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川谷自從相信了什么命定之人的理論后就再沒回過盛京門，雖然也有病因難覓的因素在，但總歸是私心占了大頭。

    所以當顧衍文攢夠了錢，決定要離開神音宗外出闖蕩一番時，談川谷也要求隨行。

    顧衍文并無異議，攜著龍淵劍和一個輕便的包袱就啟程了。他們毫無目的地天南地北到處亂跑，信馬由韁，很是瀟灑快意。

    在外免不了打打殺殺，不過多數時候都用不著顧衍文出手，龍胤塵動動小拇指就能解決。那少數的情況往往是顧衍文手癢，特意囑咐龍胤塵別動，而后自己提劍上陣。輸贏暫且不論，劍心倒是在幾波打斗后凝練了出來，招式更是揮灑自如。

    他身上也因此添了些疤痕，和心口那道相比很是淺淡，卻也被談川谷翻來覆去念叨了好幾遍。

    而當談川谷在處理傷口的間隙問起心口那道猙獰疤痕的來歷時，顧衍文淺淡地笑了笑，隱去人物姓名和關鍵信息，把故事講了個七七八八。

    談川谷聽完有些恍然，不知從何而來的熟悉感縈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而且顧衍文講到一半他的大腦就自動補完了后面的劇情，和顧衍文描述的所差無幾。

    這只能用奇異來形容了。談川谷又看向顧衍文，對方正把手臂套進衣袖里，動作間草草束起的馬尾變得有些松散，幾綹發絲垂落下來，將他的視線再度引到那塊疤上。

    跟觸發了什么機關一樣，他眼前似乎有許多場景飄過，但變幻得太快，他只來得及抓住只鱗片爪，唯有顧衍文倒在血泊里的畫面久久不散。

    他一定忘記了什么。談川谷拇指反復按壓百會xue，皮膚凹陷進去，腦仁也開始發漲，諸多記憶閃回，卻沒有他所尋覓的內容。

    顧衍文已經穿好了衣服，見狀倒了杯茶推到他眼前。茶盞的突然闖入打斷了談川谷的冥想，他抬起頭，看見顧衍文略顯無奈的神情，怔了一下，而后反應過來:“……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是，但我沒法告訴你?！鳖櫻芪慕o自己也倒了杯茶，而后伸手按住談川谷蠢蠢欲動的拳頭，示意人稍安勿躁，“或許你可以去找江御清交流一下?！?/br>
    就這樣，談川谷走上了尋找真相的道路。

    談川谷走后，顧衍文和龍胤塵是一個二人世界的狀態。先前龍胤塵或許還有所顧忌，端著架子，勉強撐出一點世外高人的風范，現在則完全不演了，顧衍文干什么都要跟著，好似吸引主人注意力的大型犬。

    顧衍文覺著有趣，時不時撩撥一二，看龍胤塵上鉤再輕飄飄地抽身。當然，這樣的缺德事做多了也有翻車的時候，有次把龍胤塵惹急眼了讓人直接按在墻上，動作快得來不及反應就被親了個正著，嘴都給啃破了。

    龍胤塵舌尖卷掉滲出的血液，對劍靈而言，其滋味不亞于任何一種人間珍饈。

    下一秒舌頭就麻了，龍胤塵當即松口去看顧衍文的反應。顧衍文倒還是笑著的，食指屈起搔了搔他的下巴，只是癢。龍胤塵瞇縫著眼，心也癢，想再做些什么的時候顧衍文又及時收手對他說不許了。

    這下給龍胤塵整得龍尾巴都冒了出來，在地上煩躁地亂拍，揚了一屋子灰。

    等到花花世界逛得差不多了，顧衍文又回到最初的起點，發現魏思綺都已經混到副宗主了。

    最速升遷傳說。

    于此同時，紀青臨也跑到了這個小門派，不過是以弟子的身份，且據說是神音宗創建以來天賦最好的弟子，招生當天宗主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是不是太著急了一點？滿打滿算紀青臨也才九歲??？

