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惡狠狠的一個巴掌甩了下來，小云冬有些天旋地轉的。

    他腦袋不斷嗡嗡作響，眩暈之下，整個人都撲倒在了地上破碎的瓷碗上。

    “啊??！”

    下意識用手臂格擋下，碎瓷片扎入手掌，劇烈的疼痛讓他終于無法忍耐的尖叫了出來。

    小孩子的尖叫向來極為尖銳。

    讓本來就陷入失控情緒的云晴表情更為扭曲。

    她像是再也無法忍受一樣惡狠狠的一腳將云冬踢飛出去。

    “閉嘴，你這個雜種?！?/br>
    “全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的話，我的人生怎么會就此毀掉?！?/br>
    小云冬十分有經驗的抱住了頭，將身子蜷縮成了一團，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小小的身子不斷在地板上被踢打翻滾，被瓷器扎破的手掌翻涌了一地的鮮血。

    他很快就因為失血過多而頭暈目眩起來。

    可他的表情卻極為麻木，即沒有哭喊，也沒有傷心。

    這樣一言不合就動手，他早就有些習慣到麻木了。

    甚至每一次被毆打的時候，他都有一種，要是能這樣解脫就好了的念頭浮現。

    并且，越來越強烈。

    死亡或許才是永恒的寧靜和歸宿。

    轟隆——

    巨大的雷鳴之后，有閃電劈落。

    好冷啊......

    云冬在門口蜷縮起了身體。

    毆打過后，他被母親趕了出來。

    外面是瓢潑暴雨，老舊小區的窗子前幾年壞了，也一直都沒人修理。

    飄蕩的雨絲被風裹挾著沖進樓道，讓縮在角落里的云冬打了個激靈。

    被毆打、饑餓、失血等種種負面加持下，讓他覺得寒冷幾乎要浸透進血骨之中，頭腦愈發昏暗起來。

    “麥芽，慢一點?！?/br>
    一個面容宛若天使般的小孩噠噠的跑上樓梯，回頭看著母親。

    秦霜拎著菜籃子和濕淋淋的雨傘，慢悠悠的跟在孩子身后。

    窗外閃電劃過，繼而雷鳴之聲不絕，嚇得麥芽一個激靈，又跑了回去抱住了秦霜的腿。

    “mama在著呢，不怕?！?/br>
    秦霜將菜籃子轉到提著傘的那邊，空出一只手來，輕輕的撫摸了幾下麥芽的頭頂。

    “乖，我們到家了?！?/br>
    她將菜籃子放在地上，低下頭從背著的包包里摸索鑰匙。

    樓道一片昏暗，這讓這個過程變得緩慢。

    “mama，那是什么？”麥芽忽然撲過來抱住了秦霜，將頭埋在了秦霜的身上。

    “垃圾，垃圾動了?！彼穆曇舭l顫，帶了明顯的恐懼。

    秦霜的手指頓了頓，總算將鑰匙從包里摸了出來。

    “外面風大，咱們樓道的窗戶壞了，可能是被吹動的吧?！?/br>
    話雖如此，她還是跟著麥芽的話，朝著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恰逢一道閃電劈落，將周圍照的大亮。

    一個身上臉上到處都是血痕和青紫，蜷縮成一團的小人兒就那樣被大亮的天光照耀了出來。

    秦霜心里咯噔一聲，也嚇了一跳。

    她趕忙打開門，讓麥芽先進屋。

    自己則是小心翼翼的湊近了云冬。

    秦霜剛搬到這個小區不久，但已經聽了不少關于對門的傳聞。

    偶爾隔著破爛的隔音，她也能聽到隔壁女人尖叫怒罵的聲音。

    但她從來沒聽過小孩的哭叫，遠遠見過幾次那孩子，總是一副臟兮兮陰沉冷淡的模樣，她也只當是隔壁女人不正常的精神狀態，多少帶累了這孩子。

    雖然憐憫，卻也無心多管閑事，畢竟她孤兒寡母的，實在擔心因此招惹事端。

    可她怎么也沒想到，這樣的漠視之下，會讓她看到這孩子的尸體。

    是的，尸體。

    在秦霜看來，那個僵硬的，渾身青紫與血痕，一動不動的小身子，是已經被人打死丟在門口造成的。

    一直到靠近云冬，將手掌打在云冬身上，感受到他身上guntang的體溫，秦霜才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活著。

