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覓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走出那個衛生間的，從那天起他的生活就朝著與他預期的完全相反的方向前進。他把握不了方向，所有的主導權都在季蕭手里。

    從那天開始他后悔自己做過的所有愚蠢的事，也是從那天起他真正見識到了季蕭這個人的劣根性。

    和那段時間假惺惺“追求”他的季蕭判若兩人，林覓不知道這其中緣由，只覺得季蕭終于展露出了他的真面目。先是耍他，等他被騙得團團轉的時候再露出獠牙打得他一個措手不及。

    林覓確實也有一己私欲的成分在里面，可是他被季晟威脅又算在誰頭上呢？

    林覓一來上課就以近視看不清黑板為由，從季蕭身邊的第四排搬到了另外一組的第二排。他的同桌變成了班上第二名的一個斯文儒雅的男孩子，這讓林覓緊繃了很久的心安定下來。

    他換位置時季蕭沒來，他來的那天早上林覓注意到了他，但是他只是努力把頭埋進書里，希望季蕭不要找他麻煩哪怕只有一天。

    事與愿違，林覓身邊傳來凳子腳擦過地板的聲音，林覓抬頭一看，斯文的男同桌憋著一臉委屈拿著書包走到季蕭座位上去了。

    而始作俑者——季蕭，正翹著二郎腿坐在自己身邊，一手搭在林覓椅背上，另外一只手放在桌上，以一個絕對禁錮的姿勢把林覓困在了自己身體和墻壁之間。

    林覓身體不自覺地僵硬著，沒有要扭頭看季蕭的意思。

    “轉過來?！奔臼捳Z調平平，只有林覓能聽出這幾個字里滿含的威脅和危險。

    林覓放下書，兩只手收回來放到自己腿上，做出微不可察的防御姿態，他微微垂著眉眼，不知道在看季蕭還是沒有。

    季蕭上下掃視他，腦中忽然浮現之前的林覓的樣子，眼睛給人感覺很亮，有點像家養的寵物狗，幾乎什么情緒都在臉上，像本書一樣翻翻看就全看明白了。而他現在變得瑟縮沮喪，就像被拋棄的寵物犬，暗淡的眼里全是緊張和戒備。

    啊，真不爽。

    “沒人告訴過你狗不能隨便出籠子嗎？”季蕭淡淡道。其實他一貫就懶得笑，扯扯嘴角都覺得累。

    前面同學聽后排談話其實是很清楚的，雖然班里現在在鬧哄哄地早讀但是坐在季蕭前面的女生還是微微側過頭來看他們。

    林覓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終于抬頭直視著季蕭，面上帶了幾分驚懼，對他搖了搖頭。

    季蕭妥協般轉到了正面，那只搭著林覓椅背的手順勢而下，沿著林覓校服下擺往里伸。林覓觸電了般往前一躲，但是空間就這么大，他能躲到哪兒去？

    林覓唯恐被人發現他們的動靜，挺直著腰低頭看書一動不敢動。

    那只冰涼的手在他腰上摸了幾把然后往下，收緊的腰線向下就是隆起來的臀rou，季蕭猛地湊近他，那只手也趁機越過他的腰胯摸到他大腿，他低聲在林覓耳邊說道：“不想把班里人都得罪光就老老實實坐在我旁邊?！?/br>
    末了起身順其自然地抽回手，像一個正常的同桌一樣說道：“放學跟我一起?！?/br>
    林覓好不容易松了口氣，一聽到他的話心又提了起來，“今年星期四，最后一次數學競賽集訓，下周比賽了……”

    季蕭滿不在乎地含糊著應了一聲，“等你上完?！?/br>
    林覓抿了抿唇，好半晌才問了句：“有什么事？”

    季蕭撐著腦袋，聞言瞥了他一眼，哼笑一聲道：“我找你還能有什么事兒？”

    林覓嘴唇被自己咬得失去血色，攥緊了手里的圓珠筆。

    “不過今天不是?！奔臼捒此桓彪[忍不發的模樣，繼續道，“我爸要見你?！?/br>
    林覓微怔，下意識就去看季蕭。

    季蕭對他一挑眉：“他對你很滿意，非要見你，順便給你結報酬?！?/br>
    林覓扭回頭去，道：“不用了，我不去?！?/br>
    季蕭嗤笑：“行啊，只是他比我還犟，那就等著他上你家找你?！?/br>
    林覓：“……”

    鈴聲一響眾人紛紛沖出教室門，只有林覓慢騰騰地站起來收拾東西準備去找何時。季蕭也像尊大佛似的在他旁邊坐得八風不動。搞得每次都來等他的吳葛這次遲遲不敢過來，縮在自己位置上伸著脖子一直往這邊看。

    林覓只好去找他，兩個人一起去找何時上最后一節集訓課。

    季蕭也站了起來，就這么慢悠悠地跟在他們后面。

    吳葛一路彎著腰縮著脖子走路，林覓看他臉上掩飾不住地驚恐頓時不知道是自己可憐一些還是吳葛更可憐一些。

    他嘆了口氣，拉過吳葛快步往集訓教室走去。

    季蕭低頭看了幾眼手機，一抬頭發現林覓拖著吳葛走出老遠，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兩個人越走越遠。前兩天他確實氣得失去理智了，后來細想發現林覓沒有任何理由跟著季晟舞到他頭上來，更沒有必要送上門來給他cao。