    這個疑惑在顧衍文真正見到紀青臨時就消散了，估計是他謊報了年齡，只說自己營養不良身材瘦小，畢竟沒有哪個九歲的孩子會擁有這樣的眼神。

    顧衍文遠遠望見他，正巧對上人看過來的視線，剎那間好像有火星從中迸出。紀青臨收了劍，一步步向他走來，速度不快，目光也不曾從他臉上移開。

    待人走到眼前，顧衍文發現自己現在得垂頭看他，而紀青臨仰著脖子，勾了勾他隨意放在身側的手，露出一個笑:“好久不見，衍文哥哥?！?/br>
    顧衍文彎腰抱他，感受到手掌下凸起的肩胛骨，疑心他是不是真的營養不良。

    “的確好久不見了，青臨。不過你怎么來這了？”

    他問完就想起身松手，卻被拽住了袖子，紀青臨看起來身材瘦小，力氣倒是大的很，他只好弓腰保持著當下擁抱的姿勢。

    “衍文哥哥難道還不明白嗎？”紀青臨墊腳想要夠到那片唇瓣，卻被一只手擋了下來，他順著手臂看過去，是個不認識的家伙。

    “連乳臭未干的小孩都來和我搶人？”龍胤塵眉頭緊皺，看了會紀青臨又轉過去看顧衍文，“你怎么回事？”

    顧衍文相當無辜地眨了眨眼，然后說:“青臨，你還太小了……”

    紀青臨嘴角下拉，打斷了他:“如果不是莫名其妙的回溯，我已經十九歲了。哥哥，我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分得清什么是友情什么是愛情?！?/br>
    顧衍文看著紀青臨臉上不服氣的神色，輕嘆了口氣，把袖子從他手里掙出來，直起腰，并不吃這套:“可你終究還是存在于一個九歲的軀殼里，它對你有天然的限制?！?/br>
    紀青臨指甲掐著手心，閉眼睜眼間又換了副表情，獨屬于少年人的熱忱和堅定在面上顯露:“那等到我長大成人，哥哥就會接受我嗎？”

    顧衍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海王地應了，紀青臨又是一份意想不到的欣喜若狂。

    過了幾天，作為談資，魏思綺向顧衍文轉述著莫染冰這兩年來的經歷，可謂乏善可陳。

    先是在床上修養，期間一直渾渾噩噩，說著要找人，別人都沒當回事，包括黃平。他趁著無人看護赤足走下山道，腳底被碎石磨得血痕遍布，只是還沒到山腰就被發現了，直接帶了回去。

    如此小半年后，或許是黃平的湯藥有了效果，莫染冰恢復了神智，不再提起找人的事，又變回了那個清冷淡漠的二長老。不過若說從前的莫染冰是羽翅潔白無瑕的仙鶴，現在更像是冰封的潭水，一絲生氣也無了。

    往后的日子里，莫染冰循規蹈矩地活著。指點沈安和陸廣穹的修行，履行二長老的職責，拒絕明里暗里的示好。不出意外的話，他今后的人生都將如此。

    但是，意外總會來臨。

    要怪就怪魏思綺的話本實在是太火了，在同人女中廣泛流傳，其中不乏玄門弟子，于是乎，話本就這樣不遠萬里來到了盛京門。大家驚奇地發現，雖然個別角色他們不認識，但其他人物好像都是盛京門中人。這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讓該話本在弟子間掀起了巨浪，到了爭相翻閱四處安利的地步。

    而無可避免地，當事人也看到了話本。陸廣穹和沈安一人捧著一本，邊看邊眉頭緊鎖，隨處可見的既視感讓他們開始懷疑顧衍文是在他們身邊真實存在過的人，而非一個書中的形象。

    莫染冰在校練場聽到了他們談論的內容，“顧衍文”三字像針一般直直扎進腦子里，讓他即清明又痛苦。

    湖面的冰出現了裂縫，水中魚兒浮出表面。

    既然能出現在話本里，那就說明這個世界有人認識顧衍文。

    顧衍文沒有消失，他仍好端端地活著。

    從來都是晴天的盛京門忽有雷聲作響，莫染冰以手掩面，后知后覺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電光好似劈在他的耳邊，警告著他，讓他不要做多余之事。

