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每日里求神拜佛，卻不知真正保得他們一世平安的是何人，戴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把我清兒供在廟中，那才是真正的靈驗，旁的不說，就憑這模樣，不比三清道祖強？哈哈哈哈！”

    “休要放肆！”玄清面現怒色，斥了一句，不愿聽他這些猖狂言語。

    厲煬瞧他那怒目而視的模樣，在那張冷臉上，可不比不理不睬時靈動多了？笑看著他道：”清兒可真是人見人愛，真沒想到，除了他們幾個，連玄元混靈珠竟然也這般隨你，我清兒可真是個寶貝?！?/br>
    “……”

    “那個珠……是什么呀？”童稚的嗓音忽然響起，小孩子一臉好奇地抬頭看著厲煬。

    “哦？那也是個寶貝，”厲煬沖他一笑，“……大寶貝?！?/br>
    “那和娘親誰寶貝？”

    “??？哈哈哈，這嘛……小鬼你說呢？”

    “父皇先讓我看看那個什么寶貝珠！”

    “看看？”厲煬瞥了眼玄清，曖昧一笑，轉頭對小孩子道，“那寶貝在你娘身上，父皇也碰不得，想看可得求你娘要，看他舍不舍得?！?/br>
    小孩子立馬轉頭沖著玄清央求：“唔，娘親，人家想看看，娘親讓我看看嘛?！?/br>
    玄清一窒，看著他鼓鼓的臉，瞪了厲煬一眼，只得道：“……現在不行?！?/br>
    “為什么？我就看一眼！”

    “……你……待你長大些吧?！?/br>
    “那要長多大才能看??？“

    “等你……勝得過……魔皇?！?/br>
    “魔皇？那不是父皇嗎？”

    “嗯?！?/br>
    “??？那怎么可能！父皇是魔界最最厲害的魔，娘親好過分！”

    “……”

    “哼！娘親有寶貝就是不想給我看！娘親好小氣！”

    “……”玄清繃著臉，卻不知道怎么同他說。

    小孩子看玄清面無表情，又不說話，氣哼哼地將頭轉開，趴在厲煬肩上，心里覺得委屈又失望。

    厲煬笑吟吟地火上澆油：“可不是么？娘親真小氣，什么都不讓人看?！?/br>
    他說著湊到玄清耳畔壓低聲音，曖昧地道：“寶貝兒，以后可別小氣，讓本座看看又不會掉塊rou?！?/br>
    “……”玄清看著那小鬼氣哼哼地模樣，正僵在一處心中為難，卻聽他這滿嘴怪話，面上微微一熱，又浮上一抹惱意，轉頭就走。

    眼看著兩人都被惹鬧了，就厲煬一人笑容滿面，跟著玄清沿著街道一路走下去，他也不知道玄清想去哪，也不問，優哉游哉地置身事外。

    這寧州城亦是歷史久遠，想必玄清此前應是來過，不過也不知是百年千年前的事了，這百年以來，他似乎未出過幽淵，若是如此，除了那南湖，這地方現在是什么模樣，有些什么巷道店面，他自然是不會知道。

    走了好半晌，那小鬼在厲煬身上悶不做聲的，他一個人生悶氣，沒人哄他，難不成還得一直這樣？小孩子氣性哪能那么大，不一會兒便有些趴不住了，不知要走到什么時候？要一直這么不說話嗎？心里更是委屈，又趴得難受，正在內心糾結，玄清終于停了下來。

    厲煬跟在他身后一看，只見一件鋪面，門口懸著個旗子，寫著個“兵”字，門上一塊匾額，寫著“虎嘯堂”，里面隱隱傳來“叮叮當當”的脆響，好不熱鬧。

    原來是個兵器鋪，厲煬挑了挑眉，跟著玄清走了進去。

    那鋪面不小，看上去十分霸氣，廳堂寬闊，正面墻上掛著一幅碩大的猛虎下山圖，四壁刀槍劍戟林立，各色兵刃展示，應有盡有，后面還有一進院落，那打鐵之聲便是從后傳來，想來便是作坊所在。