    那天季晟被他打個半死，回去稍微一威脅就妥協地招了，監控是他裝的，藥是他下的。

    至于林覓完全就是個不小心摻和進來的倒霉蛋，為了解救此刻他身邊那個慫貨好心地挺身而出，不小心失足踩進了又一個倒霉坑。

    倒霉到季蕭都開始覺得他可憐的地步了，但是他不愧疚，他是季蕭，他怎么可能會愧疚？

    季晟說他當時拿視頻威脅林覓本來只是想逗他玩玩，沒想到他當真了，還真跑去勾搭了季蕭。季晟說的時候一臉玩味，被打成那樣還用興味的眼神在季蕭臉上掃過：那小子真有本事啊，能把哥你這個千年頑石撬動。

    季蕭當時面無表情地聽著，只有他知道不是林覓勾搭的他，而是被他自己拽著硬往前跑。

    林覓確實是倒霉透頂了，被他強上了還碰上了季晟那個缺德小子。不過他cao也cao了射也射了，林覓現在就是他的人，不，他的狗。

    季蕭瞇起眼睛盯著林覓抓著吳葛那只手，知道他們消失在走廊盡頭。

    季蕭依言等到林覓他們下課，林覓一出門就被人重重拽了一把，抬頭一看，正是季蕭，正叼著根煙靠在門邊。

    季蕭一把扯過他就往廁所走，林覓現在簡直要對廁所有PTSD了，條件反射地邊掙扎邊道：“做什么？放開！”

    季蕭臉皮厚，任由他嚷。

    到了廁所門口一把把他推進去，吐出兩個字：“洗手?！?/br>
    林覓覺得莫名其妙，他這段時間真的覺得季蕭有點神經病，只好照做，如果只是洗手他樂意至極。

    季蕭看著他手在水龍頭下面沖了兩下就收回來不耐煩地蹙眉，干脆叼著煙自己上手，把林覓的手在水龍頭下搓的快掉一層皮才罷休。

    林覓痛的眼淚快冒出來，拯救回自己的手之后關掉了水龍頭，根本不知道季蕭發的哪門子神經。

    卻見季蕭忽然湊近了他，形狀好看的唇微張一口白煙噴灑在林覓臉上，看著林覓被嗆得悶咳，然后露出一個以往常用來偽裝的吊兒郎當的笑來：“親一個？”

    林覓眼前輕微模糊，這畫面突然不由自主和腦海中另一個畫面重疊起來。那一次季蕭說的是：“來一根？”

    和上次一樣，林覓拒絕了他，他搖了搖頭。

    季蕭不動聲色地頓了頓，隨即湊得更近，笑道：“嗯？拿出你爬我床的那股浪勁兒來啊?！?/br>
    林覓驟然睜大了眼睛。這是不是欲加之罪暫且不提，季蕭知道了？季蕭知道了監控的事情？那季晟的事情……怪不得，怪不得他那天突然發作……

    林覓不敢看季蕭的眼睛，他是個做了虧心事就會心虛的人，不管他是不是被脅迫威逼，他都是個想對得起自己良心的人。

    季蕭看著他驟變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明白了，“怎么？不敢承認？”

    林覓的手在身側攥緊，仰頭道：“為什么不敢承認？”那件事我不虧心，我為什么不敢承認。

    “真厲害?！奔臼捯桓慕裉焐险n時了無生趣的神色，伸手掐了掐他的下頜，語氣竟然稱得上曖昧寵溺。

    林覓背上汗毛倒豎，他對季蕭這個人的恐懼不是露出個笑和善一點的態度就能消減的。他都懷疑季蕭是不是有雙重人格了。

    “來呀?！奔臼捳Z氣蠱惑，越湊越近，林覓已經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了。

    近在咫尺的唇瓣散發著惑人的溫度，林覓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學校論壇關于季蕭的帖子，有女生說他的嘴唇長得非常好看，上嘴唇比下嘴唇稍微薄一些，不笑的時候唇角微微向下有些不近人情，一笑就全然融化，竟然還有一個小巧的梨渦點綴在唇邊。

    總而言之，就算有毒也想親一口……

    林覓大腦一片混沌，差點就真的親上去了。他反應過來后猛地偏頭避開了季蕭停在原處的唇。

    此時的季蕭又一改那散漫的笑，嗤笑一聲十足的嘲諷，“真以為我要親你？下次再敢亂摸，我就把季蕭兩個字紋在你臉上?！?/br>
    林覓一陣惡寒，指甲掐了掐手心，壓著嗓子道：“以我們的關系也確實不必……那是我的自由?！?/br>
    季蕭盯著他淺棕色的瞳孔，一字一頓道：“你可以試試?！?/br>
    正是劍拔弩張之際，外面傳來腳步聲，林覓連忙下意識要推開和季蕭保持距離，可是季蕭卻不依不饒就這么擋在他面前。

    門口的人快步走了進來，一道低沉男聲道：“林覓？你怎么還沒回家？”

    是數學老師何時！

    林覓趕緊推開季蕭，“啊，剛剛來上廁所?！?/br>
    何時覺得奇怪，狐疑地看了兩人一眼，還是什么也沒說，點點頭道：“快回去吧，好好休息，認真應考?！?/br>
    “好?！?/br>
    何時一踏進隔間，季蕭就發難了，一把扯過林覓衣領在他暴露在空氣中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林覓痛呼一聲卻沒敢發出任何聲音，硬生生憋了回去。

    季蕭抬頭挑釁地看他一眼，把他拖出了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