    其他人都因這異象離去，沈安想要上前被他揮退了，隨后他孤身只影立于原地，天幕之下唯有一人。

    他緩緩放下手，揚起脖頸，久久凝視著烏云密布的天空。

    半晌，莫染冰在雷聲轟鳴中開了口，語調平平，音量也不大，但他確信能被聽到:“衍文在哪?！?/br>
    回應他的是傾盆而下的雨水。

    他睜著酸澀的眼，繼續說到:“讓我去見他。他才是能決定我命運的人?！?/br>
    并無回音，只是雨越下越大，沖刷著陡峭山體的土塊，醞釀著一場山洪。

    黃平找到了他，在看到他渾身濕透的樣子時愣了愣，然后伸手把他拉進傘里。

    “染冰？發生了什么？”

    莫染冰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有些維持不住面上的平靜。

    如此長時間的空白后，他的大腦總算不再被執念填滿，他開始反思，開始后怕。

    滿是裂紋的鏡子還能修復如初嗎？顧衍文是不是真的在記恨他？

    仔細回想一下，自從他做了那件事，顧衍文對他便是疏遠有余而親昵全無了。如今看來，當時顧衍文還能面色如常地和他共處一室已經很了不得了。

    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莫染冰苦笑一聲，心想，我只去見顧衍文一面，如果他說我所求皆是虛妄，那我……

    他眨了眨眼，雨水從雙頰滑落。

    那我就認命了。

    顧衍文聽完故事，當然是沒有心理活動的版本，眼珠一轉，問到:“為什么只有師尊能想起來？”

    魏思綺稍加思索，不確定地答道:“大概是主角光環？”

    “好吧?！鳖櫻芪臎]有過多糾結于這個問題，轉而問到，“那他最近一個月都在找我？”

    “是的，但估計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你，畢竟世界這么大，而他連個確定的方位都沒有?！?/br>
    “唔……”顧衍文躬腰把下巴擱在桌上，擠壓出一道凹痕，而后又將臉轉了過去，看向窗外的明媚春光。

    時光流逝，加上在外無拘無束的游歷體驗，顧衍文很難再對從前的故事產生類似于懷念的心情，芥蒂自然也早就丟在了腦后。

    所以他對于莫染冰在找他的事實毫無感覺。

    魏思綺看著他的后腦勺說:“有什么想法？”

    顧衍文伸了個懶腰，長了不少的腿繃直一瞬后就放松了下來，隨后弓起手背墊著下巴，硬質桌面磕得骨頭疼。

    “那我就在這等他咯，看是他先找到我，還是江御清先領悟這個世界的真相。畢竟一個故事不能只有主角參演嘛，配角不配合，劇情一樣推不下去?！?/br>
    “劇情早就停滯了好吧，沒一個人在正軌上?！蔽核季_說著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才能回去?！?/br>
    顧衍文略顯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道:“你這是想家了？”

    魏思綺撂了筆，雙手撐臉，呈目死狀:“都兩三年了，樂子再多也該看膩了?！?/br>
    顧衍文垂下眼，沉吟了一會，而后開口說道到“那要不我去找師尊談談？”

    魏思綺愣了愣，回過神后連忙擺手:“duck不必！你這風險也太大了點?！?/br>
    顧衍文笑了笑:“想必天道已經完全意識到了我的存在有何意義，是不會輕易對我出手的?！?/br>
    “不行！”龍胤塵不知聽到了多少，一現身就是態度鮮明的表態，“這也太冒險了！”

    “難道還有比這直截了當的方法嗎？”沒等龍胤塵把反駁的話說出口，顧衍文就繼續道，“不會有事的，放心吧?！?/br>
    一旦顧衍文打定了主意，那必然是不撞南墻不回頭，誰勸都不好使。