    掌柜的是個彪形大漢，斜露著臂膀，袒露胸膛，走上前來一抱拳，聲音粗豪：“二位可是要尋兵刃？咱這里什么都有，二位隨便看?！?/br>
    厲煬心道，這些尋常兵刃哪里入得他的眼？那邊小魔物早從厲煬身上撐了起來，轉頭打量著店里陳設，看著滿屋子刀槍利刃，嘴巴微微張大，整個被吸引了去，畢竟男孩子，哪有不愛舞刀弄槍的呢？

    玄清左右看了看，問那掌柜：“可有小孩子用的劍？”

    “這……”轉頭看了下厲煬抱著的小孩，“可是這位小公子練武學藝？”

    “正是?！?/br>
    那掌柜撓了撓頭，那孩子看上去不過四五歲，正是學武的啟蒙年紀，不過這般年紀的孩子剛剛學武，用的多是木劍，一來小孩子力氣小，拿不動真劍，二來便是安全些，免得傷人傷己，因而這般大孩童用的劍，兵器鋪里實在少有。

    “二位，這么小的孩子專用的劍可還真沒有，不過嘛，有些短劍匕首什么的，不知可行？”

    “勞煩掌柜取來看看?！?/br>
    “二位稍待?！?/br>
    那掌柜十分利落，轉頭便去尋劍，小魔物眼睛睜的大大的，知道是要給他買的，喜不自勝，可想著還在跟娘親生氣，又不敢做聲。

    不過片刻，掌柜便捧了幾柄兵刃過來，在桌上排開：“客官請看，這是一對雙劍，這是一柄長匕?！?/br>
    玄清走上前去，厲煬和那小鬼跟著他身后瞧，那一對雙劍一尺五寸，甚是靈秀，乃是柳葉劍的模樣，二人自然識得，柳葉雙劍多是女子用的兵刃，輕巧靈便，那一把匕首倒是比普通匕首長得多，卻比那雙劍短一些，也算得一柄短劍，利于刺殺，江湖之中多是刺客愛用。

    玄清掃了一眼，便只將那雙劍取出一柄抽出，在手中顛了顛，問那掌柜：“這般尺寸，可有重些的？”

    “有?！?/br>
    那掌柜轉身又去找了些來，玄清挨個看過，仍是問道：“可還有重些的？”

    “這……”掌柜面現奇怪的神色，“二位當時行家，當知這種小劍要得便是靈巧，重了便使得笨拙，哪能重多少？”

    玄清略微沉吟，問那掌柜：“聽得后院打鐵之聲，在下可定做一劍？”

    “啊哈，那是自然！”掌柜拍著胸脯，“客官算是來著啦！您要什么，咱這店里都做得出來！”

    “敢問貴店最好的劍材，是個什么成色？”

    那掌柜不由上下打量了下玄清，顯出興奮之色：“客官是行家呀？”

    “不敢?！?/br>
    “客官太謙了，咱這店里所用的鐵，都是最上乘的精鐵?！闭f罷將這店中用材一一介紹，口若懸河，引經據典，看不出他一個莽漢，口才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玄清也不插話，聽他吹了一氣，最后竟說道：“二位專門來咱這鋪子，也當知道，咱這鋪子乃是百年的字號，在江湖上那是赫赫有名！二位既是江湖人，自然知道凌霄劍吧？傳說中的劍仙佩劍，可就是咱祖師爺給鑄的！客官只要付得起價錢，咱保準給您一柄絕世神兵！”

    二人出乎意料，沒想到他會提到凌霄劍和劍仙，不由皆是一愣。其實二人都不知道這兵器鋪有多大的名聲，只是玄清一路尋來撞上的，不過在這寧州城中開了這樣大一家的店面，店中裝飾闊氣，自然是不差。二人都是高手，略略過眼，自然知道這做工是個什么水平，在他二人眼中，自然算不得一流，不過若放在尋常江湖中，自是相當不錯了。這是在寧州城中的兵器鋪，雖說沒有什么絕世神兵，但做工質量也是沒得挑。

    小魔物疑惑地問道：“凌霄劍？那不是大壞蛋的嗎？”

    “嘿！小公子，你也知道？這練劍的人，誰不想要一把凌霄劍？咱鋪子里也不老少，賣得可好了?！?/br>
    玄清淡淡接道：“請掌柜取來紙筆，在下繪個形制?！?/br>
    “有有有！這就來！”說罷，便鋪了紙張端了筆墨來。

