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坐在車上，把八卦舅老爺的事情都忘了，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小圓鏡子，美滋滋地打理頭發。他頭一回被二爺帶出來玩，整個人開心的不得了。

    陳魏看著他滿懷期待的模樣，心里躊躇片刻，決定還是給他點提醒。

    “‘夜色’是二爺朋友辦的會所，”陳魏說，“在場的人應該會比較多?！?/br>
    翡翠沒聽懂他的意思，傻乎乎地“哦”了一聲。

    “二爺的朋友魚龍混雜，玩得興起有時手腳會不規矩，”陳魏向他解釋，“如果哪位先生做出來不妥當的舉動……”

    翡翠終于明白過來他指的是什么，抓造型的手垂下來，一張小臉煞白?！岸敃?、會……”

    他囁嚅幾聲，還是說不完整，不愿相信幾天沒見，他的主人就要拿他出來當個物件似的分享。

    做人奴才，從古至今都不算是一件多光鮮的事，哪怕主人是這里權勢最盛的人，奴才依舊只是一個他取樂的玩意兒。許不許人染指，沒有人會過問玩意兒自己的想法，他的主人說話才算。

    “二爺寵愛您，不至于讓您這么難堪，”陳魏嘆口氣，“只是如果有了什么狀況，您切記維持體面，不能丟了陳家奴才的禮數?！?/br>
    翡翠沉默著點點頭，車里一時安靜下來。

    陳魏有些后悔對他太早挑明其中的彎彎繞，但翡翠這樣喜怒形于色的性子，倘若遇到什么事，半點遮掩也不會做，屆時會更難收場。

    車停在會所門前，有侍者上來接過車鑰匙，引著他們往里去。陳魏站在翡翠身后，輕輕搭住他的肩膀。

    “翡翠少爺，您……”

    “林之顯和周軒他們，也會被叫來這種這地方嗎？”翡翠突然問。

    陳魏看著他，緩緩回答：“是?！?/br>
    “那他們會被……”

    “不會的，”陳魏說，“兩位少爺的本事人盡皆知，沒有人敢對他們做出失禮的行為?！?/br>
    翡翠低著頭，整理自己略顯皺褶的衣角：“我明白了?！?/br>
    陳魏剛想再囑咐些什么，翡翠卻抱住了他的手臂。漂亮的少年揚起笑臉，絢爛若秋日暖陽，把路過賓客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翡翠笑著說：“魏哥，我們快走吧，別讓二爺久等?！?/br>
    侍者為他們刷下電梯樓層按鍵就停下腳步，恭謹地送他們進去。裝飾的金碧輝煌的電梯內只有他們兩人，翡翠抬起頭，看著鮮紅的樓層數字不住跳動。

    電梯停在七層，門向兩方豁然分開，笑聲和音樂聲霎時涌進來。

    這一整層空間都被打通，做成了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層層疊疊的帷幔分割出不少區域，只有刷特殊的會員卡才能達到七樓。十來個人或坐或站，目光同時看向了電梯內部。

    圍繞在二爺身邊的人都是權貴出身，豐厚的家族底蘊使得他們能把大量的時間花在享樂上，陳魏對他們來說是熟面孔，沒什么可瞧的，帶著好奇或者惡意的目光，大多都落在了翡翠身上。

    翡翠臉頰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紅暈，羞赧地微微低頭。摟著漂亮男女的年輕人們相互看了眼，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

    陳魏帶著翡翠經過一個披掛幾近透明紗衣彈豎琴的男人，來到二爺面前，躬身行禮：“主人，奴將翡翠少爺帶過來了?！?/br>
    一個略顯干瘦的青年靠在沙發上，懷里摟抱著一名半裸的女孩，帶著醉意點評起來：“這張小臉怪漂亮的，二爺，從前沒見您帶出來玩過?！?/br>
    “養在莊園里頭的?！倍斈抗鈷哌^把人帶來后，就自覺退到旁邊的陳魏，朝翡翠勾了勾手指。

    翡翠乖覺地在他腳邊跪好。

    陳魏默不作聲觀察一圈兒，覺得似乎沒有想象的那么糟糕?；蛟S是白天的緣故，這些紈绔子弟們玩得普普通通，沒整出新奇血腥的花樣。忽視場內那些赤裸暴露的年輕男女，和時不時響起的曖昧呻吟，與尋常休閑聚會相比沒什么兩樣。

    翡翠也沒有受到刁難，二爺只讓他跪伏在身前，把他當腳凳來用。

    “怎么還沒到??？”有人問。

    “剛打過電話，說到樓下了，”剛才夸贊翡翠的人說，“說好的他做東給裴少洗塵，還給咱們玩遲到，等下罰他幾杯?！?/br>
    翡翠在二爺腳底下，聽明白了怎么回事。這應該是個接風洗塵的趴體，主角是一位留學回來的裴少，只是不知道他們在等的那個人是誰，聽他語氣似乎很熟識。二爺對此沒有發表什么見解，他叼著一根煙，站在他身側、很有眼力勁的陳魏上前，為他點燃。

    陳魏垂著眼睛為他點煙，剛準備收好火機退回去，卻被二爺抓住了領帶。

    陳魏在他拉扯下只能保持著彎腰傾身的動作，他感覺到男人微微仰著頭，貼著他西裝領口嗅了嗅。陳魏心中一緊，有種要遭的預感。

    “挺自在啊，大管家，”二爺在他耳邊哼笑，“幾天沒見，我瞧著你日子有滋有味吧?！?/br>
    陳魏在他笑起來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疏忽了什么，煙味散的沒那么快。他無可奈何地在心里誹謗，您這個鼻子，狗見了都得自慚形穢。

    “奴知錯了?！标愇赫f，同時思忖要不要找個廟托人燒柱香，最近被二爺抓到錯處的頻率未免太高了些。

    二爺沒打算在這里發落他，仁慈地松開手，留給了陳魏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電梯又一次停在七樓，他們等待的那個人終于到了。

    “老白，你夠墨跡的！”他的同伴說。

    “給你們帶禮物來了?！蹦莻€人哈哈一笑，輕佻地拍了拍身邊男孩的臀rou，“寶貝，替我給裴少好好道個歉?！?/br>
    跪在地上的翡翠一下子支棱起耳朵，他隱隱約約覺得這聲音耳熟，沒等他想起來究竟是誰，就聽到腳步聲向這邊靠近。

    “大外甥也在啊?！眮砣嗽诙攲γ孀?，姿態舒展地伸了個懶腰。

    “我請裴少從國外帶了補品，”白秋恒關切地說，“給你補補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