    龍胤塵口水都快說干了，顧衍文自巋然不動，看得魏思綺開始反過來勸龍胤塵:“算了算了，他自己心里有數，你就讓他去吧?！?/br>
    龍胤塵一口氣梗在心頭，話都沒說就縮回了識海，看架勢是打算三天不理人。

    魏思綺通過實時轉播確定了莫染冰的位置，顧衍文燃了一沓傳送符，不消片刻就到了目的地。

    街上驟然出現了個大活人，周遭群眾下意識退遠了些，空檔之大讓莫染冰一眼就看見了他，霎時間，腳像黏在了地上一樣動彈不得。

    莫染冰本以為自己極度渴望見到顧衍文，可真到面對面時，他竟然萌生退意。

    怎么是在這里重逢？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以迎接最后的審判……衍文他……是什么表情？

    顧衍文在微笑。他眉毛舒展，眼睛微彎，嘴角上揚的幅度不大，卻也足以構成一個真情實感的笑了。

    “師尊?！?/br>
    久違的稱呼飄進莫染冰耳朵里，恍如隔世。他眸光閃了閃，本將熄滅的心火只因這一聲呼喚就重新燃起。

    “我們好好聊聊吧?！?/br>
    莫染冰艱澀地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嗯”，顧衍文得了回應，轉身去尋適合談話的地方。莫染冰看著他的背影，提步去追，沒成想一邁腿就成了同手同腳。

    他急忙調整過來，卻始終和顧衍文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旁人看了鐵以為他倆素不相識。

    怎么到了這種時刻反而不敢靠近了呢？

    莫染冰凝望著顧衍文腦后晃蕩的馬尾，察覺到他身量和氣場的變化?，F在的顧衍文舉手投足盡是游刃有余之感，不驕不躁，鋒芒內斂，已到收放自如的境界。

    他抿了抿唇，欣慰的同時又無比悵然。

    總算找到了一家茶樓，顧衍文要了個雅間，把門窗關嚴實方才落座，隨后看向對面的莫染冰。

    “首先還是得確認一下，師尊您是什么想的呢？”顧衍文雙手交叉撐在身前，眼神真摯而又懇切。

    莫染冰看著這雙杏眼，不由自主將心里話全盤托出了:“我想一直在你身邊……”

    顧衍文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像是早就料到了他會如此回答:“可是祂不允許您這樣做?！?/br>
    莫染冰置于膝頭的手蜷了蜷，眼簾闔起片刻，低聲說:“那你呢？”

    顧衍文并沒聽清這聲似蚊蠅的問句，下意識回到:“什么？”

    莫染冰抬眼直視顧衍文，目光閃爍著:“那你允許嗎？”

    顧衍文一頓，拇指摩挲著虎口，半晌后笑了起來:“您這不是給我挖坑嗎？要是我給了肯定的回答，天道得馬上劈死我?！?/br>
    這似是而非的回應讓莫染冰愣住了，這是在拒絕嗎？不是嗎？

    什么時候小徒弟的心思變這么難猜了？

    ……不，即便是從前，他也沒有猜對過。

    莫染冰仍是板正地坐著，面上帶著些茫然，對他的謎語解讀無能。

    顧衍文在心里搖了搖頭，他原希望莫染冰能領悟他的言下之意，但現在看來大抵有些困難。

    那就只能直白點講了，雖然這樣顯得無情而又殘酷。

    “坦白講，我的態度根本無關緊要。我支付不起忤逆天道的代價，而您也應該承擔起獨屬于您的責任?！?/br>
    此言一出，莫染冰面上血色立刻褪了個干凈。他用顫抖的手指掐住大腿，抬眸迎上顧衍文的視線，叫他魂牽夢縈的霜眼中找不到任何愛情存在過的證明。