    玄清提筆沾墨，一手牽起衣袖，一邊下筆，不假思索。

    那掌柜在一旁看了，越發的驚奇，那客人所繪，非是胡亂的草圖，規制標注，樣樣有度，乃是他們兵器行的標樣，一看便不是外行。

    “客人……可是同行？”那掌柜方才一同吹噓，此時有點臉紅，一想莫非是同行踢館？不由又有些警惕。

    玄清淡淡搖頭：“在下只是略知一二?！?/br>
    厲煬心中笑笑，劍道宗師，一代劍仙，這些凡夫懂得什么呢。

    那掌柜眼中有些猶疑，將那圖紙接過看了看，只見是一柄一尺五寸的短劍，劍柄大小倒是剛好符合小孩的手型，只是劍身極其寬大，比之那柳葉雙劍，劍身足足寬了兩倍，厚度卻翻了三倍，看上去已不像劍，倒像是根奇形的鐵鞭。

    “??？這……”

    “掌柜只管做便是，用最好的鐵?！?/br>
    “是是！……可否多問一句，客官這是……給小公子的劍？”

    “只是增些重量罷了?！?/br>
    “這、這能行嗎？”尋常孩童不過就用柄木劍，這客人要鐵劍不說，還要這般重？是那柳葉雙劍一對的重量了。

    “掌柜，”厲煬見他還要問，開口道，“再要一件?！?/br>
    他自然明白，這市井的兵器鋪，再好的鐵，也不會有什么玄鐵精金，就像金銀，重量差得遠了，玄清想要更重些，自然只能加寬加厚。

    “哦，哦？”

    掌柜轉頭，眨眼看著厲煬，心說這是又要什么怪劍？

    厲煬卻用眼看玄清，玄清沉默一陣，隨手在劍架上一指，掌柜趕緊取了拿過來，心中更加奇怪。

    那不過是把再尋常不過的佩劍，多是各大門派里那些新人子弟佩的劍，他這做買賣的，除了好的兵刃，自然也有這些便宜貨，各大門派訂貨的量大，也是好大一塊的利潤。

    那掌柜將劍抽出，亮與二人觀看，厲煬掃了一眼，卻見劍背上刻著兩個篆字——凌霄。

    厲煬的眉頭倏然一皺，瞟了玄清一眼，想來他也未曾料到，愣了一瞬，卻是無動于衷，伸手就要將劍接過。

    “慢?！眳枱呱锨?，目光在四壁逡巡，“這里可是全部？”

    “非也，只是客人要看更好的……”

    他說著頓了頓，厲煬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錢不是問題，拿你店里最好的吧?！?/br>
    “是是！”掌柜歡喜，轉去后院，不多時捧了四五柄劍來，各個放在劍匣之中，裹了紅綢，與外廂的陳設自是大不同。

    厲煬耳聽那掌柜又是一番天花亂墜，將幾柄劍一一看過，指了其中一把：“這把的長短用料和鋼口，劍身再細一分，劍鞘劍柄不要紋飾?！?/br>
    “好的好的，沒問題！”

    “這樣倒是有點像?！闭乒窈鋈宦犇切」頉]頭沒腦的嘀咕了一句，也不知他說得是什么，一個小孩子的話，他也就懶得接茬，裝作沒聽見。

    “掌柜結賬吧?！?/br>
    “客官這是訂做，形制獨特，要得都是上乘的用料做工，可得……八百兩！”

    厲煬哂笑，這人看著粗豪，算盤可打得精，這般獅子大張口。

    那掌柜看他表情，面上一燙，本以為他要還價，誰知那客人卻道：“既然如此，那掌柜就抓緊些，五日之內，送來城郊李莊別院?！?/br>
    “這……！”掌柜瞪大了眼，這哪里趕得及??？

    厲煬再不同他討價還價，隨手從柳葉雙劍中抽了一柄：“這把就先與在下吧?！?/br>
    說完將那柄小劍塞給小魔物，便轉身出了門。

    “哎哎……！”那掌柜想追，這雙劍拆散可讓他怎么賣？可想想那八百兩，沒奈何，一跺腳，轉身到后面作坊要喝人加緊趕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