圣仙可就倒大霉了。就算不被群攻殲滅,至少也會被除名趕出水月湖,華虛門決不能允許他繼續擔當掌門?!?/br> 嚴惟洲一邊聽著眾人議事,一邊回頭對方云漪說道:“你去休息罷,這里沒你的事情了?!?/br> 方云漪笑道:“你們在這里商議我的生死存亡,倒不許我本人聽么?” 嚴惟洲皺眉道:“別胡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