    緊繃的神經斷了，莫染冰難以呼吸的同時感受到己身精神上的荒蕪。他身子后仰，努力放松自己，以生平最不端正的姿勢坐著，盡管手還在發顫，嘴唇依舊蒼白。

    沉默在不算寬敞的空間內無限蔓延。即使之前他假定自己在親耳聽到顧衍文的宣判后就愿意向命運低頭，但現在看來，執念已是根深蒂固，他還是不甘就此罷休。

    顧衍文沒有等待太久就再度開了口，這事還得講究一個快刀斬亂麻:“師尊，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愛你的人，如果您能把視線投注在他們身上，就會發現，您其實不是非我不可?！?/br>
    耳畔的嗡鳴蓋過了顧衍文的聲響，莫染冰垂下頭，低喃道:“別說了……”

    “您已經在這條路上走得太遠了，不管怎么說，都是時候回頭了?！?/br>
    莫染冰遮住赤紅雙目，額上青筋綻開，極力忍耐著。他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態很不對勁，并未入魔卻勝似入魔。只因顧衍文一席話就激活的暴虐因子在血液中流淌，誘惑著他再次枉顧顧衍文的意愿行事，以武力壓制……

    不行，他不能重蹈覆轍。

    莫染冰幾乎要將座椅扶手捏碎了才勉強找回說話的力氣，嗓音如夾著沙礫的洪水:“衍文……算我求你，不要推開我?！?/br>
    顧衍文有些頭疼地按住額角，以莫染冰現在的表現來看，他說的話效果幾乎為零，甚至起到了反作用。

    他本以為經過了這么長時間，莫染冰的偏執程度會減輕不少，靠談話就能解決問題，沒想到，只要一見面，所有心理建設都是白搭。

    可無論如何，這個故事都該畫上句點了。

    他站起身來，下一秒就被拉住了衣袖，莫染冰眼里竟然出現了哀求之色。

    顧衍文輕嘆一聲，極度無可奈何地說:“不要這樣，這都不像您了?！?/br>
    與語氣相反，他揚手撕裂衣袍一角而后退到門口的動作無比堅決。

    “再見了，師尊?！?/br>
    莫染冰緊攥著手中的布料，無知無覺落下兩行淚來。

    “我要走了?！蔽核季_說。

    “恭喜啊，終于解脫了?！鳖櫻芪南笳餍怨牧斯恼埔员響c賀。

    “但是我還有一本同人沒有寫完?！?/br>
    “？”

    “我希望你能幫我完成它?！?/br>
    顧衍文抽抽嘴角:“這活我可干不來?！?/br>
    魏思綺聳聳肩:“早知道你會這么說，所以我寫信給了我的忠實讀者，讓他們來監督你寫文。你猜是誰？”

    “不會是……”

    魏思綺打了個響指:“沒錯，是沈安和陸廣穹哦！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顧衍文徹底倒下了。

    不久之后，沈安陸廣穹雙雙到達神音宗，加入了八方混戰。

    又過了幾個月，談川谷自江御清處歸來，整個人像是被沖擊蕩滌了一番，看到顧衍文時呆了半天，而后一把抱住他，久久不曾言語。

    最后兩人是被龍胤塵扒拉開的。

    再后來，神音宗因為這幫子人的加入變成了個霸據一方的勢力，多方附庸來朝。顧衍文還是個客卿，而談川谷重拾舊業做了宗主，其余人掛了長老一職，共同坐在大堂里，倒也挺像模像樣。

    不過大家都喜歡靠著顧衍文坐，爭他旁邊的座位乃是家常便飯了。

    這一日，顧衍文躺在庭院里曬太陽，正是昏昏欲睡之時，忽有敲門聲響起。

    他睡眼惺忪前去開門，看見在門前杵著的人影時困惑地揉了揉眼，疑是自己還在做夢。

    “天道已除，現在無人可以左右你的回答?！?/br>
    人影攤開掌心，一塊布料顯露出來。

    “你可允許我回到你的身邊？”

    顧衍文傻了:“啥？祂是能除掉的嗎？”

    “這不重要?！蹦颈斑M一步，顧衍文這才發現他掩在發絲下的黑色眼罩，“你的回答呢？”

    顧衍文看著他，看見了他藏在平靜表情下的忐忑，笑了。

    既然都已經當金瓜了，收了主角受又何妨。

    “歡迎回來，師尊?！?/br>