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兒時－

    “我們才不要和你玩?！?/br>
    小麥芽被推倒在春雨剛過的泥土上，那件嶄新的衣裳瞬間就沾染上了泥濘，變得臟兮兮一片。

    “我之前看到你和那個小雜種說話了?！?/br>
    “你這個叛徒?！?/br>
    “嗚.....我......”

    云冬躲在陰暗的角落里，看到那個天使般的小孩大眼睛迅速蓄積起淚水的模樣，忽然心情煩躁的厲害。

    他撿起一個小石子，啪的一下就朝著領頭的小胖子丟了過去。

    “喂，怎么，打不過我，就又要去欺負別人了嗎？”

    云冬站在圍著花圃的石磚上，瞬間比別人都高了一頭，居高臨下的盯著一群小蘿卜頭，眼里滿是桀驁。

    小胖子和云冬陸續打了幾架，終于被他那股不要命的狠勁兒給弄怕了，一看見云冬，身子就下意識的哆嗦。

    “哼，我們走?！?/br>
    他虛張聲勢的大聲喊，然后率先溜了出去。

    見人都走光了，云冬這才跳下花圃的石磚，走到麥芽跟前。

    “喂，別哭了?！?/br>
    他兇巴巴的說。

    “軟弱和哭泣是這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他再敢欺負你，你就打回去，一次不行就兩次，他會長記性的?！?/br>
    云冬揚起下巴，有些得意洋洋的。

    “你看，他現在就不敢再來招惹我了?！?/br>
    “嗚哇......”

    麥芽根本沒管云冬說什么，只注意到了一開始云冬兇狠的表情，一想到他之前痛打小胖子的模樣就害怕，之前蓄積的委屈爆發出來，哭嚎出聲。

    一顆顆金豆子從他那雙大眼睛里眨落，仿佛閃爍著細碎的光。

    小云冬瞬間手足無措。

    “你.....你別哭了......”

    他貧瘠的語言根本湊不出什么安慰的話，也從來沒人對他說過安慰的話。

    因此，他根本不知道這樣的情形下，要如何面對。

    小麥芽連綿不絕的哭聲讓云冬愈發心煩意亂起來，他眉頭一豎，忽然超兇的對著麥芽喊了一句：“喂，別哭了！”

    兇狠的氣勢，果然震得小麥芽呆住了片刻，連一直不斷往下掉的淚水都流的緩慢了許多。

    云冬有些不自在的瞥著地面，心情十分不好，有些別扭的開口：“大不了，我以后不主動找你來說話了......”

    “你......你以后就跟他們說和我絕交了.....他們就不會再找你麻煩的.......”

    小麥芽因哭泣而大腦缺氧而遲鈍的腦子，緩了好一會兒才理解了他話中的含義，淚水宛若決堤，他哭的更大聲了。

    “哇啊啊......嗚嗚......連小邋遢都嫌棄我嗚嗚嗚......”

    “喂，你說誰是小邋遢？”云冬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貓，面露兇狠。

    “哇啊啊......mama......嗚嗚mama小邋遢又兇我嗚嗚......”

    云冬：......他真的敗給他了。

    “你別哭了......”

    “嗚哇啊啊......”

    “我去幫你教訓小胖子好不好？”

    “嗚哇啊啊......”

    “我錯了，以后我跟你玩，誰敢欺負你我就幫你教訓回去，你別哭了好不好？”

    “嗚......好......”

    －2蹭吃蹭?。?/br>
    “秦阿姨?！?/br>
    云冬背著小書包和麥芽一起進門。

    最近母親的情緒愈發陰晴不定了，這樣小云冬迫于無奈，經常躲在小伙伴的家里不想面對那個親媽。

    “云冬來了啊，正好，今天阿姨煮了排骨湯，你和麥芽一起吃?！?/br>
    那個穿著圍裙，面龐柔和的女人總是笑得極為溫柔。

    讓云冬無數次的羨慕麥芽能有個這樣愛他的親媽。

    “好，謝謝阿姨?！?/br>
    他穿的整潔干凈，已經有些棱角的小臉兒表情柔和又舒展，十分有禮貌的道謝，從玄關處換下拖鞋，和麥芽一起去衛生間洗手。

    自己的世界自從有了秦阿姨的那次介入之后，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經充滿了憎惡、仇恨的人生被忽然注入了愛意，就仿佛瀕死的人捉住了一抹陽光。

    那些沒能從母親身上體會到的愛，在遇見秦阿姨后，仿佛在這個女人身上，得到了。

    這讓云冬愈發的柔軟起來，尖銳的外殼被打碎，再也沒了往日的極端，反而變得端莊有禮，進退有度。

    －3少年人的情竇初開－

    期中考試結束，云冬單肩背著書包，兩只手隨意的插在兜里，晃晃悠悠的跟著麥芽往家走。

    “云冬，你這次考試有好好做題吧？”