    昏沉的大腦一點點復蘇。

    鼻尖有淡淡的香氣縈繞。

    一場暴雨過后，天氣格外的清朗。

    云冬睜開眼的時候，就看見了窗外一片碧藍的天空。

    不是狹窄昏暗還漏風的樓道，也不是他那個狹小封閉的隔間，而是躺在了干燥柔軟的大床上。

    他甚至舒服的以為自己已經來到了天堂。

    云冬轉過頭，對上了一對兒圓圓的鹿眼。

    那雙干凈清澈眼睛的主人，長了一副天使般的容顏。

    他百無聊賴的趴在床邊兒上玩玩具，看到云冬醒了過來，嚇了一跳，宛若受驚的兔子一樣從床上飛快的竄了下去。

    “mama，他......他醒了！”

    奶聲奶氣的語調里帶了一點驚慌，一溜煙，就鉆到了女人的身后。

    云冬愣怔了片刻，昏沉的腦子仍舊有些不慎清明。

    他撐著手臂想要坐起來，手掌的傷口卻傳來尖銳的疼痛，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

    他齜牙咧嘴，疼痛讓他的表情變得扭曲。

    全身都像是被卡車碾過，這感覺他并不陌生——是每次被母親毆打過后再醒來的疼痛。

    “別亂動，傷口會崩開的?！?/br>
    他聽到了一聲極為溫柔的語調，身體下意識的僵硬了起來。

    “乖孩子，不要怕.......”

    那聲音還在繼續，可云冬卻覺得不自在極了。

    有生以來，從未有人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過話，以至他根本不知道面對這樣的場景，要如何應對。

    只垂著頭，沉默的盯著淡藍色的床單，上面印著一朵朵潔白的花瓣，真好看啊，他在心里想。

    “mama，他為什么不說話??？”

    麥芽有些害羞的從母親的身后探出頭，好奇的打量著云冬。

    云冬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他扣著完好的那個手指，極為不自在。

    “謝.....謝謝......”

    云冬的語氣生硬，又極為不自然。

    他紅著臉，飛快的從床上跳了下去，光著腳，不顧身上的疼痛，幾乎是非也似的速度逃回了自己的家中。

    “喂，小雜種，你是不是又被你mama打了?！?/br>
    上次被自己教訓過的小胖子，看到云冬臉上青紫的淤傷，變得有些趾高氣昂起來。

    他仰著臉，一臉得意的盯著云冬，那表情里滿是嘲諷。

    對嘛......這樣的態度，才是正常的。

    云冬在心中暗暗想，揚起臉盯著小胖子的時候，表情卻兇惡極了。

    “怎么，上次沒被我打夠，又過來討打嗎？”

    云冬兇惡的視線死死的鎖定在小胖子身上，嚇得他后退了一步。

    但當他反應過來自己因為恐懼而后退的時候，就開始惱羞成怒了。

    “那又怎樣，我說的有錯嗎？你就是個沒人要的可憐蟲，連你親媽都嫌棄你......”

    云冬咬緊了牙，眼看著小胖子又有滔滔不絕的趨勢，憤恨的沖了上去，又一次將他騎在了身下。

    拳頭揮舞，全照著他的臉上招呼。

    手掌被碎瓷扎過，快要長好的傷口又一次崩開。

    云冬仿佛是個被惹毛了的小獅子，瘋了似的一拳又一拳騎在小胖子的身上痛毆。

    “嗚哇.......嗚你......你好兇......好可怕......”

    奶聲奶氣的哭喊聲響在耳畔，云冬的拳頭凝滯了片刻，抬起頭，就看見哭的梨花帶雨的麥芽。

    他像是受到驚嚇一般恐懼的發著抖，在看到云冬看過去的時候，整個人哭的更兇了。

    這讓云冬舉起的拳頭再也無法在落下，好在小胖子已經被打的迷糊，在云冬那兇惡的氣勢之下，隱隱有些嚇破了膽，沒有反擊。

    否則現在被按在地上痛毆的，恐怕就是云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