    麥芽不放心似的側過頭，微風揚起他額前的碎發，燦燦的落日余暉下，將他的身上臉上都鍍上了一層金紅色的光線。

    小少年隨著時間抽條，長高了不少，眉目之間的輪廓愈發精致起來，一眼看去有種雌雄莫辯之感。

    或許是晚霞太溫柔，或許是拂過的風太細膩，云冬抬眼看向麥芽的時候，忽然就這樣看呆了去。

    心臟像是別人的般，不由自主的狂跳起來。

    見云冬不回話，麥芽微微蹙起的秀氣的眉頭。

    “云冬，你不會又交了白卷吧？”

    悅耳的少年音響在耳邊，少年微微蹙起的秀氣眉頭讓云冬十分像伸手將之撫平。

    思緒混亂片刻，他才隱隱反應過來麥芽似乎剛剛說了什么話。

    “什么？”

    “我說，這次語文卷子，你不會又交了白卷吧？”

    麥芽不高興的又重復了一遍，撅起的粉唇水潤潤的，忽然讓云冬有了想要一親芳澤的念頭，想要嘗一嘗，他的唇是不是甜的。

    反應過來自己想了些什么的時候，云冬的臉騰的就紅了。

    他偏過視線，頭轉向了另外的方向，可心跳卻愈發劇烈起來。

    “交白卷又怎樣，反正題目我也都會?！?/br>
    “教語文那老頭看起來太猥瑣了，總是叫那些好看的學生起來回答問題，表情還總是一副色瞇瞇的模樣，我看了就惡心?！?/br>
    他故意說的很大聲，像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心虛一般。

    “你學習是為了他嗎？”

    麥芽顯然沒察覺云冬忽然的不正常。

    “你管他內心猥瑣不猥瑣，關你屁事??！”

    麥芽難得的爆了句粗口，表情真的有些急了，剛想要再說什么，云冬卻忽然插話將他接下來的話全都打斷了。

    “行了行了，我下次一定好好做卷子行了吧?！?/br>
    －4無疾而終－

    冬日的陽光都顯得蒼白。

    昨夜下了一場大雪，云冬和麥芽一起打雪仗回來，此刻身上到處都是碎雪，因著劇烈的運動，連身體都出了一層汗。

    兩個人在門前分開，麥芽還回頭滿帶笑意的說：“我mama今天做了好吃的，你等會兒記得來一起吃?！?/br>
    “知道啦～”

    云冬的語氣里還帶著歡快，將鑰匙插入門鎖，輕輕擰動。

    房間十分昏暗，母親總是喜歡將窗簾拉的死死的，連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

    踏入壓抑的房間，云冬微微嘆了一口氣。

    在玄關換鞋，走進廚房準備給母親準備午餐。

    這些年，母親的性格愈發陰沉起來。

    她很少再動手打云冬了，只是時常關在自己的房間里，或歇斯底里的詛咒著誰，或安靜的看在空氣的某一處一言不發。

    她兩年前就辭去了工作，現在只靠少年云冬偶爾去打點零散的零工和低保勉強過活罷了。

    叩叩叩——

    云冬輕輕的敲了敲房門。

    “吃飯了?！?/br>
    沒有回應。

    云冬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拿起臥室的鑰匙直接打開了緊緊鎖著的門。

    他也不想太過干涉母親，甚至其實都不怎么想和她碰面。

    只是上一次不管她，她就這樣自己將自己關在房間里快三天，滴水未進，在云冬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幾乎差點餓死的模樣了。

    只是想想，云冬就煩躁的又想嘆氣了。

    濃郁的血腥味道幾乎才進房間，就清晰的傳進了所有感官。

    到處都是刺目的猩紅顏色，幾乎刺痛的云冬的眼眶，讓他的身體瞬間僵直，被巨大的恐懼所籠罩。

    “mama？”

    他輕輕的開口，像是害怕驚嚇到什么一般，很小聲的詢問。

    沒有回應。

    大床上，散碎著許多破碎的玻璃器皿，頸動脈與大腿上的動脈被尖銳的瓷器割破。

    潔白的床單被染成血紅的顏色。

    血泊之中，那個已經瘋癲了許久的女人面目猙獰的躺在正中，早已失去聲息。

    .......

    救護車、警笛的刺耳聲響。

    圍觀鄰居的閑言碎語。

    麥芽和秦霜阿姨關切的臉和話語都變得模糊不清。

    云冬不記得他是怎樣辦理一系列手續的。

    只知道恢復一些理智之后，因為未成年的緣故，是在救濟院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